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三十五(1 / 1)
玄熙进入阵内,慢慢进入中部,便停下了脚步,静静站着,阖上双眼,脑中回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然后又巧妙的接合起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陡然睁眼,莹光流闪,帝青斜向轻轻一划,有几点白色星点状如米粒大小的花朵从白色枝蔓上腾空飞舞了起来,飘渺零落。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解释。
这片树林中根本没有设下所谓的阵法,只是植入了能够使人致幻的魔珂藤,方圆一公里之内只要有一株,便能使人‘真实’的看到心中所想之物。再加上这个阵的名字为北斗八卦阵,会使人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意识,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北斗七星阵、九宫八卦阵,便自然而然的猜测此阵必定会与这两种阵法有一定的关联。
北斗七星阵与九宫八卦阵是最为古老神秘的两种阵法,现在的人只是根据先人的记载复原了一点,但是却完全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奥秘,这就已经使人产生了一定的畏惧心理。而人进入之后,因为害怕,脑中也就会去事先猜测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这个时候魔珂藤便产生了效果,它会使人产生幻觉,脑中所想的就清晰又真实的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若说人是被阵困死,还不如说是被自己假定的阵法困死,他面对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玄熙该庆幸,如果不是偶尔在他大哥玄祁的笔记上见过一次,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参透其中的玄秘。魔珂藤最早其实产自苗疆,如今已是绝种,只在一些上古遗传的古树上有零丁的记载,实在没有想到在这边居然有如此大量的存在。
玄熙立即从衣袍上撕下一条白布,遮住双眼,不用眼睛,也不去想任何的事,只是跟着感觉缓慢的向北方行去。
他选择了一个很笨却也很直接的方法,眼睛看不到了,幻术也就失去了效果。玄熙磕磕碰碰的向前走着,心中却也不得不暗叹,设下这个阵的人心机真的深远,把人的心摸得很透,简简单单载了几株藤蔓,取了一个容易让人望文生义的阵名,便轻易困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可这样的人本身也是一个可怜人,把人心摸得太透,就失去了一些单纯的快乐。即便有了出世之才,然,半生也必定在煎熬愤慨中度过。
突然之间,在深林中摸索的玄熙,在厄尔雪峰寻找雪蝠鸟的凤兮,甚至是远处在黑夜中沉睡的弥阳城都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个震动,从地底开始的震动,很强烈,却只是一瞬,仿若幻觉。
凤兮讶异了一会,她感受到是自己脚下的山体在晃动,可却也没加注意,地震总是有的,可能这次幅度稍微大了点,她继续她的捕鸟生活,地上简易的鸟笼中已经满是雪白的,形似普通蝙蝠的雪蝠鸟,可她还在继续,并乐此不疲。
在凤兮的眼里、心里,她捕的不是鸟,是幸福,抓住了鸟,便抓住了幸福。
玄熙花了一夜的时间终于通过了北斗八卦阵,凤兮也花了一夜的时间,抱着狂热的激情,抓完了厄尔雪峰的所有雪蝠鸟。金色的大圆盘从东方天际缓缓的升起,万丈金光四射,使得凤兮额间晶莹的汗珠闪射着夺目的色彩。她擦了擦颊边细密的汗珠,欣喜的看着初升的太阳,咧着嘴,开心了笑了起来,纯净的让人见之忘俗。
金色的光芒不仅带来了光明,还带来了阵阵的暖意,当玄熙感觉到那层暖意时,他扯下了蒙住双眼的白巾,在同一时刻,只是不同的地方,与凤兮一块遥望远方的那轮金色。
凤兮拎起笼子,如闪电般蹿下厄尔雪峰,却在半路遇到了一抹红色的衣袍在风中‘呼啦啦’扯动,而人却被半掩在白雪中。一半纯净的白色,一半颓废的红色,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凤兮有点想不明白,君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躺在这,而看这式样,一个晚上他都躺在这、
但她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仍是拎着笼子走自己的路,并不因为多了不该有的东西而停留,然而却踩了不该踩的东西,一个不慎,饶是凤兮武功盖世,居然还是被一个酒瓶给绊倒在地,不巧的还偏偏把君让当成了肉垫,狠狠地砸了下去。
凤兮狼狈的想要起身,雪里的人却一个转身,大手一拉,便把凤兮禁锢在了自己怀中,他的脸埋在了凤兮的颈间。凝固在君让身上那阵浓重的酒味飘进了凤兮的鼻尖,可让凤兮真正震撼的却是她清楚感受到,那冰冷不似人的体温慢慢的传了过来,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并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一种冷彻心扉的情感。这一切都使凤兮愣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一向骄傲的君让为何突然之间这般的绝望?
