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如梦方醒（1 / 1）
她醒来，却不见了沈钧和陈如君，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地上，寂静到可怕的庙里丑丫茫然环顾四周。霎时起身，奔了出去，天蒙蒙亮，来人早已毫无踪迹。
“沈钧！”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连回应都没有，丑丫好像不记得自己走在哪里，又将去何方。
不知不觉中走过一段路，拐弯看见前面一条冷僻安静的大街。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来时那般漫长，令丑丫同样感到诧异的是这条街似曾相似得让人心生怀疑。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油然生出，丑丫摸了摸此刻起伏不定的胸口，硬是假装镇定，接着大步朝前走。
“怎么会？”一时哑口无言，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错愕到张开的嘴巴忘了如何闭上，任凭这么呆呆地半张着亦不能动。
在丑丫面前赫然出现了这么一块闪烁着“百乐门”三个大字的霓虹灯招牌，她久久伫立凝望大门，门口的招待热情地邀人进去，她直觉背后居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是做梦吗？”她狠狠甩出手来，刚想打自己一巴掌，不料被人叫住。
“曼丽姐！”那妖娆艳丽的女子是从门里面走出来的，身旁围着不少达官贵人，殷勤地簇拥着她，好似一只绝色的蝴蝶在花丛中欢愉地穿梭，采取那些花粉吸允富饶的花蜜。
“宋娜？”难道是自己如梦一场，那个长发飘逸的沈钧终究是梦中人吗？
“曼丽姐，你回来了？”宋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一把握住了宋曼丽的手，激动地问她，不时打量了她一圈。周围拥挤着好奇的男人们也纷纷朝她们挤了过来，宋娜深知宋曼丽的脾气，急忙上前应付了那些男人，叫他们先行回去，以后再联系。
“宋娜，你怎么来了？”虽然怀疑自己遇见沈钧的事全是幻觉，权当是做了个梦，但宋曼丽一时之间仍然改不了口，还是问到为何宋娜会出现在此。脱口而出，方觉不妥，想改口时宋娜已经接话了。
“姐姐还是在责怪我吧！”宋娜明显感伤了起来，脸色也不比先前，阴沉了一会儿再抬头望去时眼眶中滚着泪珠子，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王富仁的事，姐姐准是知道了，一心怪我，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找你，你都不愿见我。”
对宋娜的回话一知半解的宋曼丽，疑惑地望着她，顿时感到两个人好陌生。
“姐姐，真的不是我把这事说出去的！我自小就跟着姐姐在百乐门摸爬滚打，受姐姐的照顾，又怎么会做那种对不起良心的事，岂不是遭天打雷劈！”
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宋曼丽就算没有缓过神，也得先打断一下。“宋娜，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具体的事情慢点再说。”
“对对对，看我心急的，我们好久没见，一定要坐下来好好聊聊。”
宋娜风情的样子，让宋曼丽回想起两个人从小相伴相依，一起熬苦日子长大的往事。那时宋娜很单纯，很孩子气，常常跟着她，无论宋曼丽走去哪里，她都像个小跟班，紧紧跟着，生怕走丢了。一直到后来宋曼丽告别了百乐门的舞台，宋娜接了她的班，依旧和过去似的她步了后尘，惊喜的是她不负众望，还比过了前任。
“转角口那家常去的咖啡厅，我们去喝杯咖啡。”
对宋娜的提议表示赞同，她们一同走去了那里。进了咖啡厅，或许是环境让宋曼丽一下子沉浸到了过去，陈旧往事如电影片断回放般历历在目。
宋曼丽顷刻间哽咽了，不言不语时红了双眼。两个人挑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宋娜叫了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和两块西点。然后宋曼丽问她：“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姐姐还是这么关心我！”宋娜突然很想大声放哭，就像小时候一样，除了宋曼丽没人搭理她这个丫头片子，更没人会在她伤心流泪的时候给她吃糖哄她不哭鼻子。
