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1 / 1）

她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处说道：“哥，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红莲焚香散发出好闻而温暖的香气。在安静的氛围里，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说：“哥，你可知道这个云荒大陆上的帝国？”

我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拉上滑落下去的衾被。“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和那个男子有什么关系么？”

“在这个云荒大陆一直存在着两种修炼方式，剑道，和术法。而这两种方式最顶峰的国家，便是我们的帝剑国，以及对面的帝雪国。其它的一些附属国家，在术法或者剑道的修行上，从来没有超越过这两个帝国。”她怕我不懂似的，又重新解释了一下。

我想到当初母后和年幼的我，说起这些时淡淡感伤的脸。那个时候，她终日抱着厚重的史书给我讲一个王朝兴衰更跌的原因和结果。那些冗长而枯乏的东西，总是让我轻易地被一阵风，或者一只蝴蝶转移了注意力。我总也没有认真的听她说些什么。然后总会被清河耻笑，被母后打板心。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时光，真是让人怀念且温暖的。

“只是这两个帝国，在百年前因为一场比试，而最终交恶。接着就是百年的「云荒之乱」。两个国家的许多附庸国都因此被覆灭，但彼此却一直势均力敌着。”她有点像我的母后，絮絮地给我讲起了大陆上的历史来。

我耐心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因为，我很少听到她这样略带欢喜地说一件事情。很少见她微笑的这样自然而平和。我才发现，从＜剑阁＞回来后，我都很少再见她笑了。

“一直到十几年前，帝雪国的皇位出现更替。那个被称为术法妖孽的男人，弑父篡位后，两大帝国力量就开始出现失衡。因为那个男子，传说中来自幽冥，带有天生的灵力，所以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就达到了＜帝＞阶高段。帝剑国里，再也找不到能压制他的人了。于是，他发动了那场持续十年的战争，只是，在他几乎都要攻破四城，直入帝都的时候，那个男人，却突然收了兵，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她抬头看了一下我的眼睛，笑了笑：“是的，哥，你梦境里的那个男子就是他。帝雪国的皇，冰渃。”

我沉默了半天。虽然我也怀疑过那个男人的身份，也想过他是不是帝雪国的皇族。但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帝雪国里的皇，几乎一统了天下的男人。“为什么，是他…”我小声地问道。

“哥，你的星辰是被他截断的呢。难怪星朽都不敢替你占星。”

“为什么他要来这里，杀死我的母后？又为什么，他没有杀我？那天清河也在么？”我看着她仰起的脸，急急地问道。却没有发现她脸上那样一缕失落的笑意。

“哥，我只能透过那颗星辰，短暂地看到那个人的来历。其它的我都没有看到。”她的声音变的有些微小。“不过，哥，我也还是看到了一下我们的未来。”

“未来，什么样的未来？”

她却不再说话，只是抱紧了我。我能感觉到她在我怀里的灼灼温度。和她身体的轻微抖动。

“冷么？”我不再追问她那个占星的事，只是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发，然后让她安心睡去。

她在睡去的时候，忽然问我道：“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么？”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夕月，我们会在一起的。永远。”

下午父王和她的母后夕娫来看我们。他们华丽的服饰旖丽地拖在地上，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抱着长剑的，妖美栾童。我看到清河也在这里，只是他只谦卑地站在宫外，没有随同父王他们进来。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邪美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他似乎意识我在看他，垂下的眼微微地抬起来，然后在我视线下，邪邪地笑了一下。

我没有理他，只是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在父王的身上。

“清落，夕月的身体医师们说，已经好了，是么？”夕娫妖媚地问我。只是我见不到她脸上的担忧。那张脸上有的只是近妖艳般的妩媚。

“是，只是现在她已经睡下了。医师说她需要调养。”

“这些天到也麻烦你这个哥哥了。”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父王只是在一边看着看我们。然后他说道：“清落，你总会是王的。你只要记住这点，就足够了。”然后他向清河招了招手“清河，你来。”

