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说完,手腕一翻,已拍开了泥封,大口灌了起来。而麻衣人脸色依旧,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轻语,却放下了酒杯,侧头望着窗外那倾泻的雨水,听着窗外虺虺的雷声,蓦地问道:“你对人心失望了吗?”
白衫人听到麻衣人如此问,拿杯的手不禁抖了抖,满溢的酒杯顿时溅出了几滴酒水,落在了干燥的桌子,水色蔓延,一时间浸湿了几处。白衫人望着那已经溅落的酒水,似是失神地喃喃道:“人心么?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就像是这杯酒的酒水,江湖就是这个酒杯。酒水多一滴不多,少一滴不少,溅落了出去,也只是殆尽了生命,而酒杯永远不会变。”一刹那间,白衫人像是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或许都只是江湖的一个故事,剧本无非是兄弟相残般的惨绝人寰。或许也是命运的一个人偶,我们演绎着本不属于我们的悲欢离合。如果都是如此,何来人心这说?那只是命运手中牵扯木偶的线。”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衫人的语气纵然很平静,但麻衣人依旧从中听出一丝忧伤。麻衣人给自己斟满了酒,却没有喝下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酒杯。酒杯中的酒水受到外来的冲击,渐渐荡了开来。麻衣人又是一指轻敲,酒水顿时溅了出来,而麻衣人仿佛不想停止,指尖犹如云雾中的蛟龙,翻腾其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似只是缓慢的一次触碰,却有着几声不同的敲击之音。几次不曾间断的敲击,随着酒水的渐渐洒落,奏出了抑扬顿挫的清脆之音。白衫人听此铿锵之音,竟似痴了。
麻衣人看着兀自出神的白衫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酒水纵然滴落了出去,消失殆尽,但也不可说对酒杯毫无影响。我能敲击出不同的声响,难道不是因为酒水的原因?你看到的只是一切事物的表象,酒杯的确没有变化,但是这些酒水的多少却是决定着酒杯能否奏出不同的声音,这难道不是一种变化吗?”说完,麻衣人只手微扬,将遮住面容的草笠取了下来,一时间,万物刹那静寂,众生黯然。
白衫人虽是已经见过了他的容颜,但那时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细看。而此时细细一瞧,便是自惭形秽不已。
那脸上的肤色是比皑皑之白雪更加洁净的存在,那镶在在眼帘中的眼睛更如黑色琉璃一般地璀璨,弯弯的眉毛像似要与月牙一较高下,略带点嘲笑意味的嘴角更是让人无法恼怒,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整个人都像似天之雕琢,浑然天成,不带一丝污秽与瑕疵。
麻衣人不理会白衫人的尴尬,双眼死死地盯住白衫人,并未言语。白衫人被他如此一盯,浑身觉得不自在,像是所有的想法在他面前一览无遗,只好轻咳一声,说道:“那你又是什么?”
麻衣人像似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轻轻扬了扬举杯的手,略有深意的说道:“我是这手!”
白衫人听到他这么说,原本是想说他狂妄自大,但想想他身上的诸多神秘,又没有把握来取笑他,只好默不作声。
麻衣人轻轻一笑,随即眼神忽的涣散起来,他喃喃道:“你当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这很荒谬,一个人居然说可以握住整个江湖,这的确很可笑。但······”麻衣人语气一转,刹那间冷若冰川,“江湖再大,也大不过天,江湖再久远,也远不过时间。而我,天也逆了,时间也困不住我,何况一个小小的江湖!”
