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灵（2）（1 / 1）
他的话音拖的有点长，我和药珂虽然好奇，但毕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自然不会去追问他。以我目前对他的认识，他是不怎么憋得住话的人。
果然，在我和药珂选择性地沉默后，他讪讪地笑道：“老子就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好了。这里的灵力是本源灵力没错，但因为和这个地方所存在的阴灵之力，所以它已经产生了变异。因此小鬼，你还有一丝机会在这里凝灵成功的。”
“那除非什么？”药珂有点小心地问他。毕竟她和他对我这个宿主一直都是怀有吞噬之心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瞳侒笑道：“除非小鬼现在身上有一枚八阶的＜火凤丹＞，再配上老子的九瓣瞳仁才有可能。不然就绝对没戏…”
“火凤丹？”药珂似乎想起了什么，惊道：“八阶的火凤丹？不要说其炼制的药材难寻了，单单是凝丹就需要九阶药师的强大魂力才可能办到。那样的丹药，我敢保证即使药族里也不会有太多…亏你还说的出有办法…”
“你不也是九阶药师么？火凤丹虽然名为八阶，实际却为九阶，你会没有炼制它？”瞳侒道。
我心里一怔，药珂是九阶药师？当初夕娫明明说她是五阶药师，而且她所炼制的丹药，至多也只有一个六阶的而已。
“借此打探我的实力么？”药珂沉声道：“你最好别玩手段了，如果小家伙再不凝灵的话，想必到时候药师大会就只能沦为看客了。而替你传信瞳族的事则绝无可能。”
“老子有必要玩手段么？你当那一丝本源之力是小鬼能承受的？即使是圣地那些怪物来，恐怕也受不了的。更何况它还是和黄泉阴源融合变异了的。”瞳侒似乎被冤枉了似的嚷嚷道：“小鬼，老子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他竟然不再说什么了。
“哼，倚老卖老。”
我放任他们继续争论，心底只是估计着如果我放弃在这里凝灵，那么再寻一个灵力如此充沛浑厚的地方又要多久？成功凝灵又要多久？再加上要修习炼魂术，在体内凝魄成功，学习药术，又要多久？
二个月后就是药师大会。
三年后就是契约满期。
我现在十一岁，灵阶还未到。
当年我九岁已经是灵阶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能用来浪费呢？
自古修炼一途，从来都是荆棘遍布从来没有一帆风顺可言。倘若今天我因为这里的灵力诡异被瞳侒一番半真半假的话给唬住，那么想必我以后都永远破不开这层业障了。
清河当年说：虽千万人吾往矣。那般的磊落豪情。
而今，虽千万般苦，吾亦往矣。
我心神一定，于是不再理在争论的瞳侒和药珂，只是默默地分析着体内所存在的一个小周天的灵力。我虽然咬牙决定要在这里凝灵筑基，但是如果不顾后果的乱来，那样就太过幼稚了。毕竟这里的灵力透着古怪的邪气。
我按照着＜炼魂术＞的灵魂篇，用自身的灵魂力量小心地感应着周围的天地灵力，那些阴寒的灵力似乎都是从东北角的那个缝隙处溢出来的。我的魂力越靠近那个地方，所受的冰寒侵蚀也就越严重，甚至隐隐有着被吞噬的趋势。
我感应了一下，然后收回了魂力。现在仅仅只是感应一下后果就如此恐怖，更别提去凝灵运转周天了。
我还是不死心地试了下，那些灵力在我的召唤下快速地聚集到我的体内，只是我堪堪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我就十分清晰地感觉到灵脉缓缓冻结的声音，等我咬牙运转第二个周天后，那些灵脉开始有着无数的裂痕似乎随时都要冻结一般。
我散了术诀，沉思了许久。眼前的光线也由之前的明亮变换为了昏暗。一天的时光就如此尽了。而我，却依然如此寸功未立。我想着想着，心底不由得一阵不甘和恼怒，被换了血脉使用逆光术诀重生到十一岁的我，拥有所有人艳慕天赋的我，现在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凝灵阶别所遇到的困难都无法越过。如此，如此的我，怎样能够傲视大陆众生？
我想到那个骑（黄泉）的女孩，十二三的她到底是怎样的阶别？到底又拥有怎样的力量？这个云荒大陆，又有多少她那般的怪物存在？
我一阵阵心酸。舍弃了一切，不惜同所有人做交易，与天下为敌的我？为什么就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为什么重生的我，拥有瞳族的眼睛，药族的血脉，帝雪术诀天赋，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都不如呢？
我不甘心。
不服气。
却又，无可奈何。
我颓败地躺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冷冷的，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无比失望地流下泪来。
