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四十八(1 / 1)
待凤兮与君让进入包厢的时候,里头只有那个唤作刘子冉的青年坐在桌边。听见有推门的声音,他抬首,眼中诧异流转,但很快,便隐了下去,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并未站起身,也并未说什么。
凤兮也是颔首回礼,君让倒是大咧咧的径直坐了下来,除了他咕噜噜的喝茶声,包厢内恢复了平静,寂寥无声,那刘子冉不开口,凤兮也就没甚好说。
过了一会,门又被人从外推开,打头进来的是几位侍从,她们有的手里捧着香炉,有的手里捧着软毯锦被,有的手里带着成套的餐具……一切东西都是极尽奢华。
她们进来先将屋内大肆清扫了一番,然后点燃香炉,登时,房内烟雾袅袅,阵阵香气弥漫,接着,又将软毯铺至于地上,在椅子上还放好了坐垫、靠背等等东西,端的是一好大的排场。
这些个侍女在忙碌的时候,却也偷偷瞥了几眼仍然静坐在桌边,该干嘛就干嘛的三人,心中也是暗叹,真是好生镇定。以往,主子要会见什么人都得先来这么一着,可那些人都很是识相,都会站起来腾出位子,更有甚者,殷勤的帮个手,就为了在自己主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今个这三人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别说搭只手了,就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瞟过,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喝茶。
等一切妥当,侍女鱼贯而出,这次进来的便是那四位女子,她们在门口分列两行,又过了一会,才盼星星盼月亮的把秦俭给盼来了。他甫一进门便笑,小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细缝,他抱歉地道,“让诸位久等了,”可神色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待秦俭进入房内,四名女子便退了出去,顺势轻轻阖上了门,转而站在门口。凤兮不由感叹,这胖子还真不是一般喜欢摆排场,而看这四名护卫如此贴身保护,仇家也定是不少。
刘子冉站起来,低眉道,“耐性,便是秦大当家给晚生上的第一课,晚生受教了。”
“好好好,”秦俭连说了三个好,熊掌似的大手狠狠的拍在刘子冉瘦削的肩膀上,凤兮真怕这位子冉兄不堪重负。拍完刘子冉,秦俭赏花似地在凤兮与君让的身边来回走了三遍,这才在他特意铺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但却没有理会凤兮或者君让,只是跟刘子冉攀谈,说的话也无关紧要,多是问些名字啊,祖籍啊,家世等等之类的,这些秦漕之前都略微问过了,只是秦俭又问了一遍。
说的差不多了,他实在憋不出该问些什么,便喝了口茶,对刘子冉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便来我的聚宝斋吧,”
刘子冉又急忙站起来,俯身恭敬道,“谢秦大当家垂爱。”
“呵呵,希望不要让秦某失望,去吧去吧,”刘子冉便退了下去。凤兮知道现在该轮到我们了,这不,秦俭的眼神一直在凤兮与君让两人之间飘忽,最终落在了凤兮的面纱上。
他支颊静静审视着凤兮,凤兮很讨厌他此时的眼神,之前在玄王府看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对美色的垂涎,浑浊的目光混杂有人通有的罪恶,但这个时候的,却是精明到了极致,小小的两颗眼珠却绽放着让人心惊的寒凉,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是在估价面前的这物到底值多少?
不自觉的,凤兮沉下脸来,站起来欲拂袖而去,突然,秦俭开了口道,“青衣,是吧?”凤兮猝然转身,她望着秦俭,但秦俭却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猥琐样,他肥腿蹬地,站了起来,走到凤兮身边,伸手,直欲抚上凤兮如冰玉肌,却被凤兮的一个眼神瞪住,尴尬的收回了手,但却仍愤愤道,“跟着老子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可惜,什么都不在你眼里,你到底是谁?我自认平生阅人无数,我只要见过一个人,不,只要一双眼睛,便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所以,即便你戴着个面纱,我也可以认出你,但是,能认出却看不透,林青衣,不止如此吧,你到底是谁,你身上的气质根本不是一个山野丫头能够拥有的,这种气质只有在大家才能被孕育出来,是刻入骨髓的雍容,是融入血液的高贵,”
他怔了一下,却语出惊人,如一道惊雷劈下,“我该称呼你为公主殿下君凤兮,还是林青衣?”