白衫人只觉自己像似坠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耳边尽是麻衣人的言语与笑声,一切都像是荒谬绝伦,但经麻衣人口中说出,又觉得是再正常不过。半响,白衫人方才回过神来,他细细品味着麻衣人所说的话,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渴望,一种欲知晓麻衣人身份的强大渴望,于是他缓缓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麻衣人眼睑一颤,双眼如实质的锋芒将白衫人扫了一遍,刺得白衫人透不过气来。白衫人几次欲拔剑斩断这种锋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与麻衣人相比实在差的太远了。顷刻过后,麻衣人冰冷的眼光才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倦意。
白衫人见到麻衣人好似快要晕倒的样子,欲伸手搀扶他,却被麻衣人出手拦住了。麻衣人挤出了一丝微笑:“没事。”笑声很真,但笑意却很假,白衫人也看得出来,却并不强求,慢慢坐回了位子上。
麻衣人稳了稳身姿,双眼中的疲惫懈怠之意才慢慢消散,随即麻衣人眼中浮现一丝苦笑,而口中却悠悠念道:“净世佛陀,无我无相,九外天衣,天下归一。”念完后,麻衣人眼中露出了少见的痛苦之色。
白衫人知道终于进入了正题,心下细细咀嚼着这首诗的含义,却最终只能颓然放弃,静等麻衣人的下文。
麻衣人好似知道白衫人的想法,于是再次笑了笑:“你参悟不透也不勉强你,毕竟知道这首诗的意思的人,全天下也就我一人。”说完,却是斟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揭开了一段荒谬之极却又真实的故事。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0-8-17 17:01:19 字数:4325
这要追溯到宋朝神宗皇帝赵顼的年元,当时因为英宗皇帝的碌碌无为,致使北宋开始衰弱,于是神宗皇帝赵顼励精图治,挖掘人才,那时他听从王安石的建议推行变法,史上称“熙宁变法”。可惜操之过急,致使变法失败,但赵顼没有放弃,他顿时将矛头指向日益衰败的西夏,意欲一举消灭西羌,却屡次战败。
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满目不再是璀璨的星辰,只剩黑暗,身处也不再是安宁的大地,而是血色的河川。
此时此刻的永乐城已化身成了一个修罗战场,这里只有炮火的轰隆声与凄厉的人的叫声,遍地是残缺的尸体,刀剑戈戟散落在尸体的旁边,全都被鲜血染成了殷红之色,给这个修罗战场更添一丝妖异。
蓦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怒吼:“保护皇上。”话甫落,又是一阵兵器的交接之声,隐隐碰击出刺耳的曲调,犹如索魂的催命曲。此时只见数百带刀的侍卫随着一个身穿琉璃铠,手挥开天画戟的人正在抗击外围的西夏士兵,一个黄袍人正被此人死死背在后肩上。黄袍人好似昏迷不醒,身上却没有什么伤痕,反倒是这位形似将军的战士,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但双眼的精光却是越发焕发。
将军仿佛身化战神刑天,正如一首诗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他一身的狂猛霸气用手中的大戟完全体现出来,周身的侍卫仿佛受到了战鼓一般的激励,一个个凶焰滔天,只欲杀尽眼中一切的生灵。一时间,数万西夏士兵竟也毫无办法。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刻,将军背上的黄袍人忽的轻轻呻吟了一声,将军一愣,蓦地惊喜道:“皇上,你醒了!”皇上眼脸轻轻一颤,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就吐出了一口血,鲜血顿时将将军的琉璃铠染成一片殷红。
将军大惊,张口道:“皇上!你······”还没说完,赵顼就打断了他:“箫爱卿,不要多说,朕知道朕的情况,现在,朕······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专心······抗敌。”话落,赵顼脸色忽的潮红起来,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将军心下急忙转运内中真气,护住赵顼的心脈,希望能帮赵顼挨过这一劫。赵顼得到真气的滋润,双眼渐渐焕发出神采,他望了望远处高居城墙的西夏太后梁氏,发现梁氏也在望着他,眼中除了讥讽就是轻蔑,但赵顼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眼中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懊恼。
赵顼又瞧了瞧满地已经死去的华夏士兵与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侍卫,心下忽的泛起一种倦意,不禁心中哀叹:“想我赵顼一辈子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徐禧这个废物所害。”念此,赵顼于是叹道:“箫爱卿,你可知道当年朕·····其实并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登基的?”
箫爱卿心中微微一惊,但手中的画戟攻势不减,将靠近身旁的西夏士兵一一收割掉了性命。赵顼仿佛陷进了回忆,对周身的一切恍若不觉,口中喃喃道:“朕可以说是先皇最不得宠的一个,因为朕的父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他荒淫无度,我曾多次劝诫他,反而惹得他不甚其烦,也同时惹来了其他皇子的嘲讽,但朕的父亲他很聪明,在他快要驾崩时,他终于知道自己将自己的国家败坏了,所以他没有让一直以来讨他欢喜的大哥登基,而是让我这个最让他不喜欢的小儿子登基,因为他知道如果大哥登基,那将又是大宋的一个昏君,所以将这个江山托付给了我。可他又何曾知道,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帝,因为那将会是一个漫长的没有自由的替他赎罪的生活,更何况之后又怎么免得了兄弟间的反目成仇?箫爱卿,接下来你都该知道了吧,朕将一个个造反的兄弟送上了断头台,你知道残杀手足的感觉吗?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说着,赵顼竟然流下了两行浊泪,隐隐带着一丝鲜红,给这个满腹创伤的皇帝更添凄凉。
箫爱卿听罢,脸色没有什么表态,但握着画戟的手却仿佛更紧了,接着,箫爱卿转过头来,语气很轻但很坚决的道:“既然这样,皇上,你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即使不是为了赎先皇的过错,也要为大宋千千万万的苍生着想啊。”赵顼愣了愣,尚有泪痕的眼睛闪过一道神采,但随即黯淡下去。
箫爱卿虽然没有瞧见皇上的神采,但从赵顼体内的血脉激荡来看,也能猜出赵顼心思八九分,于是继续劝道:“古人曾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