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晨曦（1 / 1）
这一天早晨丑丫还没踏出张府大门，李妈急冲冲地跑到她跟前，一边跑一边喊：“丑丫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我？”丑丫一听纳闷，谁会一大清早来找她。
“是个男人，指名道姓要见你。我说丑丫姑娘还没起来，他说没关系站着等就是了。”李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和那人的对话，除了打量那人的衣着打扮外李妈则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留意着丑丫的反应。
丑丫心里打着疑问，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到了大门口，一眼望去见到霖旗久违的身影，他默默一人杵在门外朝大街上发呆。等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一刻与丑丫四目相对，霖旗便对她投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似今天暖暖洋的天气一般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她不得不问。因为在丑丫心里，霖旗身上有太多神秘的问题，然而她不得而知。
霖旗故意避开她的提问，装没听见。
“和我一起去吃个早饭吧！”
“我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丑丫跨出高高的门槛，继续发问。
“我打听来的。”霖旗轻描淡写地回答她。
要说张齐岚在此地稍有名望是没错，但丑丫寄居在他家，若非是张府和锦绣坊的人。外面的人又怎么知晓？他究竟向谁打听，如何打听。丑丫丝毫不信他的话，思考了半会，发挥一竿子问到底的精神，接着追问他：“怎么打听的？”
霖旗瞥了一眼身旁的丑丫，小个子，却十分倔强的女子。他抽了下鼻子，就像感冒了抽气的样子，眼含笑意地说：“挨家挨户敲门问，有没有一个丑丫姑娘在您家待着？”
“你当我是什么人呀？”丑丫略感不悦。
霖旗忽然发现自己的玩笑话惹到了丑丫，原本笑颜逐开的脸上霎时蒙上了一层乌云，认真且严肃地向丑丫道歉。“是我的话轻薄了姑娘？我并非有意。”
丑丫气得是他不说真话，每每故作轻松，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方人士。至于他的玩笑话，丑丫倒没放在心上。不过霖旗想多了，他担心丑丫误以为他看轻了她，以为她出身万花楼便可随处安家，随人便跟。
“我之前说的全是玩笑话，只怪我说话不经脑子，丑丫你会怪我吗？”霖旗似乎很紧张，反复致歉，身旁的丑丫越是不声不响，他越是大声骂自己。“我怎么那么蠢，一大早就跑来惹妹妹生气，坏了你一天的好心情。”
丑丫佯装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朝大街上走，回头瞅了一眼后头的霖旗。总觉得人家一番好意来找她，她这么不给情面，好像说不过去。
“我没生气。”
“真的？”他激动地叫了起来，那样子就差欢天喜地放炮仗了。
丑丫被他的反应吓到，回溯当时他被人追杀躲在她的小黑屋里，与她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到最后被花姐发现后两人被迫离别。她至始至终认为他是个内敛沉稳的人，不论是外在样貌，或是行为处事，他身上恰如有一种将士的风范。可今时今日再次相逢，他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孩子，有喜悦有悲伤，丑丫仿佛产生错觉，她不曾认识过这个人。
“恩。你不是说要吃早饭吗？我们去哪里吃？吃完了我得去锦绣坊。”
“街边上有家包子铺。”
“好。”丑丫在霖旗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家包子铺，要了几个包子和两碗米粥，两个人不言不语地吃了起来。
霖旗几次想起个话题，聊些什么，只见丑丫埋头啃包子，便知趣地闭上了嘴。他们各自想着心事，丑丫认为霖旗变了，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而霖旗思虑着丑丫不如过去那么快乐，依稀看到她脸上的愁容使他不知为何。
