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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容一听“七彩宝珠”不见了,倒并未显出十分吃惊,只淡淡问道:“却是何时发现不见了的?”
李老夫人舒服地往后靠了靠,说道:“就是昨天。吃罢中午饭夫人就说宝珠不见了。这宝珠原是收在书房中一处极隐秘的地方的,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人知道。老爷子时常捧在手中把玩,谁也不让碰,连景文也不能轻易得见。哼,说是当作亲生儿子一般,这样看来还是有远近亲疏的。反倒是表小姐来了之后,献宝似的给表小姐玩了一玩。亲儿子倒是比不上一个内侄女了。”李夫人生了一时的闷气,又继续说道:“昨日夫人去取宝珠,竟说是不见了。全家老小都吓了一跳,这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上上下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我就说要去报官,老爷子还拦着不让,待到吃晚饭的时候他又说是他自己糊涂了,早就不放在书房,给收到别处去了。他这么说,我们虽是心下怀疑,可也不好再说些别的了。”
“那宝珠……的确只有李老爷和夫人知道放在何处?”陆轻容试探着问道。
“可不是。老爷子是个生意人,最是会藏东西了,疑心又重,连景文也不告诉。珠子刚买回来的那一年,听说是新娶了夫人,怕是为了讨美人欢心,就告诉她珠子藏哪儿了。过了这几年……你不知道昨日晚饭时,他说将宝珠放到了别处,夫人那个脸色有多难看。若是真的没丢,她也是不知道宝珠被藏在了哪儿的,想来是要失宠了吧。”李夫人笑得十分开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照老夫人看来,那宝珠到底丢了没有?”陆轻容凑近了问道。
李老夫人眼中一片得意,故弄玄虚般地说道:“老爷子说没丢便是没丢呗。别看他年纪大了,事情又都交给年轻的夫人管了,这是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他不知道呢。”
陆轻容笑了笑,见李老夫人面露倦色,起身告辞。李老夫人还想拉着他多说一时,他只推辞说有案在身,不敢懈怠。李老夫人十分惋惜,冲着他的背影叫道:“陆大人,你年方几许?可娶亲了?我乡下有个内侄女儿,模样标志,与你很是登对啊。”
陆轻容脚步未停,推门出去,脸色的表情却怔了怔。小夏站在李景甜的屋前,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见陆轻容出来急忙迎上去,问道:“大人,可有收获?”
陆轻容却说:“李小姐可在屋中?”
小夏摇摇头,道:“刚刚与李公子一起被叫到前院去了,说是李夫人找。”
陆轻容点点头,也往前院去了。李夫人坐在前厅之中,正在吩咐下人采买寿衣、布置灵堂之事,李景文与李景甜在一旁帮忙。见陆轻容进来,忙站起身来。
陆轻容对李夫人说道:“有些事想请教夫人与小姐。”说着看了李景甜一眼,李景甜很局促地低下头去。
李夫人对陆轻容说道:“我这厢还有些琐事。”又转向李景甜,“景甜,你便先与陆大人去小厅之中,我随后就来。”
李景甜嘴唇抽了几抽,没有说话,依言引着陆轻容与小夏往小厅去了。李景甜身段轻盈,走路的姿势很是优美好看。小厅布置得典雅大方,三人落座之后,有丫鬟送来茶水。
李景甜首先问道:“不知……陆大人找景甜有何事?”
陆轻容微微一笑,和蔼地说道:“李小姐从瑶城而来?”
李景甜点了点头。
陆轻容又问:“敢问李小姐为何会离开家乡来投奔李老爷?”
小夏在旁边一听,有些着急,陆大人真是明知故问,偏偏要去揭别人痛失亲人的伤口。李景甜果然一听便红了眼圈,哭兮兮地答道:“瑶城被蛮族占领,我与父亲还有些其他人好不容易逃出城来,本欲结伴来中原投奔亲戚的,谁知出了城走了没多远就遇见一群蛮族士兵,他们太过野蛮,不论男女老幼举刀便砍,可怜父亲为了保护我……”说着就流下泪来,拿着手帕哭了一时,小夏责备地看了看陆轻容,上前好生劝慰了几句,李景甜才又继续说道:“幸好励王军中的左将军带兵路过,才救下我们,又安排人送我们过了边界,我这才能找到叔叔。”
“李小姐自幼便在瑶城,不知以往可曾见过李老爷?”