清河他低眉顺眼地走过来。微躬着身，立在父王的面前。他的眼光落在铺上了红色毛毯的地面，没有说话。

父王看着他，然后瞥了一眼那个抱剑的娈童。那个少年，于是妖艳一笑，将怀里的剑顺从地交给了父王。父王握着剑身，问他道：“听说你这几天总去风营。”他的声音威严而雄浑，带有不可抗拒的贵气，甚至，杀意。

“父王我只是替您和弟弟去那里的。您已经很久没去风营了。那些将士们，都想您了……”他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是么，如此甚好。”他说着，却还是将剑拔了出来，然后轻巧地放在清河的肩膀内侧，贴着他在淡蓝色服饰里显得有些雪白的颈脖。“你需记住，王，终究是由清落来做的。而你，只需辅助他就可以了。你的那些小手段，还是收了吧。”

“是的，父王。”他没有躲避父王的长剑，只是温婉恭良的回答道，一点也没有我熟悉的桀傲和锐气。

“你的父王也是为了你好。”夕娫王后，对着清河嫣然一笑。然后她拉下父王抬起的手“做哥哥，就得有做哥哥的样子，是吧？清河。”她虽对是清河说道，但妖媚的眼神却看着我。

父王冷哼了一声。他将长剑重新丢给身后的娈童。“清落，明天你来王殿，你也该接手这个都城了。”他说完后，就和夕娫王后转身离开。没有去华帐里看夕月一眼。

清河等父王他们彻底走远后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我：“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做么？”他又恢复了以前那样的骄傲和邪气。

“那是你的事。”

“呵。”他轻蔑一笑“现在整个都城的贵族，差不多都站在我这边了。你不知道眉头那些人去晋见，然后要他更换王储时，他无奈的神情。”他说着说着，就放肆地笑起来。邪气的笑声散落在我的寝宫里。

在他的笑声开始变得响亮的时候，我快速地走到旁若无人的他的身边，他似乎没有任何防备，让我轻易地捂住了他樱红的薄唇。“夕月还在静养…”我看着他惊讶而显得不可置信的眼睛道。

这应该是自他被废弃后，我再一次如此亲近他。如此突兀，出人意料。甚至让彼此都以为这是，不真实的幻境。

似乎时光在这一刻是停滞的。

因此彼时的细枝末节，总是如此清晰而不可遗忘地出现在**后的记忆里，让我一触，就觉得苍凉的悲怆。

记忆里，红莲焚香的味道游离在彼此的身边，散发出让人温暖的气息。

他的狭长而深邃的眼睛在那刻，有一瞬息的迷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左手抬起的颤栗和不安。他的手指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抖动着。但他最终却快速地挡开了我捂在他嘴上的手指。他重新换上了厌恶的表情：“离我远点。”

我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指，看了看宫外的阳光道：“我们去外面说好了。”

“没什么好说的。”他退了几步，然后坐在我的软榻上，有点随意地斜倚着。他说：“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即使你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也没用。因为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关你的事。”

“是呢，这个大陆上，果真是没什么关我的事了。”他似乎因为刚才的尴尬，语气变得有点消沉道。只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随即邪邪地笑起来：“但，清落，这个王，我做定了。”

“清河，你知道此刻，我想到什么了吗？”我看着那张静默时和我相差无几的脸，想到彼时的亲密无间，到此时的形同仇人。觉得心底有着无尽的疲倦。

他沉默了下去。然后他有点安静地问我：“是大陆上那场导致帝花国覆国的王位之争么？”

“还记得母后那个时候说的历史么？清河。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总是笑我答不上母后的问题，只是现在，为什么你要与我重蹈那个关于王位之争的覆辙？”我看着他黯淡下去的眸子，想到刚才和他的亲密接触，忽然觉得自己提不起要为姳澈复仇的兴致了。

他斜靠着在那里，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桀傲不羁。他只是有点哀伤地看着宫外的阳光。“你什么都不懂，清落，你什么都不懂…”他重新站了起来，一致的身高和容颜，彼此都带着某种疲惫了的哀伤。“这个大陆上，不仅只有帝剑国，帝雪国，还有很多是你，甚至史书都不知道的地方。在这个世上，也不仅只有爱或者恨这么简单，这里还有人心，还有欲望。”

他说：“清落，只有我，才能做这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