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昨夜梦魂中(1)(1 / 1)
早春的阳光仍然没有一丝温度,而明媚的金色却透着一股希望。花园里,苍白的枝干上已经绽出了点点新绿,清冷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云萱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一丝丝浮云连接着湖心烟波缭绕的假山上……这是她能望见的最远的地方。换一个方向,不是亭台楼阁,长廊迂回。她望不到尽头的天空被锁在这座高大的王府中。她看到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西楚的天下。
眨眼间,她来到镇南王府已经有半个月了。
她在途中由洛熙保护,抵达西楚京城后便被直接带到了慕容烈的王府中。她听说,和她一起的姐妹们刚到京城便被送入了辛者库,那是后宫专门为罪臣的女眷准备的地方,关在里面的女子终日为后宫的内侍和宫女们洗衣。许多姿色姣美的亲王之女被挑选入宫中,被慕容葛纳入后宫。其他稍有姿色的也被陆续赏赐到官宦府邸。夏伊晴是梁国公夏元启的女儿,皇兄的未婚妻。夏元启在盛京沦陷后就降了楚人,她也成了西楚太子的侧妃。而且,她还以慕容清的名义从她身边带走了云蝶。
云蝶被带走她无力阻止,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镇南王的一个侧妃。他的王妃奚妍是奚国国王的女儿,是一个拥有着倾国之容又冷漠高傲的女子。他们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当日刚到王府,所有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毫不遮掩的鄙夷,而她从奚王妃那双满含轻蔑的俄眸子里看到了潜藏更深的敌意。奚妍应该恨她的,如果云梦轩没有洛熙的守卫,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
“姐姐,大事不好了……”清涵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
“出什么事了?”云萱看到清涵涨的通红的小脸,一股莫名却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听说宫中派人来通报,说,慕容葛……驾崩了。”
慕容葛死了?她之前也听洛熙说过,慕容葛在数日前感染风寒,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驾崩啊……按照常理,皇上卧病不能上朝,理应由太子监国,着手朝中政务,而慕容葛的死,是否也另有隐情?
她摇了摇头,尽量将这个不详的预感拂去。希望自己杞人忧天,慕容葛的死只是一场普通的生死轮回,如果是有目的者的蓄意发难,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殃及。
然而,命运不会给她任何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奢望。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一群手持利刃的楚兵闯了进来。将云萱和清涵被强行带入宫中。
铁链哗啦哗啦的响,牢门被打开,门口响起狱卒的高声呵斥;“萧云萱,萧清涵,出来!”
清涵闻声吓得缩成一团,依偎在云萱的怀里。云萱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清涵,不怕……”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出来!”门口的狱卒在不耐烦的催促。
云萱冷冷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扶着清涵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个可能是通往死亡的监牢大门。
烛火将大殿照的亮若白昼,而在她们被推进去的一刻,无数点光芒凝聚在一个匍匐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女子浑身血迹斑斑,不断的抽搐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挣扎着抬起头来。脸上的血痕几乎刺得云萱睁不开眼。但她还是依稀从那张已经变了形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的痕迹来,这真的是不久前刚被慕容葛封为美人的萧欣仪。
云萱在被押到宫中地牢时就已经知道。慕容葛的死因真的不是因为风寒,而是有人在他服用的药中下毒,送药的人正是萧美人。萧欣怡是清涵的异母长姐,清涵又和云萱形影不离。皇后用萧美人发难,清涵和云萱必然难逃干系。
云萱看着地上抽搐的女子,心中的痛使她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他们经对一个女子用如此酷刑,身旁的清涵已经惊呼出声来;“欣……欣怡姐姐!”
身旁立刻响起内侍的尖声呵斥;“大胆贱婢,见了皇后还不跪下!”
膝盖挨了重重一击,钻心的痛瞬间蔓延到全身,云萱重重瘫倒在地上。她抬起头,这才看清大殿正中央的高坐上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她在心中暗想,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西楚的皇后了。就在这时,座上的人已经发话;“萧云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镇南王勾结,对皇位图谋不轨。”
这款欲加的罪名云萱并不感到意外。杀慕容葛的人一定是皇后张氏,但皇后陷害心怡,难道只是想找人替罪吗?心怡是清涵的姐姐,清涵和她在一起,她又是慕容烈的人。这是皇后一箭双雕之计。
她抬起头,迎上皇后犀利的目光,莞尔一笑,“皇后说我勾结镇南王谋害皇上,敢问有何证据?”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心中的恐惧哪怕是一点,也没有泄露出来,没有呈现在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里。恐惧,本是一种本能,却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萧欣怡就是你们安排到皇上身边的人,她现在已经全部招认,从最初蛊惑君心,到下毒弑君都是受慕容烈和你的指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么?萧欣怡,”张皇后依然保持着她母仪天下极为端庄的姿态,凤眼中杀意乍现,“把镇南王如何指使你谋害皇上的经过再说一遍。”
萧欣怡浑身一颤,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是……镇南王对皇位早就有窥探之心,云萱公主在路上就已经选中了奴婢,并告诉奴婢是镇南王的意思,以奴婢的性命威胁,他们又买通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将奴婢举荐给皇上……还有毒害皇上,都是他们的意思,奴婢为了保住性命,逼不得已。”说到此处,她又不住地将头磕在地上,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浸染了大片已经干涩的暗红色血迹。“奴婢一时糊涂,不是有心的……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呵呵……”云萱冷笑出声来,她不再看萧心怡,两道犀利的光芒从眼中射出,直直射入皇后的眼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底是招认还是屈打成招,皇后心中要比我们清楚。何况萧美人提到的李公公又在哪里?为何不把他招来对质?”
皇后道;“那奴才见东窗事发,已经畏罪自尽了。”
“被你灭口了?”云萱脱口而出,嘴角嘲弄的笑越发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