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美津子无力地垂下双肩，叹了口气。
“有谁看见没有？”
“大概还没有人看见。”美津子琢磨着自己每天总是在早上六点过后开始打扫大门，今天走出来时，这些纸片已被贴在了门上。如果只贴一张，那么贴完后立刻就能逃走。但是总共有十来张纸，每张都用胶纸粘到墙上，这就要花不少的时间。估计再晚也得在早上五点半左右就必须开始行动，或者干脆是在昨天晚上就给贴好了。
“就算是昨晚就给贴上的，可这样的字，过路的行人要看清楚也不容易。”阳介看着纸上用圆珠笔写的字安慰着美津子。
“但是天亮后不就能看清楚了吗？”
“不对，天色亮到能看清楚这上面的字至少要到早上六点左右，也就是现在。可你不是已经把它们都撕下来了吗？”阳介的视线落在枕边的手表上，“六点过后这些纸就被撕掉了，早上从大门前经过的只有汽车，绝少会有行人在这个时间从这里走过。从看得清纸上的字到这些纸被撕掉总共只有十来分钟，所以我可以肯定还没有被人看见，你不必担心。”
“你说这话只能是暂时宽宽我的心。今天是碰巧没有被人看见，但以后要是在白天出现这样的东西，那可怎么办呢？这纸肯定是关口瞳贴的，没错，肯定是她。”美津子的嗓音大了起来。
“我不这么看，也有可能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阳介将纸片重新揉到一起。
这不可能。美津子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她知道她要是再开口的话，眼泪一定会先流下来。阳介安慰她：“你看看这上面的字，像不像是小孩子写的？所以肯定是附近的小孩为寻开心而干的恶作剧。”
美津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答道：“什么是恶作剧？恶作剧是乐衷于看到别人受到惊吓时的样子。”
阳介把纸团放到一边轻轻地笑了笑：“怎么看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大人写的字会是这么孩子气的吗？”
“会，那个女人就会。”这纸上的字一定是阿瞳写的，绝对没错。这一点美津子心里很清楚，因为她想起了阿瞳吃蛋糕时的样子。阿瞳的吃相简直和小孩子一模一样，大块的蛋糕直往嘴里塞，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嘴巴周围沾满了奶油和巧克力，还不时地用手背胡乱地擦几下。吃东西时极没有教养，食物的碎屑洒得到处都是，嚼碎的食物从口中喷出她也无所谓。她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人。
“就是这个女人！”美津子感到自己的声音又提高了，心在胸腔里咚咚地狂跳，震得太阳穴都一颤一颤的。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干的！”
“你给我住嘴！”阳介吼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美津子双手蒙在脸上喃喃地重复着：“绝对是她。”
“不管怎么样，现在闹将起来不解决问题，而且极有可能确实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我们自己倒在瞎紧张。”阳介从床上下来开始脱睡衣，“现在更重要的是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流露出来。”
美津子用纸巾擦千眼泪，然后从衣橱里为阳介取出白天穿的运动衫裤。她瞅了瞅婴儿床，哲也这时已睁开了眼睛。
“已经醒啦？”哲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美津子。平时他睡醒的时候总要大哭，今天却乖乖地等着美津子过来抱他。“阿哲真是越来越乖了。”美津子抱起哲也，当她的脸擦过哲也的小脸蛋时她闻到了一股乳臭味。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个又丑又没教养的女人生的？不可能。她紧紧地将哲也抱在怀里，哲也举在耳边的小拳头软软地松了开来。清晨的阳光中，他的小脸蛋透着粉红的血色，皮肤光洁，胎毛泛着细细的金光，小脸颊如同细瓷器一般地柔和。
“下楼去吧。”阳介搂着美津子的肩膀。他们穿过客厅走进厨房，只见国代板着脸坐在餐桌前喝茶。她的老花眼镜滑到了鼻梁上，她扶起眼架，眼睛盯着美津子。可一旦从美津子手里接过哲也，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就转阴为晴了：“早，小宝宝。”她逗着哲也引他高兴。
阳介没进客厅而是直接走出了屋子。国代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美津子往奶瓶里放入奶粉加开水冲好后递给了婆婆，然后又赶紧回厨房去准备早饭。
就在早饭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阳介回到了屋里。美津子在煤气灶边上忙着，他走过去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去看过了，没事。咱家周围我都查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看来，那肯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国代给哲也喂完牛奶后就将他放人婴儿篮里，三个人像往常一样围着餐桌开始吃早饭。
“我说，给哲也的牛奶应该再加点，看他那样子好像还不够。”国代举着筷子说道。
“您说得对，下次我一定给他多准备些。”