星朽说的对，修炼一途，有天赋和努力也还是不够的。有时候也要讲机缘。
我半生杀戮，屠城百万，果然应了云荒大方之家的轮回报应说。
我忽然就什么也不想去问去管了。巨大的挫败感击的我心底愕然。我这样苦苦追寻所谓的复生术诀果真就是对的么？甚至为了更加接近药族不惜修炼炼魂术诀，即使明知药珂打什么主意，明知将来不得轮回转生，也绝不回头半步。我这样做，还如当初对夕月的誓言一般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夕月，这一路走来，从当初南都和夕娫斗的旗鼓相当，到大漠古墓里死死压制住当时的药珂，直至如今，被药珂和瞳侒，还有那个夏无熵牵制，我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觉得累过。
夕月，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
我躺在地板上，就那样沉默着，沉默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我的心底有着巨大的悲愤，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甚至想，当初如果和清河争夺王位时，被他杀死，那应该也是好的吧。至少我不用像现在这样苦，这般累了。
默默地流泪，沉沉地睡去。
当我被我饥饿和寒冷催醒的时候，我仍旧是懒懒地不想动弹。屋顶上噬魂兽又轻轻地走过去，屋外似乎起了冷风，呼啸而尖锐。几片破瓦的间隙中，我看到几颗孤星，冷冷清清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即又翻了个身，看着黑暗里的墙壁，什么也不愿去想。
那个东北角的地方，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呜咽声。但我现在一点好奇的欲望也没有。
我知道，我快完了。
即使日后我凝灵成功，心里也是有着业障而无法达到＜帝＞阶，更不要说＜圣＞阶什么的了。
我不再去想，只赌着气地将耳朵捂住，然后重新睡去。
一夜无梦。
只觉得有一行清泪，不断地，落下来，落下来。
缓慢而清晰的滴落声。
轻巧却绵长，如刀般的刻骨。
我终究还是如此无用，罢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巧有阳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眯着眼，空中艳阳高悬，光芒灼灼。
“切，软蛋一个！”瞳侒似乎见我醒来，于是不屑地骂道：“不能在这凝个灵就哭哭啼啼了一个晚上，老子他妈的最烦你这样的软蛋了。”
“小家伙，大不了换个地方凝灵就是了，天下六合所游离的力量何止几何，只要你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药珂安慰道。
但我却一点也不想说话。
我只是看着头顶上的苍蓝天空，一言不语。
“奶奶的。老子真想揍你了。这点小事就如此？那老子至今仍被封印在千雪湖底是不是就要哭死了？”他怒喝道。
“清落，不要忘记了，你还要去复生夕月呢。难道就因为无法得到这里的灵力，你就要放弃了？”
“复生夕月？呃…药珂小娃娃，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很长，以后再和你讲好了。”她回应着瞳侒。随即又柔声安慰我道：“清落，只要你在药师大会取得前十进了药盟，那么就有机会去药族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你消除这个业障。”
“如果不靠你们，我会怎样？”我沙哑着问道。
从瞳开一瓣，到如今的凝灵，再到以后的炼制药魂，我都是要一步一步地靠着别人才能成功的。那如果没有他们我又能如何？
“你以为你是惊才绝艳的当世天才？”瞳侒冷笑道：“小娃娃，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就自视甚高了，你离那些逆天级别的人，还差的远呢。”
我不理会他的打击，仍旧沙哑地说道：“我此生，杀人屠城，修炼求道，不为称雄，不为长生，只为一人而已。所以，我不能败给我自己！”
此时阳光正眩，我边说，边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切！小娃娃，就算你如此说，老子也不会高看你半眼。”他骂骂咧咧道。
我不理他，只是耐着饥饿，再次盘膝，拈指，慢慢将房间的灵力重新纳到自己的身体来。
一个小周天，两个小周天…
“疯子！”瞳侒觉察到我体内的灵脉的道道裂纹，大声叫道。
我不说话，只是沉神注视着那些灵脉，小心地开始运转着第三个小周天。
一道清咧的碎声，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