72 过眼云烟（1 / 1）
这日尚柔在府里闲得无事，楚希彦尚未回府，只得一个人四处瞎逛。
几个老寨主都去了军营，三个小当家也有事做，剩下自己一人就好似在王府里做蛀米虫仔。楚霖鸿自然每日都是要同几个老家伙一起的，楚霖秀才回京城应酬不断，总有京里的官太太相邀一聚。尚柔无聊到快要疯了。
刚在园子里对着空气发气，便听见身后一人笑道：“雷姑娘这是在干嘛呢？”
尚柔转过身见到郗君元正站在园子门前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收起自己张牙舞爪的动作，“太子殿下，我正无聊呢。”又朝他身后望了几眼，见不到楚希彦的身影，很是奇怪，他可从不一人来到。
郗君元走到她身前，笑了笑，“何必与我如此客气？如希彦一般叫我贤之便是。”
尚柔本是个洒脱之人，听他如此说，想了想便叫了一声：“贤之。”
郗君元淡笑道：“希彦在兵部有事处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正巧路过，便进来看看。”
尚柔哦了一声，心想希彦不在，他来看什么呢？郗君元见她似乎疑惑，笑了下说道：“雷姑娘一人在园子里是很无聊，不如随我去京城里逛逛如何？”
尚柔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还是不要了！希彦回来见不到我又该四处找了。”
郗君元微微一笑，“没事，我命人去通知他便是，呆会他自己会来的。”
尚柔本就没什么男女避嫌的观念，此时听他一说，心也有些动摇起来，冲郗君元笑了一下，“好吧。”
郗君元看了她两眼，紧锁愁眉，“你这身儿衣服可不行，可有男装？”
尚柔笑道：“怎么？上街还要易容？”
郗君元故作神秘地道：“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不给女子进的。你最好扮成个翩翩公子哥儿，保准有意思得紧。”
尚柔也不笨，一下想到笑问：“妓院？”
郗君元蹙眉，却又很快露出笑容来，“烟花之地。”
尚柔来了这个时空那么久，很多地方都去过了，这古代文明的特殊瑰宝她确实还没见识过，一时好奇心大胜，没细想便对郗君元道：“你等我。”立马拔腿就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身楚希彦的白色长衫出来。
郗君元围着她转了两圈，轻叹：“可惜！你若是个男子只怕会引来不少女子驻步而观。”
尚柔哈哈大笑几声，“那是！”
两人兴致勃勃地就出了安王府，引来府里众人的惊异表情。二人上了马车，郗君元含笑对车夫吩咐：“去莳花阁。”
马车在莳花阁门前停下，二人下车后便迈步走了进去。尚柔环顾四周，发现楼下只放了两张桌子，中间有一楼梯，再往上便分左右两边，似乎二楼都是雅座。
她正兴致勃勃地欣赏这一路上郗君元给她介绍的京城第一脂粉楼，一老鸨便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元公子吗？今儿怎么又有空来了？”
显然那老鸨是在与郗君元打招呼，尚柔会意地看了郗君元一眼，要知道郗可是国姓，他要出来风流快活可不能说自己姓郗。郗君元此刻也看了尚柔一眼，淡淡一笑。老鸨见到尚柔一脸殷勤地问道：“元公子，这位是？”
郗君元含笑道：“这位公子姓雷，是我至交。”
老鸨忙与尚柔打招呼：“雷公子啊！你可是面生得很，以后有空可要常来捧捧场啊！”尚柔笑而不答，她只是想来参观下，有些好奇而已。
郗君元笑道：“秦妈妈还不快快带我们上楼？”
老鸨立马陪笑道：“哎哟！看见个白白净净的雷公子，竟然忘记了，怠慢了二位。请上楼吧！”
二人随了老鸨上楼，来到一间雅座，郗君元停下脚步，“秦妈妈不如就这间吧！”
老鸨想想此刻里面也没人，便笑着推开了那间雅座的门，“二位请！”
郗君元与尚柔入内，老鸨问起要什么样的姑娘，郗君元笑了下，“暂时不用，我们还等人呢。”于是他随便点了些酒菜，便与尚柔拉起话头来，二人一边儿在房里等着上菜，一边儿聊着天。
此时莳花阁门前停下一辆马车，两位衣衫整齐的公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白色长衫的公子抬头看了下莳花阁的门匾，微微笑了一下，“这莳花阁还是老样子啊！一到这个时辰就开始门庭若市了。”
他身边那青衣公子笑道：“小侯爷，从前你可是时常来这里，如今只怕有四年多未曾踏足了吧？可不象你啊！”
楚希彦转头笑道：“哦？在邢兄眼里，希彦应该是怎样的？”
邢烨笑道：“你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别冷落了美人儿才是啊！玉容姑娘可是等着你哪！请吧！”
楚希彦低下头轻轻摇了两下，二人这才踏进了莳花阁的大门。秦妈妈刚打楼上下来就见到那白色衣衫的贵客驾临，忙笑脸相迎，“哟！我说楚公子啊！你可是变了咱莳花阁的稀客啦！”
楚希彦淡笑着应道：“是吗？是好久没来过了，今日不是邢兄硬拉着我来，我怕还是抽不出时间来啊！”
秦妈妈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就是！楚公子为何如今都少有来啊？玉容可是日日挂念着公子呢！”
楚希彦仍是淡然地笑了一下，“那就上楼去吧！”
秦妈妈立马引了二人上楼，来到一间雅座前，推开门让二人进去。待邢烨点完菜，秦妈妈才说道：“楚公子，我还是叫玉容来陪你吧！”
楚希彦含笑微微点头，秦妈妈忙走出门，将房门掩上。楚希彦站起身四处走动了一下，笑道：“什么都没变嘛！这间屋还是老样子。”
