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章：老屋（1 / 1）
一转眼，我们搬进新的办公室，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可是这一个星期里，我们没有接到尚辰发过来的任何广告单子，所以这个星期里，我们几乎没有工作。
这几天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面试。人事科把通过初试的人员简历送上来，小西先筛选一遍，然后东东逐一打电话约他们来面试，最后由我进行终试。
工作四年多，自己只参加过一次面试，更别说面试别人。有时候看着坐在我对面，脸色平静地回答我问题的应聘者，我会想，会不会其实，我比他更紧张。
经过我并不专业的面试，最后居然真的留下了三个人。我想这多半要仰仗于人事科第一轮严苛的面试。负责平面设计的兰朵和肖天，以及负责广告文案的秦雪的加入，使得我们的小组扩展到了6个人。
我让他们自己挑选了喜欢的座位，然后分发了一些关于楚阁和尚辰的资料让他们先熟悉起来。说实话，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能让他们做什么。
小西悄悄问我，“轩轩姐，人都招齐了，可是大家都闲着。尚辰把我们调出来，为什么还不见广告案子下来呢？难不成他们最近都没有接到新的室内设计单子么？”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小西环顾四周，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摇摇我的手臂，“轩轩姐，上头给我们的编制是六个人，可是为什么我们这里的座位有七个呢？要是无意安排的，那也不会刚好只多一个吧？”
我随着她的目光也把办公室的位子扫了一遍，换了一个摊开双手的动作。
“小西，你现在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难度，我一个都答不上来。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小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嘿嘿一笑。
这时候我们都看见陈楚希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整个办公室六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陈楚希和他身边的那个人身上，我迎上去，说了一声“总经理好。”
楚希朝我笑笑，环顾了一下我们的办公室，说，“感觉不错，就是少了点颜色。”他转头对小西说，“小西，明天去买一些花花草草回来装饰一下。”
这好像是陈楚希第一次单独对小西说话，小西一愣，慌忙站起来，有些结结巴巴的回答，“是的总经理！我知道了总经理！”
我抿嘴一笑，楚希也笑了。然后他把目光转到我身上，让出他身后的人，向我介绍，
“忆轩，这位是今天刚从上海过来的夏桀，他是尚辰那边派来接洽你们双方工作的，就……安排在你这里了。以后夏桀会负责把尚辰的单子交给你们。”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站在楚希身后的夏桀，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我想尚辰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案子传给我们，还要特地安排一个人过来转述。难道是他们人多没地方安置吗？
我想着，礼貌地向他伸出手，“ 你好，林忆轩。”
夏桀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超出了正常的寒暄接触，但是随后他立即面色如常，握住了我的手，“你好，夏桀。以后多多指教。”
认识之后，我安排夏桀坐在了空余的座位上。瞬间明白了小西刚才问我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朝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她也是一脸了然的表情。
我送楚希出办公室，顺便问了刚才在心里嘀咕的问题，“尚辰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案子传过来，非要派个人过来接洽，不是很麻烦么？”
楚希说，“怎么说你们毕竟还是楚阁的人，直接跟别的公司接触也不是很好。万一涉及到一些商业秘密，闲言闲语会很多。尚辰这样做，也算是思虑周全了。就算是出了问题，也是他们的接口人来负责。”
我恍然大悟，这样看来，我还要感谢尚辰的细心了。
楚希走后，我召集小组的全部成员开会，这是我们这个小组成员到齐之后的第一次会议。
夏桀在会上又一次向大家介绍了自己，同时也向我们介绍了尚辰这家新崛起的室内设计公司，当然其中也不乏对楚阁的客套话。看得出来，他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他对于楚阁近几年做出的业绩，恐怕比楚阁的很多人都要熟悉。