宋曼丽不知说什么好，对宋娜的关怀何时停过，她苦笑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如今说到关心，她感触颇深，而宋娜感激涕零的模样，使宋曼丽不得不问自己，是不是彼此有距离了所以特别在乎双方的留念？若不是她们分开了一阵，怎么会在相遇时格外动情？说到底，还是有些事情成了两个人不解的心结，有些事情偏偏就是想问开不了口，想说不知从何说起。
“曼丽姐，我总以为你是因为我在你之后争上了头牌的位置，所以你就疏远我了。”宋娜鼓起勇气，挑破了这层芥蒂，说完马上避开了她正对的视线。
“我？”那得追溯到好久以前，宋曼丽惶恐自己如梦了一场“丑丫一世”的前世再续，仿佛是花去了半生的力气，她必须得思索一些时光才能够回复到现在的状态。许久，她感到稍许理清了头绪，欲开口时服务生送上了糕点。
“小姐，您点的咖啡和樱桃蛋糕。请慢用！”
等服务生离开，她的脑子又不好使地一片空白，究竟说到哪了？她扪心自问。手里握着叉子无趣地来回摆动，宋曼丽吃了一口樱桃，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此时此地，宋曼丽尝到了久违的蛋糕滋味，恍然之间惊觉自己隔了一段遥远的距离，终究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年代。然而这意味着她无奈地回到了舞女的身份，念想之际不免一阵强烈的失意感直冲脑门。
如果可以回去，她宁可活在自己的梦里，起码当一个丫鬟，还能与沈钧常常见面。
“曼丽姐，想什么呢？”
“哦，刚才不小心发了呆。”
“恩，以前不见你这样，是不是有心事？”话音刚落，宋娜怪自己多事，哪壶不提开哪壶。她又不是不知道宋曼丽的心结，提‘心事’二字触动她心伤处。
“我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宋曼丽提起咖啡杯，悬在半空，顿了顿，停住的手再次放下。
“什么梦？”
“一场好梦！”即便结局是喜是悲，她已然无从获悉，可触手可及的相见曾是多么奢侈的幸福。“假如能够一睡不起，我倒是愿意活在梦里，不被叫起。”
“什么梦里，一睡不起？”宋娜觉得这话听起来太不吉利。
宋曼丽的脸上唯独剩下不自然的苦笑，涩涩的滋味在她的脸颊泛起了晕红的色彩，倒映在咖啡中一轮暗了的明月。现在是何时？她猛然抬头审视对面的人，才想启口问道，刚才活生生坐在她对面的宋娜便似一阵风消失不见。
难道是自己见鬼了？
惊慌失措的宋曼丽晃了晃手边的咖啡杯，碰触到搅拌的小勺发出了细微叮当的刺耳声，好像一个熟悉声音把她从梦中叫醒，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她低头看向那只手，一声尖叫！
“怎么身上穿的是牡丹旗袍？布料还是那原本自己看中的上等绸缎。”牡丹旗袍虽是她在民国穿的式样，可那布料分明是张齐岚铺子里的，怎么全乱了套。
“不是的，不是的。”她大喊大叫，挣扎着醒来。
彻底醒了吗？
沈钧直勾勾地望着她，一脸憔悴地盯着她看，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我？”
“你！”他说道。
“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你还去了哪了？”他不解地问。“睡一宿，你就喊了半宿，我倒是想问你梦游到哪里去了？”
“我竟然能回来！”尽管丑丫诧异地回答他，不过在她脸上清楚地写道了激动，因为沈钧还在她的身边。“我梦见了以前呆过的地方。”
“那是哪儿？”
“是一个并不太好的地方。”她畏畏缩缩地回答，‘百乐门’是个名利场，是个过眼云烟的地方。
“我想也是。”沈钧想起她和张齐岚初见的那个场景，两人被骗到了贼窝，一个被拐卖到JI YUAN，一个昏迷在小破屋。
“幸好只是个梦！”即便宋娜出现的情景很逼真，她仍然相信眼下的才是更真实的。
“早点睡吧！”沈钧嘱咐她。只剩下几个时辰，天就快亮了，趁现在睡意仍在，就安心继续睡吧！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沈府，陈如君在一番奔波折腾后彻底病了一场，身体虚弱的叫人担心。沈钧派人送丑丫回府，期间没有向家人提及陈如君昏倒在外的事情，也没有向丑丫深究这件不明不白的事。
丑丫返回张府不久，收到张齐岚的书信，说到他即将回程。而张父则留在了眉山，为了更好地治疗，专由道士照料他的起居生活，张齐岚自然就放心家父继续养病。
“张公子就快回来了！”丑丫掐算日子，心中一阵窃喜。另一头，‘重逢一面’的霖旗神神秘秘地再次不告而别，丑丫习惯了他的忽而消失忽而出现的套路，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她如若即若离般的全然习以为常、不觉讶异。
“由着他去吧！”她对霖旗的形迹，只能说是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