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埋没的身世(1 / 1)
春光三月,草木皆笼上一层绿色,一群孩子在假山中嬉闹穿梭,这是山东青州衡王府的后花园。一位夫人带着两个丫环匆匆赶来,小太监王恩一脸焦急的跟在后面。这位夫人乃是衡王世子妃曹氏,她一进园中,见着一个大一点的男孩一把扯过来,气冲冲的道:“栽圭,我不是让你在房里陪着载玺么?你怎把载玺带出来了?”那个孩子一经吓,说不出话来,后面一个一个小点的男孩拉着一更小的边跑过来,边说:“娘,是我见着七弟在屋里闷的慌,就把他带出来玩一会,不干哥哥的事。”朱载玺在衡王府的堂兄弟中排行第七。夫人一听,按倒那小男孩,在屁股上打了两下,道:“你不知道载玺的身子骨弱!病还没好,就带他出来玩。”小男孩委屈的站在一边,一起玩耍的小孩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喊着向曹氏问好。跟来的小男孩怯生生道:“婶娘,是我自己要出来玩的,不干载封哥哥的事。”曹氏用手指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嗔道:“你个小东西倒会体贴人,病还没好就乱出来跑!”后面的王恩上前抱起朱载玺道:“我的小爷唉,干爹刚离开几天,你又病倒了,要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向义父交待!”朱载玺道:“王恩叔叔不要担心,我出来玩了一会,觉得好多了。”曹氏摸摸朱载玺的头,爱惜的道:“你看看,又发汗了,快跟王公公回去把药吃了。”
载圭、载封跟在曹氏和王恩的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小话,栽封揉揉屁股,厥着小嘴道:“从小娘就对七弟好,我才带七弟出来玩一会,娘就打我!”载圭白了他一眼,道:“本来就怪你,七弟的身子骨弱,见着风就病,你还窜掇他出来耍子。”载封道:“七弟好可怜啊,好不容易趁那王老儿出门,才出来玩一会,就又被关到屋里去了。”载圭点着头道,“那咱们还是到七弟屋里陪他解闷儿吧。”载封道:“这两天还好,要再过几天,那王老儿回来,我可就不去了,那王老儿小心眼儿,七弟打个喷嚏他都担心的跟着什么似的,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一点意思都没有。”栽圭应声道:“就是,就是。”
朱载玺自从进到衡王府,衡王便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甚至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好,而朱载玺也依辈份称他为祖父,只不过却没有谁敢篡越为他的父亲,他称衡王诸子皆称叔父。府中上下只有朱厚燆、曹氏等数人知道他的身世,下人们自然不敢过问,见衡王对他好,也都不敢迨慢。王承在送朱载玺出宫后,于第二日向嘉靖皇帝请归乡养老,嘉靖皇帝知他是宫中的老人,以为他见夏皇后生了个女儿而心灰意冷,也不做挽留,赐了他八十两银子,便打发他走了。王承出了宫门并未回乡,而是到了衡王府中,与两个义子悉照顾朱载玺。
一切都和和融融,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生朱载玺时朱厚照己经病危,而怀他时夏皇后又忧伤过度,所以朱载玺从生下来就先天性的元气不足,体弱多病,尽管衡王府不间断的用药食补养,可是他照样一年四季的生病。
如今,朱载玺己经四岁了,他聪颖过人,己经与几个堂兄弟一起学着识几个简单的字,而且还会背几首顺口的诗,偶然与兄弟们一起跟着衡王听书看戏,他几乎一遍就记下来了,于是更加若得衡王喜爱。前些日子王承带着王义去给皇后娘娘通个信儿,还未回来,朱载玺与几个兄弟至日园中玩耍,时春寒未尽,竟病倒了,王恩日夜待候着,这还没好利索,出门煎药的功夫,朱载玺又跑出来了。
王恩将朱载玺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端起刚刚煎好的药,喂他喝下。
此时京城里也有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喝药。
杨廷和叹了一口气,道:“慎儿,朝里的情况如何了?”
杨慎放下药匙道:“我与同僚们正准备连名上书。”忽然话锋一转,道:“爹,我怎么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乞病告老,朝里议礼派气焰越来越嚣张,护礼派全都靠您这个主心骨呢!你怎么就能扔下不管了?”