李景甜摇摇头,道:“我在瑶城长大,从未进过中原,此番也是第一次见叔叔。”又说:“叔叔的面容,与父亲是极像的。”
“恕陆某唐突,李小姐的面容可是更像令堂一些?”
小夏很不解,为何陆大人总问这些个奇怪的问题。她再看看李景甜,果然与李老爷不大相像,李老爷是国字脸,她却是个尖下巴,倒与夫人的脸型一样;李老爷是弦月眉,李景甜虽也是眉毛上扬,可就不似李老爷那般的英气好看。
李景甜有些吃惊,还是点了点头,又黯然道:“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逝去了。我也只见过她的画像,父亲说,我与母亲很相像。”
陆轻容点了点,继续问道:“敢问李小姐觉得李老爷为人如何?”
李景甜吃了一惊,她不敢轻易评价长辈,犹豫再三只说:“叔叔……很慈祥,对我也极好的。”
“李小姐可曾见过李老爷的‘七彩宝珠’?”
一听此话,李景甜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地答道:“见过的,那是叔叔的宝贝,只给我看了一看,便又收起来了。”
“李小姐可知李老爷将他那宝贝收在何处?”
李景甜更加紧张了,只摇头:“这我可不知,叔叔是在书房中给我看的宝珠,想是放在书房中吧。”
陆轻容安抚般地朝她笑笑,又问:“李小姐昨日最后一次见到李老爷是什么时候?”
“晚饭时。吃罢晚饭我就回房去了。”又补充道:“这里熄灯早。”
“夜里可曾听见什么没有?”
李景甜茫然地摇摇头,“我住在最里面一间,是最安静的了。”
正说着,李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进了小厅,一瞧李景甜眼眶通红,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轻容急忙站起来道歉:“是陆某鲁莽,提起了李小姐的伤心事。”
李夫人了然地点点头,问陆轻容道:“陆大人可问完了?”陆轻容点点头,她又对身后的丫鬟说道:“快些扶表小姐回房,好生照顾着。”又说:“景甜也别太伤心了,仔细自己的身子。”
李景甜点点头,施了一礼退出小厅去了。
李夫人坐下后便问:“敢问陆大人有何事要问我?”
陆轻容礼貌地说道:“听闻府中的‘七彩宝珠’不见了,敢问夫人可有此事?”
李夫人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说道:“确有此事。只是亡夫爱面子,出了此等事绝不肯告知官府,宁愿关起门来找。”
“夫人此时可有什么线索?”
李夫人摇摇头,“全府上上下下找了个遍,都不知所踪。只是照我看来,不像是外人干的。”
“夫人为何如此肯定?”
“我家老爷对这宝珠是极其宝贝的,平日里都不肯轻易拿出来,一个人躲在书房之中把玩,所以下人们有些都不知道家里有这等东西。况且老爷收藏的极其严密,不是亲近的人哪里能那么顺利地偷走?前一天晚上我还看见了,当天晚上也不见有什么外人过来,怎么会第二天就不见了。我就说是家贼干的,老爷竟然还袒护。”
“袒护?”陆轻容觉得这两个字很值得玩味。
李夫人怔了怔,说道:“老爷爱面子,不肯相信出了家贼,对外只说是自己另寻地方收起来了。我问了他几次,他也不肯说,看他那模样倒是胸有成竹的很。”突然神色一变,急切地问道:“陆大人,偷宝珠的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我家老爷的人?他又去书房行窃,被老爷抓了个正着,所以动了杀机?”
陆轻容看了看李夫人苍白又焦虑的脸,气定神闲地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李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若真是家贼干的,那凶手此刻不是正在府中嘛。不行,这太危险了。陆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她不过是个女子,夫君刚刚被杀,此番又怀疑凶手就在身边,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陆轻容笑了笑,喝了口茶,胸有成竹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若是凶手真是府中人,那他连同赃物都必定还藏在府中。现在凶案发生,不敢轻易离去惹人怀疑。夫人若是可以寻个理由让府中众人出府一时,让陆某好好搜搜,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收获。”
李夫人有些犹豫,说道:“府中昨日已经被翻了一遍,并无什么收获啊。”
陆轻容道:“敢问夫人搜了哪里?可是连公子小姐的房间都搜了?”
李夫人愣了愣,摇头道:“那却没有。老爷拦着呢,说若是那般就太伤自家人和气了。”自顾想了一时,咬了咬嘴唇道:“我便寻个理由去,给陆大人腾出些时间来。”
陆轻容一拱手,谢道:“多谢夫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