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1 / 1）
《帝剑？城南都史》：文惠帝四十六年春，清河聚四万众叛，一月围城始。十五日城破，守城将士尽殁。及旦，王败清河于大风殿，一万叛军信手屠之，杀伐果敢。帝闻之，谓左右曰：人中龙凤，概莫如是。由是，三王皆贺。三月，帝临南都……乱世起…
后来我总是在史书上看到这样一段描述。只是，那个时候，所有的故人都已经不在了，而关于帝雪国，帝剑国，早已经被吞没兼并化为灰烬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的烟云。那些人，到头来，也只不过博得史书，寥寥数笔而已。
悲哀么？
也许吧。但我不后悔。身边有一个能够替我红袖添香的女子，并肩而立的人，就已经足够了。所谓的天下，与我又何干？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除了每天练习星朽教我的术法，就是与夕娫商议整个作战的策略。而夕月则被我冰封在我的施了一些术法的寝宫里。时光就这样，一点点流失着。偶尔清辉也会来看我，他重新恢复了当初那样风轻云淡的神情。那些被其它都城阻挡的五万军士也已经被他掌握，所以他每次看我的时候，总是笑的很轻淡。那种隐忍骄傲与得意的轻淡。夕娫说倘若清辉做了帝皇，想必帝雪国就可以一统大陆了。
我问过她为什么当初选中清辉时，她只是妖媚地笑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清辉，早就是认识的。虽然是帝皇*的南都怀有叛乱之心，但这其间种种，说不定也是有着她的影子。
这一个月来，她总是频繁地来我的宫殿。给我一些那个五阶药师的丹药。那些带着清香的丹药，每次入喉后，总能让我感觉到体内磅礴的灵力在一点点变得浑厚。她说这些丹药是能够加快灵力沉淀速度的沉灵丹，提高人的术法修为。弊端是会限制人的灵力阶别，所以大陆上，只有那些觉得自己破阶无望的人，才会服用。她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妖娆妩媚地靠在我的王榻上。穿着露肩抹胸宫衣的身姿，有勾魂的撩人。
我定了定心神，不理会她的魅术。我无所谓那些破阶无望的说法，本来我就即将为夕月散尽术法修为，所以现在我只想多一点力量，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已。
那晚，我练完一些术诀的时候，她在我身边喃喃道，星朽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只是因为那些术诀么？
她斜靠在王榻上，指着我的眉宇说道：“他给了你一个生命守护阵法，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说你有一成的胜算。”
生命守护阵法，是以自己所有灵力凝聚而成的。能够在被守护者有生命危险时，抵挡所有攻击。
我想到那个在我记忆里总是穿着七星占星术袍，一脸沧桑的老人。想到在我和夕月回城后，他就死去的事情。那个占了一辈子星的老人，到头来，没有占到过自己的命运么？还是他知道教我术法后，只能是一个下场，还要义无反顾呢？
那晚我第一次问她关于星朽的事情。
她无奈地白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说，星朽也是来自帝雪国的皇族，只是因为一些变故投效帝剑国。由于他师承能够知过去晓未来的天机城的占星一脉，所以帝皇对他非常重视，让他掌握帝国的心脏＜剑阁＞。后来因为我的原因，帝皇授意那些占卜师，处死了他。本来有望达到八星的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她唏嘘着。
我则沉默不语。似乎那些和我有关系的人，都是这样，一个个，因我而死吧。
这就是宿命么？星朽曾说过的，你终将一个人。果真是一语成谶。这些，都是注定好了的，无法回避，无法抗拒。
她问我：“你可知为什么星朽要那般抵死都要守护你么？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们哲宗知道的事情自然很多。”
“因为我也是帝雪的皇族？”
“一半。”她娇笑道：“更多的是因为相传你出身时，象征帝雪运势的圣雪莲绽放一半，所以，你注定了是与帝国逃不开的人。”
“他不是已经叛逃帝雪了么？怎么还这么在意那个帝国的兴衰？”
“当年那场变故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必然还是念着帝雪的，不然又怎么会那般护着你，教你最好的术法…”
我听着她的解释，忽然想到一直困惑我的事情。为什么，星朽知道我是帝雪国的人？除了我术法天赋出众外，帝雪国的人与帝剑国的人，还有什么区分么？而且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确定那个帝皇会知道我是帝雪国的皇族，会杀死我呢？