“下次？那么现在呢？现在恐怕就不够。要知道，哲也正长身体呢。”
“妈，”阳介插了进来，“要是牛奶不够，哲也会哭的。”
“你是说现在不用去管他，等他哭了再说？”
“没事的，哭是小孩子的活计嘛。”
“你小子说这话，还配做他的爹？就是因为你们这个样子，我才没法放心，时时想着要提醒你们。”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美津子站起身去接电话。电话机放在客厅一角的一个小柜子上。
“喂，这里是榊原家。”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喂。”
还是没有声音。正在凝神细听之际，对方突然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国代坐在餐桌前问道。
“没什么，对方好像是拨错了号。”美津子放下电话。阳介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吃饭。美津子回到厨房刚在椅子上坐下，电话铃又响了。她急忙站起身又赶到客厅去接：“喂，这里是榊原家。”电话里没有声音。“喂，喂。”美津子连声询问，但电话又被挂断了。她默默地将话筒放回原处。
“怎么回事？”国代看着美津子，满脸疑惑的神情。“是恶作剧吧？”阳介说，“现在就是有这种以瞎拨电话为乐趣的人，别理他。”他把手中的空碗递给走回厨房来的美津子。
“为什么要对咱家恶作剧？”国代歪起脑袋皱起眉头。美津子将盛满米饭的饭碗重新递给阳介，阳介边接碗边对母亲说：“搞这种恶作剧的人是不选对象的。不理他就是了。”话音未落，铃声再次响起。美津子浑身一哆嗦，就连阳介也愣住了。
“你们倒是接不接呀？”国代抬头问道。
美津子回答：“这就去。”阳介抢先站起身来：“我去接。”
“喂，喂。”阳介等了一会儿，最后他放下了电话：“又挂断了。”
这之后，电话铃又响了好几次，不论谁去接对方都立刻挂掉。下午也是同样的情况。
当天晚上，美津子和阳介在他们的卧室里商量对策。
“没错，准是关口瞳。这个女人开始捣鬼了。”美津子坐在靠窗的一把藤椅上说道。
卧室的窗口对着后山，白天能远远地看见断崖上的那棵梅树，可等到晚上夜幕降临之后，窗外就是漆黑一片，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见窗外的景致，惟一能看见的是映在窗玻璃上的她自己那张疲惫的脸。今天真是够呛，只要一听到电话铃响，浑身就一阵哆嗦。自己神色紧张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婆婆的怀疑，她注视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为了在婆婆面前强装镇静，美津子直觉得连腋下都渗出了冷汗。她知道电活的那一头是谁，她真想对着电话大声责问：“我知道你是谁，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她把手按在额头上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哪？”电话线已被拔下来，因此今晚是不必担心会有电话进来。但是白天总不能也不插电话线吧？
“不管怎么样，马上去办个手续，通知电话局我们愿意接的号码，事先没有通知他们的号码就不给接进来。这不就行了？”坐在对面的阳介探出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美津子的膝盖安慰着。
“这样做也是没有用的。”美津子摇摇头，“如果她打公用电话怎么办？”阿瞳迟早一定会再次找上门来，打无声电话只是她开战的前奏罢了。“该怎么对付她才好啊？”她伏下身子双手捧着脸，心中焦虑万分。从今往后自己每天都要在婆婆逼人的目光中一次次地去接阿瞳的无声电话，这日子可怎么过呀？“阿阳，要是给她笔钱，或许这事就能了？”她想出了个主意。
“你说什么蠢话！如果我们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就等于是，”阳介放低了声音，“等于是承认了哲也不是你生的而是领来的。”嘴上这么说，阳介心里明白，如果阿瞳确实是哲也的亲生母亲的话，那么不管美津子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在阿瞳看来，自己生下哲也这是一个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她大概就是准备凭这一点来进行讹诈的吧？“总而言之，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别理她。我们有哲也的户口证明和母子记录本，因此千万别说会让对方抓住把柄的话。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谅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这话仿佛也是在说服他自己，说完阳介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做能让阿瞳缩回去吗？美津子闭上了眼睛，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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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扰电话持续了好几天，估计对方都是从公用电话亭里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