杨廷和默默的不作声。往事一幕幕再现眼前,从小皇帝上台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权力欲望,才登基几天,就挑起了议礼之争,“议礼,议礼,这议的不是礼,而是权力!”杨廷和心里想着,看了儿子一眼,看来他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在这个老谋深算的阁老眼中,皇帝继统与继嗣本就是两会事,继嗣是继承自己的亲生父母,而继统则继承的是天下,父母是没有人能夺走的,而天下却是人人垂涎的,皇帝从武宗手中继承的大明的天下,那么为了使法理正统,避免藩王争嗣,入嗣孝宗无疑是最佳的选择。皇帝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代表他个人的意愿,他是天下人,他必须舍弃私情而从大道,就如同无论皇子的生母是谁,他如果要继承皇位就必须认皇后为嫡母一样。
“皇帝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天下堪忧。”杨廷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开始压制内阁的权力,大明数朝以来的阁臣制度面临破坏,而且更严重的是朝中己经出现了党争,自己却无力阻止。
“朋党之争,唐宋之亡不远矣,前车可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那个错误立储决定,自己将是千古的罪人,杨廷和暗自悔恨。
杨慎见父亲不说话,也便不再追问了,起身向父亲施礼,出去了。
杨廷和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去做吧,尽管这是一条不归路。我己经老了,只有靠你为我的错误做出补偿了。”
自己离开了大明的朝堂,自己满怀雄心壮志的改革也就此断送了,不但没有拯救大明,反为大明布好了掘墓人——党争,而这党争还不得不一争到底,因为一旦正党不去相争,朝廷就会落入奸侫小人之手。
这年可真是多事之年,嘉靖三年正月,两畿及豫、鲁、陕同时地震;二月杨廷和致仕,新政大多废止;五月,尊兴献帝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七月,杨慎率众臣伏阙争大礼,嘉靖皇帝捕一百三十四人下锦衣卫狱,杖一百八十余人于庭,死者十七人,将杨慎等人谪戍;八月大同兵变。
时光如梭,转眼己是嘉靖四年,十二月,《大礼集议》修成,经受数次打击的护礼派或流或罢、调零残败,议礼派纷纷得势,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的世庙己经与太庙形成事实上的“两庙并尊”,延续数年的“大礼议”暂告一个段落。一年前,太监崔文从江西龙虎山为崇信道教的嘉靖皇帝寻来一位名叫邵元节的道士,得到皇帝的宠信,从此嘉靖皇帝开始专心于修道。
新年将近,外面己经是鞭炮声声,喜气洋洋,仁寿宫中却比往日更加的冷清。
嘉靖元年选立陈皇后时,嘉靖的生母兴国太后欲与慈寿张太后争地地位,至两太后交怨。朱厚熜命司礼监传旨,以宫眷居住稠密,欲迁孝宗张太后、武宗夏皇后居仁寿宫。仁寿宫乃先朝幽闭废黜宫人的地方,杨廷和劝谏再三,嘉靖皇帝才作罢。自从杨廷和离职后,嘉靖皇帝大权独揽,张太后和夏皇后的待遇每况愈下,嘉靖皇帝借口后三宫失火,到底将张太后、夏皇后迁到了仁寿宫,原先居住的慈宁宫便让给了嘉靖皇帝的生母兴国太后蒋氏,原先宫中的旧人也几乎全都被调光了,而没有被调走的,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也大都主动请归老了。事情就是这么无可奈何,若夏皇后生的是个儿子,那么小皇子不知道是否能活到今天,而今夏皇后生了个女儿,这些人却又失去了继续追随的希望。至于嘉靖皇帝新调来的那些宫人,与其说是服侍,倒不如说是监视居多,现在临近年关,自然各忙多的事去了,于是整座仁寿宫就冷清下来了。
当王承从前宫迈进仁寿宫的大门的时候,仿佛从盛夏忽然就到了深秋,一门之隔,宫里宫外,就如同从灵霄宝殿到广寒宫一般。王承轻轻叹了口气,就进了内院,他是宫里的旧人,原先宫里的上下大都认识,所以,虽然回乡归养,逢年过节要来看看原先的主子,做为一个前辈,宫女太监们还是会通融一下。院子里安安静静,除了父子二人两见不到半个人影,外面的一切好似与这里没有半点关系。
王承没有停留,径奔夏皇后的寝宫,到了门口,仍不见宫女太监,便只好自己轻声报了一声,“娘娘,王承拜见。”
里面传来一阵巨烈的咳嗽,只听许氏的声音传来,“娘娘唤你进来。”
王承推开门,见夏皇后躺在床上,眼睛含着泪望着自己,而许氏正来给她喂药,王承心头一紧,“卟嗵”跪倒,“娘娘——”一下叩头到地,后面的王义也连忙跟着跪下。
夏皇后推开许氏的药碗,沙哑着嗓子道:“快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了。咳,咳,咳……”又是一阵巨咳。许氏忙放下药碗,帮她轻轻的拍着后背,王承急步上前,扶住夏皇后。
好一会,夏皇后才直起身来,王承不经意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丝帕,只见上面满是血,大惊,“娘娘——”
夏皇后强笑一下,自然的左右回头看看,压低声音道:“不碍事,玺儿还好么?”
