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装傻小奴（1 / 1）
傍晚，太阳开始在地平线上隐没，只剩下半边，夏季的炎热让人如同在蒸笼里蒸了一天。此刻，白天的嘈杂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等着日沉月升，夜晚的凉风能带来一些清爽。
占地千余亩的护国将军府，吴府后院一个演武场中却传出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这才是一天的开始。
“打！打！照死了打……！”
“吴灵是你的主子，是你一个奴才能直视的吗！”
“灵儿妹妹，不劳你动手，你看着就行！”
“把腿打折！”
“几位哥哥帮我使劲打他！不打死就行，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说我们吴府的奴才缺乏管教！”
五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揪着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家奴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旁边还站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满脸兴奋拍着手，高声叫好。另有两名少年立在一旁没有动手，看见小家奴口鼻溢出了血丝，面带几分不忍。
两名少年中的一位向女孩劝道：“灵儿妹妹，一个小家奴而已，再说还是个傻子，偶尔抬头看你一眼也并非故意，我看就饶了他吧……”
女孩不悦地瞥了少年一眼，撅着嘴不满道：“玉哥哥和真哥哥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能指责我呀！”
那两名少年见女孩面带不悦，相视苦笑，只得加入，象征性地在小家奴蜷缩的身上踹几脚。
那名小家奴抱着头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任由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没有半分违抗的举动。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神色冷峻，背脊如山的男人走进演武场，看见这一幕，大喝一声。七名少年和吴灵心头一震，迅速分成前后两排站到对面。
那名小家奴也只有十五六岁，此刻灰头土脸，脸上布满伤痕，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在另一边嘴角和额头上明显有未痊愈的旧伤。他傻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被扯乱的衣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半睁着呆滞无神的眼睛，弯着腰在演武场边上站定。
那名小家奴傻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也可能没在想什么。
一个傻子能想什么！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大离国护国将军，吴府家主吴正风。
吴府祖先是大离国开国重臣，立下赫赫战功，封为虎都王，其后代永世继承王位，为大离国镇守虎都重地。自古英雄出少年，二十年前，正当少年的吴正风便是名动太苍天下的英雄人物，依仗盖世武艺纵横沙场，从邻国大夏国国君手中强夺八十州府，威震大离国，将吴府的地位推上新的高峰。
吴正风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地位异常显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许多王孙贵族争相巴结。
大离国王公贵族便把家族中优秀男孩送到吴府，交予吴正风跟随其练武习艺，希望他们能振兴家族。吴正风不好回绝王公贵族，只好答应下来，隔三差五地象征性指点一番。
吴正风犀利的眼神扫过面前七个少年，在吴灵脸上略作停留，最后在立在边上神情傻呆呆的小家奴脸上停了下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迅速收回目光，喝道：
“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小小的家奴，而且还是个傻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话，练好武艺，将来提马上阵，纵横沙场，分疆称王，为各自的家族争来荣耀！或者去求来几分道缘，修炼出几分神通，开国称帝都不在话下！”
吴正风声如大钟，散发出上位者不可仰视的威仪，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鼓和心神，强大的气势让演武场中的人感到一种压迫感。
七名少年和那位少女俱是锦衣华服，体现出一股英气，显示出不凡的气度，表明他们都有很显贵的家世和地位。他们一扫刚才被骂的委屈，每一个人的神色又都兴奋起来，显然是被吴正风的一番话调动起了激情。望着面前这个威严男人，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尊敬与崇拜。
“你们都是大离国将来的栋梁，不要辜负你们父辈对你们的希望！开始练吧！”