小西和东东对这个新来的“接口人”似乎都有很多疑问，但是又不好开口，三个新人倒是很安静地听着夏桀说话。
我仔细地打量着夏桀，总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应该不认识他的。想起上次楚希收到的来自尚辰的快递，那个“夏”，会不会就是“夏桀”呢？
“林小姐，林小姐？”夏桀叫我。
我忙收了神，笑着问道，“什么事？”
他递给我一沓资料，“这是尚辰给你们，啊，不对，”他随即笑着纠正自己，“是我们，的第一个案子。”
我接过来，分发给大家。我们翻看的时候，夏桀开始了他对这个案子的解说。
“这次的案子，依旧是尚辰和楚阁合作的楼盘。楼盘的地址在上海，因此，这也是楚阁第一次将业务扩展到内地。”
“所以……这次的案子也相当于是楚阁的案子？”小西插嘴。
夏桀朝她一笑，“你说的没错。”
一听到也是楚阁的案子，大家的精神明显比刚才集中了很多，认真地听着夏桀的讲解。
我继续翻看资料，看到这个新楼盘地址的时候，我呆住了。
上海市普陀区长寿路。那里是……我8岁开始的家……
我猛地从文案里抬起头，迎上夏桀的目光。也不顾他是不是在说话，张口就问，
“那里的老房子……已经拆掉了么？”
“目前还没有。”夏桀回答。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没拆，还没拆……那就好。
秦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夏……夏先生，我想问，既然那里的老房子还没有拆掉，为什么要我们这么着急就做室内设计的文案？楼盘甚至都还没有建呢！”
夏桀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跟我解释，“其实上海市政府的本意是要修缮长寿路的老房子，想修饰一下外观，并重新完善一下室内的设计，将这些老房子作为旧上海的象征保留下来。可是内地一个很大的财团看中了那个地段，想要买下来，开发新的楼盘。目前他们正在跟市政府商讨这个问题，如果双方谈妥了，那么那家财团就会委托楚阁进行楼盘的开发和兴建，而楚阁会把室内设计的部分交给尚辰来处理。如果谈不妥……”
“谈不妥会怎样？”我接上他的话头就问。
“如果谈不妥……”夏桀笑了，突然转向秦雪，“这就是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如果他们没有谈妥，那么尚辰会负责这些老房子的室内设计修缮工作。各位手上的室内设计图，就是市政府提出要修缮老房子的时候，尚辰报上去的方案。”
我大致明白了夏桀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老房子不拆，我们做的就是老房子翻新之后，市政府用于城市形象宣传的广告文案；如果老房子拆了，我们做得就是楚阁新开发楼盘的室内设计广告文案。
东东举手问道，“那请问，既然事情还没有谈妥，我们为什么现在就要开始写文案？如果我们写完了，老房子拆了，那不是白写了？再说……”东东看我一眼，“我们虽然接尚辰的案子，可我们还是楚阁的员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希望自己接的是楚阁新楼盘的案子？”
我没想到东东的脑子转的这么快。是啊，这就是矛盾的所在，虽然我一直对自己强调，不要去管什么立场，只要用心做文案就好，可是一个人，一个小组，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自己的立场？
然而从私心上来说，我是万万不愿意那些老房子被拆掉的。毕竟那里是我的家啊！
夏桀似乎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又看看大家，突然很坚定地说，“我明白大家的立场有些混乱，但是作为尚辰公司派来接洽彼此之间业务的接口人，我只能对你们说，尚辰会尽一切努力保住那些老房子，所以各位，你们现在只要跟进手上的老房子室内修缮的设计文案就可以了。”
听到夏桀这样说，大家的思路好像更混乱了，我安静的坐在那里，心里却因为他的话有一丝安定。
尽一切努力……那就会保住的吧。
夏桀转过头对我说，“林小姐，那么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蒙上一些好感。也许是因为他来自尚辰，而尚辰，说过会保住我的家。我微笑着说，“夏先生，都是一个组的，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忆轩吧。”
“好！”夏桀爽快地答应，“那大家也都叫我夏桀吧，先生先生的，实在是有些拘束。”
会议室里的其他5个人愣愣地看着我们，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当他们依旧立场混乱的时候，他们的组长却好像完全置身于所谓的“立场”之外。
也许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明白那个家对我的意义。
如果这一辈子，我注定要失去辰，失去我唯一爱过的人，那么至少，还有一所房子，能让我安然地想起，那些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