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梦里几回(5)（1 / 1）
“三弟，你还记得这玉蝴蝶么？”
影子脸色已苍白如纸，本已死灰般微微合闭的双眼竟又变得光亮起来，那本已僵硬冰冷的手，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竟突然微微一动，颤抖地接过那支蝴蝶金钗，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良久，一滴混浊的泪水落在上面，那只玉蝴蝶便更加的娇红欲滴……
“这只玉蝴蝶你认得吧,当年小玉……”
影子点了点头，煞白的脸色竟有了一丝血色。
“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怀，可老大当年也是情非得已，你为什么……”
影子摇了摇头，喉咙微微地鼓动着，显然是想说话，可又不能说出来。
“三弟，你有什么话就用这只玉蝴蝶写在地上吧。”散人强忍着泪水，几乎是在呜咽。
影子微微地摇了摇头，又一滴泪水掉在玉蝴蝶上面。
“我知道你是不舍不得用这玉蝴蝶来写字。我知道玉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散人说着别过头，不让影子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待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才接着道：“你知道吗？当年老大对你和玉儿也是耿耿于怀，甚至他自己很久都不能原凉自己，你不知道他当年的痛苦……有多痛苦……”他说摇了摇头，“他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
影子眼睛还是痴痴地盯在玉蝴蝶上，泪水却一滴又一滴地掉在玉蝴蝶上面，也不知道这泪水中夹杂着多少辛酸与无奈。
“可既便是因为当年小玉的事，你有些嫉恨老大，但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会因为当年的仇怨就这般害死二哥。更何况那件事当年老妙也确实是情非得已……你当时不也原凉老大了吗？”散人轻叹道，“随后我们五兄弟在行刺佐可图时，你宁愿顶替老大孤身潜入贼营内部，却中了佐可图的‘半死不活粉’……”
影子的心脉已越来越微弱，散人定定看着影子遂渐暗淡下去的脸，突然大声道，“光阴荏苒，二三十年一晃就过了，我们都是风蚀残年的人了，你此番又为何要害死老大呢？既然肯定不是因为小玉的事，那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影子被散人一喝，提起最后一口真气，用玉蝴蝶吃力的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字，写毕两手一摊，手中的玉蝴蝶突然掉在地上来。
散人一惊，抬头看时，但见影子眼睛紧闭，身子一动不动，已然仙去了。再看地上时，但见地上写有一个大大的“情”字。情，友情？亲情？受情？这个情字是什么意思，却不知他是放不下对小玉的爱情，还是割舍不下兄弟情深，还是……
“情……”在散人的心目中什么都比不上兄弟情，于是一向坚强如铁的他，此时，亦忍不住抱着影子的尸体痛哭不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中响起寒鸦的悲呜声，那声音悲哀之极，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哀愁……这是初春时节，却又怎么会有寒鸦出现呢？散人抬头望着已渐飞渐远的一对寒鸦，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嘴里突然喃喃吟道：“燕燕轻盈，莺莺轿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好词，这首‘踏莎行’的词用在这里正和时宜啊。”散人这才发现悬崖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多了一个白色苍苍的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不到象散人这般名震天下的人物，也会有哭哭嘀嘀的时候啊。”那人冷笑道。
“玉罗修刀……”散人脸色倏变，刚才影子的死，令他神智已变得有点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白发婆婆，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散长老贵人多忘事，一转间就不认的这个多年的好朋友了呢，别忘了你刚刚在大殿里还扫塌相迎我呢？”玉罗修刀的声音显得愈发凄楚而残忍，一双眼睛更黑、更深，眼神中带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味，似有自伤自怜，似有痛恨嘲弄，深沉而迷惘。
散人怔怔地望着玉罗修刀，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原来”说着他的声音已变得沙哑之极，到后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散长老不愧就是散长老，还不用我点就猜到几分了，厉害啊。”玉罗修刀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声气。
此时，散人面如寒霜，眼中闪动着慑人的心魄的光芒，死死地逼视着她，目光犀利得仿佛要将她的身躯刺透。
良久，散人才似回过神来，怒吼一声：“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放下抱中的影子，怒啸着跃起，像一匹愤怒的马驹那样冲过去。
“你给我站住……”玉罗修刀大声喝道，“如果你不想九王寨的人都死于非命，就给我乖乖地站住。”
显然玉罗修刀后面两句话震住了散人，刚冲了几步的脚，突然站住不敢再动了。
“这才象听话的好孩子啊……”玉罗修刀冷笑道。
“你……”散人直视着玉罗修刀，脸色布满了黑气，眉头扭结在一起，神情痛苦的象在刀锋上跳舞。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玉罗修刀面上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让我手下那十三只鹰，在你们九王寨的‘食膳厅’里给饭茶加了一些东西而已……”
“你究竟在饭茶中下了什么……”
“我当年的成名绝技你难道忘了吗？”
“痛不欲生丸……”散人的头痛苦的地象要爆裂开来，“那江南各大帮派英雄……岂不是也……”
“那是自然的了，害死老妙，就是为了引来江南各大英雄，如果他们不来，我的计谋还怎么得逞呢？只怕他们现在都……”玉罗修刀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都在地上痛不欲生了吧。”
“这么说来，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了……”散人眼睛已变得通红通红起来，似要喷出火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玉罗修刀盯着他，目光变得又阴又毒，就象是条蛇。她的声音却比响尾蛇还要难听，“因为……因为……”说到这里她从怀中掏出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来，一字一句的道，“九……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