此时只听门边儿传来吱一声响，一个飘然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见到窗前屹立的楚希彦，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玉容自那晚被楚希彦惊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眼前的这个白色身影。没过两月秦妈妈就让她重新接了客，她此刻见到楚希彦出现，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却也有些不舍。不过欢场女子就算再如何恨一个人，只要那人指明要自己相陪也只能强颜欢笑一番了。
玉容换上妩媚的笑颜，轻然般走到楚希彦身边儿，莞尔一笑，“楚公子。”
楚希彦转眼看来，见玉容仍是旧时的模样，笑了一下，“过去坐坐吧！”
玉容立刻伸手挽住楚希彦的手臂，楚希彦愣了一下，笑道：“坐着便好！玉容姑娘无需如此热情。”
玉容脸色凝滞，心中恨意油然而生，不喜欢自己为何又要叫自己相陪？但仍是抽回了手，走到桌边儿示意，“楚公子请坐。”
楚希彦缓缓走到凳子边儿，看了一眼，却未坐下，又移步到邢烨身边，负手问道：“邢兄今日邀希彦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邢烨笑道：“一定得有事才能来？下官从前可是时常陪小侯爷流连此间的。”
楚希彦正色道：“从前你我都未在朝为官，如今你我身份都不再适宜来此。你可知朝廷命官流连烟花之地是触犯刑律的？”
邢烨心中一惊，脸上堆起笑容，“小侯爷不提醒下官，下官倒是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了。今日实在不该肆意妄为。”
楚希彦面色和善了许多，“邢兄，你我相识多年，时常也在一起玩闹。一时忘了也就罢了，不过下不为例。希彦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这就回去了。希彦告辞。”
楚希彦转身欲走，玉容忽然叫道：“楚公子！”
楚希彦停下脚步，转头望去，“何事？”
玉容表情十分妩媚，走到他身前，“你就真的不愿为奴家多留一会儿？”
楚希彦淡笑了一下，“如今希彦多有不便，实在抱歉。”说完便往外走去。
刚走几步，身边的门忽然打开，一张俏脸正挑眉看着他。楚希彦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他心中五味陈杂，却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立马拉了尚柔的手就往外走，想找个清静地儿向她解释。
郗君元此时站在门后向玉容丢去一个眼神，玉容对他点了下头，忙跑过去拦在楚希彦身前，“楚公子，你就不念旧情？留下陪陪玉容可好？”
楚希彦眼神冷漠，眉头拧得快要搅在一起，玉容此时说的话恐怕尚柔都听在了耳里，心里不觉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听尚柔轻笑了几声，“姑娘！你不知道楚公子好男风的吗？”
说着便挽握住楚希彦的手，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走吧！楚公子。”
楚希彦哭笑不得，却也没争辩什么，握紧尚柔的手就走出了莳花阁。玉容望着两人紧握的双手，顿时目瞪口呆，原来楚希彦不碰她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好，或是自己的身份令楚希彦看不起，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根本不喜欢女色。
郗君元在房里听见几人对话，紧紧握起右手的拳头，一拳打在柱子上。那个雷尚柔究竟是个什么人？她听见那么多楚彣的过去，居然还如此镇定？她不该如那些女子一般哭闹不已，或是转身离去的吗？
楚希彦与尚柔走出莳花阁，楚希彦才松开了尚柔的手，低声问道：“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尚柔嘻嘻笑了两声道：“什么都听见了。”
楚希彦停下脚步，一把扯过尚柔，也不管路上是否有人驻足观望，掰过尚柔的双臂，凝视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听到或看到的那样！我从未与那玉容姑娘有任何瓜葛，我从前只是偶尔来这里喝喝酒，听听小曲儿。”
尚柔伸手拂开他，笑道：“关我何事？解释给我听干嘛？”说完扭头就走。
楚希彦急了，一把扯住她的手，“你生气了？”
尚柔停下脚步，笑道：“不是说了吗？谁没有过去？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无论你过去如何，我只计较将来。”
楚希彦呆滞了一下，呢喃般唤道：“柔儿……”
尚柔退着一蹦一跳地叫道：“还不去找吃的？你想我做尚尸啊？”
楚希彦朗声笑了起来，跑到她身边儿问道：“你去那儿干嘛？”
尚柔挽住他的手，笑道：“贤之叫我去的，说是好玩儿。又说叫了人去告诉你，可能错过了吧！不过却又碰巧遇上了，这算不算有缘呢？”
楚希彦蹙眉问道：“贤之？”
尚柔嗯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四处找起吃的来。楚希彦望着尚柔在身边欢快的样子微笑着。心里不觉暗忖起来，贤之不是从来不喜欢来这样的地方的吗？何时变了？自己怎么不知道？看来他的变化还不止自己知道的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