凤兮星眸一寒,全身泛出冰凉冰凉的恐怖杀意,指尖有了点点莹光。
“被我猜中了吗?”秦俭拊掌大笑,他其实也是猜的,因为普天之下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好像只有那九重宫阙孕育出来的凤女,君凤兮,所以,他试探性的说了,只是没想到中了,自己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传言君凤兮金凰附额,传言君凤兮沉睡凤栖山庄,传言君凤兮早已毁了容颜,传言……原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不足为信。
凤兮一愣,杀意更是浓郁了很多,未想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不禁暗骂自己愚蠢,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了下来,冷冷一笑道,“未想到秦当家的眼睛如此毒辣,那不知是否看清了刚刚一人。”
“呵呵,是公主殿下雅光四射,高贵逼人,普天之下除殿下之外几无匹敌之人,这才被我不幸猜中了,至于刚刚那位叫刘子冉的小兄弟,我就无法猜透了,但家境必然也是颇为殷实,该是一位非常有涵养的大家公子,但是,童年也定遭遇坎坷,所以才会不露水不露山,没有一般贵人家的纨绔,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啊。”
“秦大当家真是不简单哪,”说的颇为嘲讽,凤兮本以为秦俭会一并笑呵呵的收下,没想到他却颓然坐了下来,面露郁色,点头道,“是啊,的确不简单……”沉默了一会,他看了看坐在一旁君让,面露难色,凤兮便开口对着君让道,“你先出去等我吧。”
君让得令,把桌上的糕点全装了起来,这才乖乖的闪了出去。
秦俭开口道,但仍是一个雷一个雷的往下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秦漕不是我的人,是玄奕的人,他以为我不知道,可自从我姐姐逝世后,我便觉的一切都不简单。外人看我风光无限,家财万贯,美女如云,还有一个贵为一方诸侯的姐夫撑腰。任他气焰嚣张,但凡见了我,都得给我三分薄面,可惜,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只不过这个傀儡做的相当的顺势,因为我对我这位姐夫唯一的好处便是挣钱,挣钱那是我的强项,也是我的喜好,所以,便就不觉得是傀儡了。可我姐姐死后,我突然发现,钱真的是身外之物,我迷茫了一阵,之后,却比之前更为疯狂的敛财。但是,我一世娶了那么多妻妾,养了那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能为我诞下继承人的,秦家旁支的年轻一辈,除了疯了的还尚存有一个,其余的又全都意外死去,这样,如此,整个秦家居然没了继承人,而唯一有丝血缘羁绊的居然只是我姐姐的遗腹子,玄奕的嫡子,也就是玄祁……”
凤兮沉默,秦俭百年之后,玄祁便成了这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如果只是一笔大财那就便了,但偏偏这是一笔巨额财富,这笔财富甚至能担负起一笔庞大的军队开支,这还是次要的,最为重要的是秦俭名下的商号控制了君国大半以上的经济命脉,秦俭要咳一声,整个君国要抖一抖,这影响力跟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而今,秦俭却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向自己坦明了,等于是在状告玄奕的谋逆之心,这样,他又能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见凤兮沉默思索,秦俭想必也猜出了凤兮心中的疑惑,便接着道,“公主殿下想必是在想我这样做的原因?”
凤兮并不否认,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秦俭两指捏起镶嵌满红绿宝石的茶杯,润了润喉,继续道,“我只是想要公主殿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证玄祁的性命。”
商人重利轻情,这是所有人对商人的认知,而凤兮也是如此看的,可是,秦俭的话却让凤兮对此产生了一丝的动摇,但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秦俭是为了玄祁,那他更加不应该在自己面前揭发玄奕,因为这是谋逆的大罪,当诛九族,玄祁自然在内,而连他自己也是包括在内的,如此,这又是为何?
然而,秦俭接下去的话也顺势解了凤兮的疑惑。“玄祁的母亲秦素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当年姐姐嫁给玄奕,家父本是不答应的,因为过于庞大的家产再加上庞大的势力,会造成不必要的联想。然而,姐姐却一意孤行地嫁给了玄奕,家父为此甚至公开与姐姐断绝了父女关系。家父去世那日,玄奕带着姐姐回来,跪倒在家父灵柩前一日一夜祈求宽恕,两家这才冰释前嫌。再到后来,我姐姐因产下玄祁难产而死,而害死我姐姐的,正是玄熙的母亲,司徒音晓!”
“你说玄熙的母亲害死了玄祁的母亲?”凤兮愕然的问道,这个她不知道,可即便如此,那玄熙的母亲后来又怎么死了?
秦俭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凤兮,但凤兮却浑然不觉。秦俭嘲讽的撇了撇嘴,而后回道,“的确如此,司徒音晓因为嫉妒我姐姐秦素,便下毒暗害,使得我姐姐中毒血崩而亡,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司徒音晓便疯了,诞下玄熙之后,又举剑自刎了。以前我并不担心玄祁的地位会受到玄熙的威胁,但是,现在不同了,玄祁因为……”
他看了一眼凤兮,犹豫了下,避重就轻道,“玄祁的腿废了,而且玄熙跟玄奕这对父子,看似水火不容,但实际上玄奕十分看中这个儿;,同时,玄熙的外祖父司徒浩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将来定是玄奕的一大助力,司徒浩这老家伙也不可能让玄熙屈居玄祁之下的。而且,玄祁跟我姐姐一样,心不够狠,身子骨又弱,这大事成与不成,他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我想希望公主殿下能给玄祁一条出路,看在玄祁的双腿份上,公主殿下都该如此。”
哦也,我终于赶在凌晨之前码完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