七个少年开始根据自己所学，有板有眼地练了起来。
吴正风在几位少年身上看了一会，对他们的表现似乎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撩起衣袂，提步离开后院。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家奴过来把演武场周围的灯点上，头也不敢抬，踩着碎步急忙退出了演武场。
七个少年早已汗流浃背，但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砰砰砰……
演武场中这些少年身手敏捷，动作矫健，大开大合，身如疾风，势如闪电，如苍鹰搏兔，如猛虎扑食……这些少年刚开始练习武艺没几天，拳脚却已经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站在边上那名小家奴仍保持着姿势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双无神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演武场中练习的少年。
直到有几名家奴低着头把消暑解渴的酸梅汤端上来，七名少年和那名少女才停止练习，接过递上来的酸梅汤，聚在一起聊了起来。
七名少年众星捧月似的将吴灵围了起来，七嘴八舌，毫不吝啬地献上各种奉承。哪个少女不喜欢赞美，吴灵的嘴角微微上翘，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
“吴灵，护国将军在咱们大离国那是何等荣耀！府上怎么还有一个傻奴才啊？”
吴灵看了看问话的少年，又瞥了一眼立在演武场边上的小家奴，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厌恶，抬手摸了摸额眉弓上一道明显的疤痕，恨道：“我巴不得杀了他！”
“哦？！怎么了？”
“呵呵，一个家奴而已，杀就杀了呗。灵儿妹妹要是下不了手，我们帮你这个小忙！”
“灵儿妹妹，这个小家奴是不是得罪你了？”
“一个家奴敢得罪主子……我这就杀了他！”
“等一下！”吴灵喝止了那名少年。
“怎么了？”
吴灵无奈地叹了口气，瞟向那名小家奴的眼神里溢出狠毒之色：“要不是有家父叮嘱，我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吴灵的话引起其他少年的注意，一个小小家奴何至于让护国将军亲自叮嘱，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有位相貌不凡的少年见吴灵低头皱眉不说话，心里虽然对护国将军这么关照一个奴才大感不惑，但也明白护国将军府的事不能瞎打听，便自作聪明，英雄般地说道：“灵儿妹妹，咱们不打死他就行，就把他打残，给灵儿妹妹出口恶气！”
吴灵眼中一亮，瞟了那名小家奴一眼，笑盈盈地对说话少年道：“小王爷哥哥真想帮我？”
“那是当然！”
“说话可要算数哟……呵呵，明天……苍茫山……悬崖……”
七名少年同时把脑袋向吴灵靠拢，一番低语定下计策，同时发出痛快的大笑。
一名年长的家奴走过来，看他衣着打扮，显示他在吴府中有着一定地位，有着类似于管家之类的身份。他走到吴灵身旁一米外站定，带着笑脸恭敬道。
“大小姐，老夫人请小王爷等公子去菊园用晚膳。”
“嗯，知道了。下去吧。”吴灵不冷不淡地吩咐道，扭头望向少年，“小王爷哥哥，咱们去吧。”
“好久没见到老夫人了，既然老夫人诚意相邀，我等自然要去问安。”
吴灵带着七名少年离开演武场，向外走去，快穿过月洞门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仍立在演武场边上的小家奴一眼，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一名端来酸梅汤的家奴见吴灵等人的身影在月洞门消失，走到那名傻呆呆的小家奴身边，照他身上踢了一脚，喝道：“傻子，下去吧。”
小家奴的羸弱的身体动了一下，呆滞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挪动脚步走出演武场。
望着小家奴消瘦的背影，几名家奴忽然发出嘲弄的讥笑。
“傻子，呵呵呵……”
“吴老三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哈哈哈……”
“吴老三不也是个傻子吗！”
“哈哈哈，一对傻13父子！哈哈哈……”
小家奴回到房内，见吴老三不在，便关上门。在转身的一瞬间，他无神呆滞的眼神一变，眼睛里忽然溢满了神采，居然透露出一丝狡黠，微微上挑的嘴角挂着玩味的邪笑，乌黑发亮的眸子闪耀着精明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傻子。
小家奴走到床边坐下，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刚才傻呆呆的模样，无神的目光茫然随意地望向门口，却在回忆着今天在演武场上所看到的那些少年的武艺身法，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揣摩，演练。
如果不是因为小家奴是傻子，根本不可能在吴正风教习武艺的时候出现，即便是掌灯送水的高级家奴也不能抬头偷看，否则就要被剜去双眼。
最底层的小家奴竟然装傻偷学武功。
经过一番内心演练，他搓揉酸痛的身体，拭去嘴角血痕，无神的眸子又变得乌黑发亮，迸出两道冰冷的寒芒，阴声道：“哼哼，说我傻13，我比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