王承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连连点头道:“好,好,小王爷一切都好。”胸口却钻着心的痛,来时朱载玺又因风寒而病倒了,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自己是因为怕娘娘挂心,所以按往年的惯例来安慰她一下。
夏皇后闭上眼睛,似在想象着儿子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地身子大概是不行了,也不知能不能再见玺儿一面,可怜的孩儿,从生下来,连娘亲都没见过一面。”
夏皇后说的虽然平淡,但听的三人却觉的揪心。王承忙擦擦眼泪,安慰道:“娘娘不必挂心,衡王府上对小王爷很好,小王爷现在识得不少字了,还会背许多诗文,像‘流水下来百千尺,什么什么的’,好多好多,老奴也记不清了。”夏皇后微微一笑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吧?”王承看着把夏皇后逗笑了,连忙点着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一句,还是娘娘知道,这些老奴都记不得,都是衡王爷教的。”夏皇后听说儿子长进,也心头暖暖的笑了,然后王承又净拣些朱载玺趣事说给她听。听着儿子的故事,夏皇后的病似乎好了很多,一上午笑声不断。
到了晌午,王承找个借口,让王义照料夏皇后,自己拉着许氏出门去,王承出了门忙问道:“娘娘什么事候得的病?怎么这么重?要不要紧?”许氏眼红红的道:“今年初秋娘娘忽然病倒,太医来诊过,说是心气郁结所致,我想来这病根可能从几年就落下了,自先帝去世娘娘就日夜忧伤,后来生下小王爷,又母子不得相见,整日郁郁不乐,定是思念小王爷,可我等这做奴婢的又管不了这些事。太医道心病最是难治,太医只给开了些养补的药,怕是煞不过明春了。”王承闻言,皱紧眉头,不说话,许氏小心的道:“你看看,能不能把小王爷接来,让娘娘母子见上一面,或许娘娘的病就好些了,能多撑些日子。”王承心情沉重,声音有点严厉,道:“要是小王爷来京,万一被皇上知道,只怕反害了小王爷性命!何况不只是小王爷,还有这一杆子许多人,都把脑袋别在腰上,一旦事发,不知有多少家要灭门!”许氏经他一顿训诉,默不作声。王承也沉默良久,叹气道:“我也知道,娘娘这一病,或许母子今生再不得相见了,这样只怕娘娘难以瞑目,好歹在娘娘生前,让她见上小王爷一面,了却心愿。只不过事关重大,我回去与衡王爷商量一下。”
新年的气氛令人欢愉,普天同庆,张灯结彩,哪怕是一向沉闷的皇宫此时也恢复了些生气儿。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东安门外停下来,车子打的是衡王府的招牌,上下来几位夫人,还有七八个小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才四五岁,都十分的活沷可爱。衡王这次来京是带着家眷来的,说是要让孙儿们给两宫太后拜年。衡王是嘉靖的亲叔父,与嘉靖皇帝一样都崇信道教,又是非常有实力的藩王,加上嘉靖皇帝本身登上皇位并不正常的父子、兄弟相继,地位多少有些不太牢固,所以得到衡王的支持,十分的高兴,亲自在养心殿招待衡王父子。
衡王的孙儿们在拜见完皇帝后,由女眷带着,跟着一个太监又去慈宁宫拜见了兴国太后蒋氏。世子妃曹氏附在载玺耳边叮嘱道:“千万莫忘了,无论谁问起你,你就说你的爹爹就是你三叔。”衡王三子朱厚熑才成亲三年,尚无子嗣,此番进京见驾,为了掩盖载玺的身世,将他挂名到朱厚熑名下。三叔怎么会变成爹爹呢?朱载玺若懂若不懂的点点的头。
饶是性情泼悍,兴国太后看着这群活泼可爱的孙儿辈,还是显得很高兴,着实夸奖几句。陈皇在旁相陪,她尚无子息,看着孩子很是高兴,每个孩子上前拜见,她就给一份礼物。尤其是一个身子有点弱的五六岁小孩,看着很是亲爱,揽到怀里,温和道:“你是谁家的孩了啊?”朱载玺想了想,怯生生的道:“我是衡王府的孩子。”屋里的人都笑了,陈皇后取了一个金丝织的雀儿给他道:“这个拿去玩吧。”朱载玺点点头,道声谢,退下来。载封趁人不注意,拿着自己得到的小金珠儿,贴近载玺耳边嘀咕道,“七弟到哪里都有人疼,哥哥拿这珠儿跟你换行不?。”载玺没言语,把雀儿塞在他手里道。载圭在旁边道:“你又要七弟的东西,把雀儿还给七弟!”载封脸色一变,赶紧把小雀儿收在怀里,一边把自己的金珠儿塞在载玺的兜里,讪讪道:“我用金珠儿换七弟的,我用金珠儿换七弟的。”载圭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对载玺道,“莫尽让着他。”载封在旁听到,噘着嘴道,“我上次还买串串给七弟吃呢。”载圭恨恨道:“你还说,要不是吃了你的串串,载玺能拉好几天肚子么!”载封听到这话,缩缩脖子不言语了。
