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4)(1 / 1)
冷风冲破破旧的窗纸灌进屋子里,月光苍白的洒在女孩沉睡的脸上,如一汪苦涩的泪。
他不禁伸手去抚摸,只想为她拭去这些泪水,指尖触到她的脸,柔软而冰凉,如凝脂般的光滑。她的身子在被子中缩成一团,哪怕即使睡熟了,也不能伸展拿开,梦里的她似乎依然蜷缩在从四面侵袭的冷风里,她无处可逃,唯有抱紧了身子,不停地发抖。
她现在也生活在噩梦中吧?就像十几年前的他一样,梦里的血染红了荒草,父皇的头颅滚落在血泊中,他的身旁全是尸体……
而那个时候,萧震天在做什么?她,萧震天生前最爱的女儿,又在做什么?
沉淀在记忆中的痛,又一次狠狠地剜在心上,眼前她苍白的脸孔已经被血染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却渐渐沉入自己的噩梦中,悲恸残喘。
手上的力道不禁加大,梦里的她一声低吟,她翻过身来,却没有醒,冰凉的小脸贴在在他宽大的掌心上。
“逸尘……”她呼吸着他的气息,低声呢喃,“桃花开了,你看到了吗?”
呼吸骤然止住,他无力抽离的手掌,被拒绝在她的世界之外。他在她的梦里看到了桃花,却只是关于那个男人的。可笑的是,他当初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梦里的云萱在一片桃花林中,那是逸尘向她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的地方,她正茫然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她感觉他就在他的身旁,可是,他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他。
她靠在一棵树下,望着寂寥落英缤纷。她渴了,倦了,合上眼睛,她听不到鸟儿清脆的歌唱,耳畔只有冷风的呼啸,铺天盖地的绝望,流淌在全身每一寸血液里……
她猛然睁开眼睛,惨白的月光映着男子的半边轮廓,他墨色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芒,狂野而妖异,正无声的与她对视。
“我以为你会永远睡下去。”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沙哑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来不及抹去的痛。
她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她单薄的衣襟在风中瑟瑟发抖,而她却一动不动地抱膝坐着,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一丝厌恶。
她这样看着他,那似乎在无声的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比他的触碰更让她感到恶心。
他的痛苦交织着她的冷漠,几乎不再流转的夜色里,静静沉淀着让心脏窒息的绝望。
他终究还是忍无可忍,粗暴的抓起她纤弱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床上拖起来,丢在冰冷的地上,几乎是恶狠狠地问;“萧云萱,你别逼我!”
云萱轻咳了一声,继而艰难地爬起来,赤足站在他面前。
“你有多恨我?”他低声问,沙哑的声音轻如梦呓。
如果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慕容烈,她真的会以为其中隐忍着多少痛苦。
“你有多恨我?”她嘲弄的笑了笑,反问他。
是他害死了她的父亲,让她国破家亡,一次次将她逼入绝望,可笑的是他竟会用这样悲凉的语气问,她有多恨他?
“难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你造成的吗?折磨我的人是蓝心,你们还真是情投意合。”看见他被痛苦溢满的双眼,她冷笑出声来,一步步走近他,“该看到的你都看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腰间系着匕首,宝石在夜色中闪着幽蓝的光芒,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她想拿起它,用尽全力一刀刺下去,就这样了结他,用他的血洗净她的耻辱。
然而,她真的可以吗?他是那么精明,一旦她失败了,她过去的屈辱都是枉费,无论生死,都将成为大秦得罪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仿佛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一把将她抱住,灼热的气息索绕在她凌乱的长发中……它们本该是如丝绸般般的光滑细腻,现在却变得粗糙不堪。
“为什么是你?”粗重的喘息几乎将她吞没,他游走在她发丝间的声音如一个痛苦的孩子,茫然的寻找着自己丢失的宝贝。
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深秋寒冷的夜晚,月光已经能够凝结成霜,他的怀抱很温暖,至少比她床上的那条单薄的被子暖和得多。
当吃饱穿暖已经成了奢侈,慕容烈,能够温暖我的就只有你,你的血是世上最温暖的东西,它让我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阳光透过窗纸映在斑驳的墙壁上,云萱在火热的灼痛中睁开眼睛……希望原来可以变得这样简单,哪怕再冷酷的环境,只要阳光洒在身上,还是会感到温暖。
身上盖着暖和的貂裘,那是昨晚慕容烈裹在她身上的,后来,他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后离去,走时也没有带走他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