我有点疑惑地问她。
“其实帝剑的帝皇也有着帝雪的血脉。”她轻声道：“不必惊讶，难道你母后没说过么？一千年前以术法为尊的帝雪出了一个剑道天才，那个人就是后来的帝剑建国的始帝。因为你们帝雪国皇族血脉能够互相感应。所以虽然经过这么多年，帝剑的血脉差不多已经稀薄了，但对于帝皇那个阶别来说，感应你还是很轻松的事。至于为什么会杀你。本来他就不瞒南都，一直都在削弱提防南都，如果再让你这个外人来掌握这里，他更会寝食难安了。所以唯有借你身份这个问题，他好趁机发难，彻底控制南都。”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我是帝雪的人了？”
“差不多，不然他何必杀星朽。而且他答应你哥哥那些什么，就更证明他知道了。他那天只需当众证明你是帝雪的人就行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几天前命其它都城的王来南都。要知道，一般王族，除了学习和战争，是终生不得离开自己的封地的。”
她现在对我，果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算是合作的诚意么？我笑着问自己。这个喜欢用花魅之术，丰姿绰约，勾魂撩人的女子，和我真的是坦诚而毫无心机的么？我不得而知。
离帝皇加冕还有三天的时候，我在那个五阶药师的帮助下，突破到＜寂＞阶中段。然后灵力就一直停滞，无法进前。而这几日王城里的守卫军士也忽然多了起来，许多都是我没有见过的生面孔。那些宫侍都持着剑，冷漠地站在宫殿四周。身上流转的气息模糊不定，让我也无法看清他们的实力。
清辉已经从我手里彻底拿走了王权。一个月的时间内，他重新选中了一些贵族来治理，因为大战而显得有点混乱的都城。
而我除了修炼术诀以及和夕娫商议一些细节外，更多的时间我就是陪在夕月的身边说话。
那张静默不语的容颜，让我总是看到，心底泛起无尽的酸楚和泪水来。
我轻轻地抚着她温婉的容颜，小声地呢喃道。
夕月，我此生错过了姳澈，错过了清河，我不想再错过你了。等我拿到那个拘魂灵后，我就来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带你去看一看这个大陆，究竟是怎样的繁华灿烂。你说好不好？
一时间的言语尽了。
但这样安静的时光，这样能够触及她的时光，能够拥她在怀的时光，总是好的。
最后一天的时候，整个南风之都里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那些因为一月围城而闭门的商铺也都重新开张，南都似乎又恢复了以前那样的繁华和雍容。
那些子民都在为南都即将拥有的莫大殊荣而骄傲和自豪。
盈天的喜气。
帝国的三月，春暖花开。
在夕阳快要跌落下去的时候，夕娫来找我。她仍旧是一个人，步子悠闲而妩媚，一路上也不知勾去了多少宫侍的心神。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而是妖娆地走到我的宫殿里。那时候我正在陪夕月说话，她在重重的华帐外，笑道：“还真是痴情男子呀。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其它的什么。”
我重新冰封起夕月，起身，走到帐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穿的愈发的妖媚和撩人。露出来的香肩，纤腰，玉腿，勾人心魄。她看了我扫视她一眼又收回的目光，娇笑道：“怎么？怕奴家把你勾去了，让你对不起夕月？也是，她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哦。奴家都羡慕死了。”她边说边走向我。
我施术避到王榻上去，心里想着她所来何事。这些天我和她商议的最多的是怎样杀死帝皇，然后怎样窃取天下。但当时都是以清辉的角度来商议，从来没有涉及我的角度。
她转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奴家的花魅之术看来对你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了。哎，人生真是如雪寂寞呀。”她虽那般说着，但语气里一点寞落也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她对我根本就没有用所谓的花魅之术。不然，那个传说大成后能够迷乱天下，＜灭＞阶以下皆为花奴的术，岂会对我一点效果也没有。
她看着坐在王榻上的我，从胸口处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一脸狭促地对我笑道：“商量了那么久，现在应该实施计划了。来，把它吃了。”
我眉头大皱。
她仍旧是一脸坏笑着。妖娆不可方物。
三月，暖，帝国最后安静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