说了一会闲话,闻说衡王妃一会要去仁寿宫,兴国太后对引路的太监道:“哪里有来打个转就走的道理?你且回去侍候皇上,就回皇上说,待回哀家派人带王妃去拜见张太后!”那太监知道兴国太后的脾性,便应诺回去了。王妃道:“今天到了宫里,不去张太后那里恐怕不好,我且在这里陪太后说话,让儿媳先带着孩子们过去吧。”蒋太后见她识趣,连连称好。
仁寿宫中,王承在一边附着身子在夏皇后耳边,道:“娘娘,一会小王爷来,你可千万莫露了声色,这次就打一个照面。”夏皇后眼里的泪花直打转,点点头道:“他还不知道我谁,是么?”这句话今天己经问了好多遍,王承还是道:“小王爷年少,奴婢怕他不知轻重,没敢告诉他。”夏皇后若有所失,道:“不知他长成什么样了。”王承知她是自言自语,没有应声。看看时候,夏皇后又问道:“都安排好了么,他今天能来么?”王承道:“可能在蒋太后那儿耽搁了时候,再等一会吧。”夏皇后神情恍惚,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来,手却一直在抖,“啪”,茶碗打在地上,碎了。坐在旁边的朱云平奇怪的看着母亲,嗔道:“母后,您怎连杯子都拿不住了。”王承赶紧伏身收拾。
隔远,张太后闻言也奇怪的看着媳妇的失常表现,“不就是一个藩王的家眷过来看看,至于么?”不过想了一想,她也叹了一口气,曾经孝宗和武宗在时,那些外藩要是见到自己,那是多么的尊敬啊,可现在竟然让身为太后的自己在这里等半天!张太后忽然甩袖而起,便要离去,脚动了动却没有迈步,半天,强压着心头之气,又重新坐下。
人声响起,在冷清的仁寿宫中分外惹耳,远远的,一个宫女引着几个妇人和七八个孩了出现在殿外。王承附在夏皇后耳边低声道,“就是左面第三个,穿青色小袄在世子妃身边的是那个。”其实不用他说,夏皇后的眼睛己经盯在那个孩子身上移不开了。
世子妃带着孩子先向坐在上首的张太后参拜,然后再来拜见夏后,一切的一切,夏皇后浑然不觉,她的全部精神和力量在集中在那个弱弱的孩子身上,如果目光有重量,这目光就可以把他压垮。直到这个孩子来到她的身前,夏皇后紧紧的盯着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仿佛要把这个孩子的影子吃到心里。朱载玺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不禁稍稍退了半步,这目光很有压力,压得他想要避开,可当他要避开时,却又觉得不舍得这目光,他心里也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有点信依恋这个目光,于是也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夏皇后。曹氏看着苗头不对,上前把朱载玺揽在怀里道:“娘娘,这是我家的老七。”夏皇后一震,吃吃的道:“哦,……,你叫什么名字?”朱载玺道:“我叫朱载玺。”夏皇后痴痴的道,“你上前来让我看看。”朱载玺听着她的呼唤,情不自禁的就走过去了。曹氏急拉了他一把,没拉住,待朱载玺上前,夏皇后把他的脸捧在手里,知情的众人便也不好去拉了。
夏皇后摩挲着朱载玺的小脸,失神的喃喃道,“载玺,载玺,……”,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朱载玺用小手擦着夏皇后的泪水,道:“你怎么哭了。”这时隔远的张太后也看出情势不对,心里疑惑,“她怎么对那个孩子那么动心?”王承见势不好,附身在夏皇后耳边提醒道,“娘娘,娘娘——?”夏皇后总算清醒过来了,强笑道,“你几岁了?”朱载玺稚声道:“六岁!”夏皇后笑笑道,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塞到载玺的手里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这个你便拿去耍子吧。”朱载玺接在手里,摸着那块尚带着体温的玉佩,带着些许疑惑,在夏皇后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退下去。
看着朱载玺退下来,曹氏与王承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朱载玺的身世将会掩埋,从此以后他就是衡王三子朱厚熑之子,他没有资格继承重要的爵位,所以不会引起别人的重视,他将以一个普通宗室安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