丑丫低头喝粥，固然保持了与他以陌生人的距离，令霖旗欲言又止。
“饱了！”她首先放下碗筷，对他说道。
“那我送你去锦绣坊。”霖旗迅速站起身，掏出几文钱交给铺子伙计。
“你不用去面馆吗？”丑丫问。
“有伙计在，我不必操心。”
“你这个甩手掌柜，真是乐得轻松自在啊！”丑丫揶揄了他几句。“万一他们偷懒，做事不勤快，没了客人自然没生意。你不心疼银子？”
“银子可以慢慢赚，不用心急。”他信心满满地回答。霖旗心知她问的深意，只不过当初开面馆的钱是从哪里来，这一点他确实不能告诉丑丫。不是怕她知道他们是干‘打砸抢杀’这一行的，他担心的是说出来会吓倒丑丫。毕竟普通老百姓，深信干帮派这一行的人都是坏人，如果是好人又为何要入虎穴。熟不知他自有苦衷，走到今天，亦是听天由命。
“你呢？怎么会留在张府，又去锦绣坊做活？”
果然对她知根知底，丑丫不客气地反问他：“你不是挨家挨户地问过了，应该打听到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他对丑丫的任性、固执和生气全盘接受，既而化作春风般的笑容望着她，霖旗把这样的丑丫看作是真性情的她一一包容。“你不喜欢我派人打听你的事，才特别气愤，所以不开心？从出了大门口，到吃饭，再到现在，你没有笑过。”
丑丫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废话，就算是久别重逢，就算是出乎意料地再次相见。难道霖旗不应该告诉她到底他发生了些什么就如同他四处打听丑丫的事情一样，她此刻极想搞清楚霖旗身上发生的事。
“那你呢？为什么要粘着胡子，为什么打扮得跟过去不同，为什么见面了你变得我好像不认得？”丑丫停住脚，仔细端详他的容貌，眼神里流露出唏嘘的悲伤。“我不问你，死里逃生是被谁追杀；我不问你，离开了万花楼去了哪儿；我同样不问你，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可是你离原来的丑哥太远，不仅是你的外表，还有其他的。你总让我疑惑，好像你总隐瞒着太多秘密使我无法靠近你。”
“傻丫头！”霖旗一把拥住了丑丫，由于太突然，丑丫整个人一动不动愣在他怀中，任由他紧紧环抱。“我把你当成妹妹，就是想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想不到如今让你感到陌生。”
霖旗并不打算告诉她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红九帮的事同样不会提，除了这些充斥着打打杀杀的江湖事不能轻易外泄，他只想看着丑丫过得好，他即心满意足。说不准过些时候霖旗便带着一帮兄弟关了面馆，撤回红九帮。毕竟霖旗肩负了红九帮重担，替九爷照顾好手下这帮弟兄们才是他该做的，丑丫一旦幸福了他会全身而退。
“你救过我一命，我会用性命回报你，假如你不需要再见我，我会心甘情愿消失在你眼前。”他一字一句地向她郑重说道。
怀抱里的丑丫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莫非是自己的多虑伤害了霖旗的一片苦心。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大哥出现在身边，她竟不知珍惜，多番冷言冷语，想到这丑丫的心揪紧了一阵疼。
正当霖旗放开拥抱她的双手，准备分开彼此，朝后退一步时丑丫张皇失措拉住了他的衣袖。在早晨人流稀疏的大街，他们面对面互相对视，她焦急地挽留他，口吻不再如之前漠然，相反她的语气很急促。“旗大哥，你别走！”
“我不是要走。”霖旗不由自主地笑了。
“那你去哪里？”
“你不是说我不关心面馆的生意嘛！我打算回去瞧瞧。”
丑丫急忙说道：“那你不是说要送我去锦绣坊吗？”
“恩。”霖旗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片刻沉默后在脸上透出了一束如朝阳般的光芒，神采奕奕地说道。“送了你之后我才去面馆，丑哥不会丢下丑丫的！”
丑丫仰视他的脸庞，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向她的鼻尖，也许是她感觉错了，霖旗始终还是她原来认识的那个旗大哥，还会化身丑哥守护在她身边。她朝着一抹阳光，望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