“君让……”凤兮愣愣的轻喊道,然而,却没人应她。她皱起了眉头,有点儿不适应这种亲昵的姿态,便推了推他,没想到,反而却被他搂的愈加紧了,整个人被迫贴到了他的身上,凤兮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君让吹拂在她颈间的丝丝热气,还有他规律的心跳声。这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靠的如此近,如此的紧密。
即便凤兮渊博的学识能让任何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惊叹,即便凤兮的武艺能让任何一代宗师甘拜下风……然而她终究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处在一个青春萌动的时期,这种过分亲昵的接触让她双颊绯红,更有点气闷,她不喜欢这个怀抱,总透着几许的凉薄与不正经。
刚刚的娇羞很快一扫而空,她使劲推开了君让,坐了起来,转头,再看君让,发现他早已睁开了眼,但是却无神又无助的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凤兮总觉得,这样的君让跟平时的君让很不同,莫名的还牵动了自己一抹怜惜,看着他跟自己父皇一样的沉月凤目中流转忧伤,心底慢慢柔软了起来,她轻轻问道,“到底怎么了?”
君让却不说话,把两只手枕在头下,定定的看着天空发呆,专注的让人不忍去打扰。一时间,却让凤兮怔怔的不敢轻易说话,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两个相似的容颜在她的恍惚中交叠,融合为一。
她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抚摸那美丽的凤目,不自觉间,眼中盛满了泪水,滴滴盈落。告诫过自己,忘了父皇,可是,看到这张脸却怎么也忘不了。他到底是自己的父皇,即便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复仇的棋子,可是却怎么也抹不去自己血液中的另一半血液。
凤兮对他的父皇君熔,抱着一个很奇妙的感觉,如若说恨,是的,因为自己被利用了,可是这些很,跟她对君熔的感情来讲,却又是微不足道的,凤兮为什么会恨,根源在于她太在乎自己的父皇了,所以,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最在乎的亲人利用了自己!
在凤兮的心底,无论君熔怎样,他都是那个晚上偷偷过来,抱着自己坐在窗下,轻轻讲着故事的那个人,没有人能顶替的。
她可以说恨,但是却不允许别人说恨,因为别人都是没有资格的!
“你在想谁,透着我你又在看谁?”君让突然一把抓住了凤兮的手,厉声喝问道,他抓的很用力,甚至在凤兮的腕上勒出了一条青紫。
“呵,”凤兮惨笑一声,也不收回手,任凭君让越勒越紧。君让却陡然放开了她的手,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颊,尖利的指甲甚至深深的嵌入到了他如玉般的肌肤中,然后猛地开始拼命抓着自己的脸,“我讨厌这张脸……”像发了疯一样。
凤兮急忙按下他的双手,可他却像发了疯一样,凤兮无法,只能紧紧的抱住了他,而后,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湿润了自己的脖颈,凤兮心中酸涩,忍不住,盈满的泪水也溢了出来。
“凤兮……”君让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了下来。
远处与雪一色,融合完美的白衣单手撑着树干,冷漠的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拂袖转身欲走,然而,一个笑声,又拉住了他刚抬起的脚步。
那阵笑声明明低沉暗哑,可又有说不尽的妩媚婉转,尾音轻轻一点儿挑起,可又硬是在最后一个音节恹恹地被压了下去,而这柔美的笑声却是从凤兮怀中那人嘴中传出。
玄熙一震,旋身,便对上了那饱含讥诮的璀璨星目,那让人窒息的容颜满是凉薄的笑意,让玄熙怒火中烧。不知为何,在君让的身边,自己总会有被压下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极端的强烈,充斥着玄熙所有的神经。
凤兮听到君让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颇有点不解,而后,发现君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身后,便也慢慢转了过来,看到的居然是那抹遗世独立的清冷身姿。她急忙站了起来,拎起刚刚跌落在地的笼子,便想要跑到玄熙身旁,而玄熙的眼神,凤兮怎么看都觉得是在呼唤自己。
然而,刚站起来,却被君让拉住了脚腕,凤兮扯了一下,君让没有放开,她朝着玄熙无奈一笑,便只能转头。君让坐在雪地上,微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凤兮,笑的倾国倾城,然后,他说,“凤兮,你会后悔的!”
凤兮却也抱之一笑,“不会,永远都不会,”听闻,君让笑的愈加妖冶,放开了手,凤兮自由了,像小鸟一样,迫不及待飞到了玄熙的身旁。她咧着嘴,开心的看着玄熙,双手奉上了她一晚上的成果。可是玄熙却没有看凤兮,反而越过她,仍然看着君让,而君让却只是笑,笑的高深莫测。
玄熙轻勾,与君让如牡丹般的热烈张扬不同,玄熙淡淡的一个笑容犹如纯白的莲花,还带着几滴晨露,透着几许清贵高远。他收回视线,很淡漠的轻轻扫了一眼凤兮,转身就走,连一句话也没有跟凤兮说,这让凤兮微微有点失落。
凤兮就这样跟在玄熙的身后离开了桑藉山,而君让坐在雪地中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看着自己的妹妹傻傻的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他突然就不笑,只是很安静的目送着他们隐入密林中。
过了良久,对着虚无的空气,他喃喃轻唤,“凤兮,凤兮……”一句有一句,却如飘零的碎雪,一阵风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他想告诉他,很早之前,这个世界便只有这一张脸了……
额~~~晚了几秒钟!!结果成三号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