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1)(1 / 1)
江东,帝都。
两仪殿内,萧云壁一身金色龙袍坐在龙案前,朝臣分列立于两侧,中间站着东楚的来使。云萱在御座的屏风后听着云壁与南楚来使的对答。
慕容烈与慕容释相继称帝后,西楚与东楚却维持了两年的和平。不久前,东楚皇帝遣使到秦国,意与秦国结盟共同对抗西楚。条件则是秦国皇帝为了证明诚意,要派宁国长公主萧云萱到东楚为人质。
“陛下的回绝为时尚早,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清楚。西楚皇帝也曾遣使到我朝,希望与我朝结盟,两国联合出兵平定江东。陛下是想与我朝结盟,一起出兵西楚,然后划南北为界平分天下,还是想让我朝与西楚联军平定瓜分,全在您一念之间。”来使生硬的语气隐约透着蔑视,仿佛他根本不把这个曾做过楚国的阶下囚,如今又龙案前高高在上俯视他的气势威严的皇帝摆在眼里。萧云壁的拒绝似乎在挑战他的耐性。最后的话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不等萧云壁发作,已经有大臣忍无可忍,“如果你们皇帝真有诚意与我朝合作,军国大事为何一定要将一个女子牵扯进去?再说宁国长公主有婚约在前,而且是皇帝赐婚,难道你们的皇帝连这点最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么?”
使臣不以为然道;“婚约又如何?我朝皇帝也没说过不让未来的驸马随公主到西楚成婚!”干笑两声,故意将接下来的声音提高放慢,“再说,如果我们听错,宁国公主在刚到江东之时就已由皇上亲自下旨指婚给了安逸尘,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宁国长公主仍未出阁。难道传言是真的?皇帝真的不舍皇妹下降别人,特意存了私心,安逸尘只是个幌子?”
他在说完后又放肆地大笑起来。
一股血气从胸口涌上来,云萱下意识抬手扶住额头,这个人……真是放肆之极!但是,她却不能否认他说的那些传言,却都是因自己而起。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指婚给了逸尘,婚事迟迟推迟,是因为她至今仍没有从那个人的回忆中走出来。他已经长进了她的生命里,她不能带着对他残存的感情嫁给另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然而,在外人看来,公主被赐婚却两年为嫁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奇闻了,甚至在有人刻意的扭曲中成了丑闻。逸尘和云壁在包容她,然她却给了逸尘两年的等待,又为云壁引来这些流言蜚语。刚才为她说话的大臣也是在维护君王的威严,可内心真的对这些流言蜚语无动于衷吗?
她一步冲到屏风前,正要发作,却听见一声断喝;“放肆!”,随即是‘吧嗒’的一声,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折子被从龙案上摔到地面的情景。
大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随即,她又听见云壁的声音,没有愠色,却是不怒自威;“齐豫侯常年远征在外,与公主的婚期才一拖再拖。朕看在你们皇帝的面子上姑且饶你这次,你若再敢污言秽语,朕就将你按大秦国法处置。还有,告诉你的皇帝,两国结盟可以再议,但朕不会为了两国盟约将自己的皇妹派到别国去做人质。”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胸口闷得发痛,云萱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云壁的威严震慑住了殿中众人,也让她感到窒息的压抑。
殿中又是一阵沉寂,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压抑,他们结下的对话她也无心再听。转身匆匆向门口走去,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内阁。
雪花落地即化的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冰冻三尺的寒冷,却有一种阴冷的潮湿感。阳光透过阴冷的空气,没留下一点温暖。笼罩的梅海随风浮动,朦朦胧胧,缤纷落英看上去亦透着淡入天际的辽远与苍茫。
这已经是她回到江东后的第二个冬天了。
回到自己的沁雪宫,胸口依然隐隐作痛。云蝶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在她一再强调自己没事的情况下仍坚持让传御医来为她诊治。
每次传御医的时候,云萱的心都一阵战栗,御医的话中有太多令她恐惧的东西,自从数月前她因为一场以外的风寒,却被查出了潜藏在体内一年多的顽疾。
两年前的冬天,她为了救慕容烈几乎用去了身体里一半的血,多到如果不服药支撑,她的生命就无法延续。她的命是慕容烈冒死救下的,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再属于她自己。她的命,她的血都是慕容烈的。在决定救他的时候,就算她早就知道自己服下的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也不会退缩。
这种毒没有解药,毒素潜伏时间根据宿主的体质而异。发作时会感到胸口发闷,浑身冰冷,每次发作的症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演越烈。她中毒的时间刚刚两年,又在发现后得到了精心的治疗,稳住了毒素的蔓延。她的身体没有恶化,每次发作仍然如开始一样呈现如普通风寒的症状。
然而她知道,其他药材的维持并不是长久之计。最近她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隔几日便要服一次药,这也是御医所说的,恶化的征兆。
她真的害怕,救他时的义无反顾不意味着她的心不会痛,不会恐惧。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舍得为人不顾性命却真的害怕死亡的来临。
……
两鬓灰白的御医眉头紧皱,在为云萱把过脉后郑重跪了下来,“臣恳请公主将病情告诉皇上,请皇上下旨在全国各地广招名医。”他的言辞恳切,声音隐隐带着激动。
御医的话中有话,云蝶追问;“难道姐姐的病恶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