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却没有一颗属于我（四）（1 / 1）
趴在岸边的江大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绝望地哭出眼泪来，为罗慈，也为程韦韦。
程韦韦垂死一般瘫坐在地上，她一直觉得罗慈是个懦夫，可其实最懦弱的，是她。身后就是滚滚的江水，只要她跳进去，所有的人就都能够得救了。
“心疼了吧，罗慈？可是你能做什么呢？你这个懦夫！”
罗慈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爬了起来。他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程韦韦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去救她，等着他对她说出那句话。
“去救她呀，罗慈，去救你喜欢的人啊！”许生玉丧心病狂地喊着。
“你误会了……”罗慈捂着胸口，重新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我误会什么了？”
“我……我不是来救她的。”他边说边移动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到程韦韦身边。他温柔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可她却不知道，他能看清的，只剩下一个虚幻的世界。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找死吗？”许生玉挥舞着手中的棍棒。
罗慈没有理会他癫狂的话语，站在程韦韦面前，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他的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你快走……你走……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程韦韦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抱里，感觉到一阵温暖，感觉到绝望的幸福。终于，她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贴着他了，终于和他不再有距离了，终于，她可以索求他全部的爱了。
“我不会死的。”罗慈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太愚蠢，总是做些伤害你的事情……对不起，韦韦，对不起……”
程韦韦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泪眼朦胧看着他伸出手来，无比轻柔地擦掉她脸上冰冷的泪。
“罗慈，你说够了没有？”许生玉看不下去了。
“答应我，好好活着。”罗慈伸手轻轻抱住她，深深深深地吻住她的唇，“记得，我爱你。”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使出浑身力气，把她推进了江里。
“哈哈……”许生玉狂笑个不停，“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罗慈跪在江边不停地咳嗽，他已经没有力气重新站起来了。
许飞飞刚赶到，还没下车便看见跪在江边满嘴都是血的罗慈，心痛得无法呼吸。“罗慈！罗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抱着他哭得满脸是泪。
罗慈无力地推开她的手，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木棍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向许生玉走过去，只是他还没能走到那里，便被那群恶狼狠狠地踩在了脚底，然后是一阵狂轰滥打。
“你们这些混蛋！”江大司无力地趴在江边，除了咒骂，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许飞飞疯了似的推开那群人，抱着已经失去了知觉的罗慈哭得死去活来。
夏崇坐出租车跟着许飞飞赶到江边来了，只是场面太过混乱，他找不到程韦韦了。“韦韦呢？韦韦呢？！”他抓起有些麻木了的许飞飞，心急火燎。
“罗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许飞飞的眼里只剩下罗慈。她还以为她能给他幸福，到了最后，却亲手毁了他的幸福。
“韦韦在哪儿！”夏崇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许飞飞，崩溃地冲她大吼。“快点告诉我韦韦在哪儿！把我的韦韦还给我！！！”
许飞飞麻木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啊！你给我说啊！！！”夏崇也快要疯掉了。他还以为他救了所有的人，他还以为不会有事的。如果早点知道会是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和许飞飞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骗我？”许飞飞冷笑一声，眼泪结成了冰，“你骗我？你骗我……”
有个打手从背后猛打夏崇一棍，拉着许飞飞就往面包车的方向跑，精神失常的许生玉已经坐在车上等着她了。
“罗慈——罗慈——”许飞飞边哭边喊，被许生玉的手下拉着正准备上车时，突然看见浑身湿透了的程韦韦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那是程韦韦吗？那是程韦韦吧？是她吧？是她吧？分不清脸上的泪水和江水，跌跌撞撞地不停地奔跑着的，是她吧？
许飞飞的眼睛又重新模糊起来，抓着许生玉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了。
他们会在一起吧？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吧？然后一辈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会是这样子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他背着她在院子里转圈圈，她为他剃去每天都会长出来的胡子；他为她细心地晾好每一件衣服，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为他织好每一条围巾；孩子，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吧？他们会牵着他的小手，和他一起在公园里奔跑吧？
这些就是她想要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却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程韦韦用罗慈偷偷塞给自己的刀子割断了绳子，拼命从江里游回岸边，顺着石阶爬了上来。
“罗慈……”她一边向罗慈的方向跑，一边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她不知道，绝望的已经失去理智的许飞飞正驾驶着另一辆车子冲着她加速驶了过来。
罗慈，她只想快点回到他的身边，快一点，再快一点而已，她只想回到他的身边去。
躺在湿湿的雪地里的罗慈边笑边流出眼泪来，一片一片的雪花轻轻落在他满是幸福的脸上，无论是冰冷，还是温暖，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都将离他渐行渐远，再也感觉不到。天上满是程韦韦的脸，哭的，笑的，高兴的，生气的，皱着眉的，吐舌头的，离他的世界也越来越远了。
如果他告白的那天，江大司没有出现，他和程韦韦会怎么样呢？他真的，就能和她在一起了吗？
罗慈，罗慈，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就算只有一秒的幸福，也要抓牢啊！我听见你说爱我，我听见了，只是，再等等我，再等等我，等我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夏崇捂着脑袋刚清醒过来，便看见边哭边跑的程韦韦，同时也看见了那辆急速奔驰的轿车。
“程韦韦——”
车子猛地刹住，刚把程韦韦推开的夏崇飞到了半空中，狠狠地落在枯萎的草地上。“韦韦……韦韦……”他一边抽搐着，一边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程韦韦慢慢地闭上眼，额头上一片殷红。他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只是想保护她，他只是想，让他们在一起。
尖尖的石头上，温热的血融化了轻盈的雪花。
韦韦，韦韦，韦韦……空旷的江边，还飘荡着谁在呼唤她的声音。
我们都会幸福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