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5)(1 / 1)
起床的时候,手无意中碰到一件硬物,拿起来看,她认得出那是一枚令牌——这也是慕容烈留下的。
角落里对着小山一样高的木柴,可桌上的早饭却变了。自从她住进这间柴房里,一天两顿饭都是冷窝窝头。而她现在却在斑驳的破木桌上看到了一碗米粥和几碟小菜,如果不是手指轻微的胀痛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定也是慕容烈交代的——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没人敢这样擅自做主。而慕容烈留给她的那枚令牌也不是无意遗落在这里的,他是在等她撑不下去的时候,带着他的令牌主动去求他吗?
借机行事吧,她叹了口气。如果她会为逞一时之气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在这间简陋的木屋里忍受各种屈辱了。如果她主动哀求会换来他的怜惜,从而对她放松警惕……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枚令牌。
这份比起窝窝头已经算是美味佳肴的早饭并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力量。她在吃过饭后仍感到四肢无力,头也痛了起来,额上被阳光沁出了一层虚汗,身体却冷得厉害。
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将披风盖过头顶,挡住刺入眼底的阳光。
一整天她都昏昏沉沉,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闪动的烛光。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时光的流逝她并不感觉,只是坐在床沿上的身影实在突兀……他来多久了?
“洛将军。”她支撑着坐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洛熙关切的问。
“谢谢你,我没事。”她礼貌的道谢。最后三个字是对自己说的。她只是太累了,在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她没有那么柔弱,她不会,更不可以有事。
“你只是得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服过药后休息一晚就没事了。”洛熙点头附和道。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压抑着内心翻涌的伤感。
过去身为公主、养尊处优的她,而现在却住在这间漏风漏雨的柴房里,每天和下人一样干着粗活,从没得到过充足的食物和休息的她如何能不生病?她撑起的坚强,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只是一株飓风中飘摇的小树,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炉上的药已经煎好,火苗发出了吱吱的声音。他站起身走过去,将罐子里的药倒入碗中,又回到床前。
“这是驱寒的药,趁热喝了。”
云萱从他的手里接过碗,药汁倒进嘴里,是苦的,她却知道那是可以让她的身子好起来的良药。洛熙不会害她,慕容烈更不会让她死,这不正是她所赌的吗?
“你来看我,慕容烈知道吗?”她将空碗还给洛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应该知道你病了。”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大氅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眼前的人在暗示自己,她来给她送药,不过是慕容烈暗中对她‘照顾’的一部分。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感谢的话却没有一点诚意。洛熙微笑着看她,心口的伤,又隐隐痛了起来。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两个人闻声同时向门口看去。
“清涵!”
“云——云萱姐姐。”见洛熙在,清涵也吓了一跳。她不敢看洛熙,低着头,讷讷的说;“我听厨房的人说你病了……”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她来的正好。”洛熙对云萱说。她的脸色在那个小姑娘推门进入的瞬间,竟多了一丝生气。看惯了她冷漠的一面,而此刻她骤然升起的情绪竟给了他双目异常生动的触感。
即便她已经被太多的痛苦压的麻木不堪,在见到亲人的时候,情绪竟仍有着如此强烈的触动。
“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他说着站了起来,一只手落在清涵的肩上。清涵浑身一颤,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而他的语调平和,像是在扫平她的不安。他不在意那个小丫头的恐惧,他只想安慰她,至少,清涵是唯一肯来照顾她的人。
云萱的目光突然落在清涵的手上,双眼渐渐潮湿。那本是一双白皙柔嫩的手,现在却被磨砺的粗糙不堪,而十指关节处肿胀的红色依稀可见。
洛熙离开后,她握着倾涵的手,轻声问;“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清涵的手指颤了一下,却还是听话的蜷缩在云萱的手中。而就是这一抖,她的手却仿佛被炮烙一样。
真的不痛吗?
而此刻她却是担心大于难过,清涵受刑的一幕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么多昔日要好的姐妹站在一旁,却没有人肯为她求情。蓝心已经成了众人心中的权威,如果有人知道清涵深夜到这里看她,恐怕不但不会帮清涵隐瞒,还很有可能迫不及待的跑去向蓝心邀功吧。
夜,渐渐深了,清涵不得不回去。走前,云萱郑重对她说;“清涵,听我的话,明天你别再来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在楚营,她已经成了大秦皇室的众矢之的,越是对她好的人,只会被她连累。
“可是,洛将军走前不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吗?”清涵吸着鼻子,唇角却多了一丝狡黠。
她先是一怔,然后忍住心中翻涌的苦涩,对清涵温和的笑了笑。清涵来照顾她是洛熙默许的,不也是慕容烈默许的吗?清涵走了,她从盖在身上的大氅中取出那枚令牌,借着微弱的火光默默端详着。这是慕容烈留下的,为了保护清涵,她会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