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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认识?”表哥正好出来敬酒,遇上他们。
一句话,众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还好,人并不多,也大多不认识。
“恩。”她点点头,好在他也没有多问就继续他漫漫喝酒路。
“老板,你女朋友哦?”有一个男人坏坏地说,看他迷糊的眼神和通红的脸就知道已经喝高了,否则也不至于开老板的玩笑吧。
刘浪默不做声,只是拉着她坐在旁边的位置,另外一个女孩子就很理解地重新换了套新餐具过来。季洁有些搞不明白,可是他的手仍然不松开,无论怎么使劲,都像缚上紧箍咒的铁圈,越挣扎就越紧。
看他的侧脸,高鼻薄唇,作为老板他应该会比较刻薄吧?常言道:资本家都是万恶的,他会榨干你的最后一滴血。天啊,这是什么跟什么?
那张脸却突然靠近,还露出灿如星翼的眼眸,像一潭深水。
季洁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沦陷了,可还是很坚定地回了神,不自觉地向后退。
“笨蛋,你想撞谁啊?”他长臂一伸,就把她搂定,坐正。
旁边的男人轻轻吁一口气,他可是无辜的,只是来吃饭而已。
“我们出去走走,你要不要跟他们说一下?”他指了指穿礼服像蝴蝶般四处旋转的新人。
“算了,不用了。”她摇摇头。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可她还是相信他对她是好的,很好很好的。
走到路上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了。华灯初上,将这个城市的喧嚣推到了最□□。季洁一直以来,最不喜欢的时间段就是这个时间,介于黄昏和夜晚之间。总觉得人在这样子的世界里会特别的不安分,她自己就是,会有不开心的联想,会一直叹气。
可有他的陪伴就特别安心,不乱,不难。
她记得他的手的样子,白皙干练,血管隐约可见。指节很清晰,手指细长,特别好看。他在泰山上对她伸手的瞬间,她就想:这样的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看得厌倦吧?
一路走着,什么话也不说,在昏黄的路灯下面,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可以看见彼此的汗毛。世界都沉静下来,好象是为了他们。
她突然就想起两人初见的情景,堪称经典,笑容溢出,满怀生香。
从西藏回来之后,就异常地珍惜起自己的身体来。□□说得多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了这本钱,她如何走遍中国的大好河山呢?
蓄精养锐,在相邻城市一家外贸公司应聘做了小文员,租了所小房子。老实交代,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勇气回到自己受伤的地方。可旅游简直就是烧钱的活,没有资本,她靠什么出行吃饭?
足月后,领着不厚的一叠钱又到当地的旅行社报到,去登泰山的路线:五天四夜,可以在山顶停留看过落日与日初。钱交得一点都不犹豫,特别爽快。
等待许久终于等到那天,早早就守侯在约定的地点前。导游也已经到了,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化着夸张的妆容却笑意盈盈。总得说来,应该是不令人讨厌的类型。
她自己先上车找了个中间的位置闭眼补眠,可能是因为太激动的原因,一直到深夜都睡不着觉,现在连她自己都可以感受得到眼皮的肿状。
有一段时间,她好象是真的睡着了,可脑子里还是传来一些细碎的嘈杂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已经来了很多人了,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迷糊中看见自己的行李包被放在了前排的行李架上,她有些怀疑,揉揉眼睛再看,确定是的。棕黄色的革纹包,上面还有LV的标签,不是她的是谁的?不过不是真的LV,是赝品罢了。
行李自己长腿了?
来不及思考,身体就立刻做出了行动,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径直向前排走去。
手刚接触到包,就被抓住。抓她的大手很炙热,让她有些浮躁,想要逃避却被抓得更紧。细长白嫩的手指,她浮想联翩,那样的手舞动在钢琴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是多么美丽的享受。
看向大手的主人,有些失望,满面的络腮胡子,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只是那双眼睛,现在用像是抓贼的目光盯着自己。季洁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可手腕上还是有一道禁锢。
“对不起,我……”她知道自己有些怯懦,可看到那样严肃的目光,她是真的没有勇气敢叫嚣出来。
“哼。”他冷哼一声,手仍然没有松开的意图。
“我,我的手。”她有些着急。
“怎么,想走了?”他的语气里好象有些生气的成分。
“我,请你放开。”她更急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到底想怎样?
“你这个小偷,想这么容易就抽身么?”他显然有些挑衅,但季洁对他所使用的字眼很不明就以,什么叫小偷?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我不是小偷。”直觉地反驳。
“还说没有,你是不是打算拿这个包?”他眯缝起眼睛,有些看笑的神色。
“是,可是这个是我的包。”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嘁,小姐。麻烦你,撒谎也要动动脑子。你凭什么说这个包是你的?”他松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就是我的,有什么好证明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季洁看他的表情有些骇然,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她会觉得很恐怖?
“是吗?”他双手环臂,表情更加高深莫测了。
“小姐,这个是不是你的包?”听见后面有声音,季洁和男人同时将目光调过去。
她邻座的男人指着上面行李架上一模一样的包问。
天啊,这是个什么乌龙?季洁有一头撞死的冲动,真的没有脸见人了。冲着别人的包声称是自己的东西,尽管是误会,可也是比较低级的错误。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看见一样的,就以为这个是我的。”她一再道歉,男人也不理睬,自己坐下。
她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相邻的男人道谢。
糗得半死,连带瞌睡虫也一起吓跑了。眼光却老是瞥向那个行李包,真是冤孽,怎么就是一样的呢?害她干出这种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笑话百出,自己那个时候是大脑秀逗了么?也许是因为缺少睡眠而引起的大脑短路吧?
“傻瓜,你笑什么?”他的语气很轻。
她有些纳闷,他跟她说话怎么多了这么多呢称?又是傻瓜,又是笨蛋,搞得她都有些产生错觉了。
“我突然就想到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有点搞笑。”她回答。
“还好,想的是我。”他的话虽然莫名其妙,可真的让季洁开始想入非非了,他弄得这样暧昧做什么?
“你……怎么……”有些郁闷,如果是自己误解了,那岂不是在自作多情?顿时就犹豫起来。
“我……怎么?”他用她的话来赌她。
有点陌生,不像她认识的刘浪,沉默寡言。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个小痞子,油嘴滑舌,或者他是故意逗她玩?
她抽出自己的手,太长时间了,在他的大手的覆盖之下,她几乎就要习惯那样的温暖。
他握着之后就不肯放开,可此时,再不放手,他怕她以后都不敢见自己。
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不是这样对女人用心的人,却为了她的一句话剃光了胡子。现在,又为了她,从同事的婚礼上开溜。此刻,他居然还在害怕她的害怕。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他告诉自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感,称不上爱,却比关心要多一点。
有太多年,他不敢提爱这个字,也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来来往往,分分合合,人生里不定数的东西太多,他没有把握去掌控,所以有些字眼就不敢轻易说,有些誓言也不敢轻易许诺。他一向认真,对自己,对别人亦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有他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他有,她也有。只是他已经放手,可她,他却不能确定。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好象就能够瓦解她的心墙,层层突破。她的事情她的经历,他全都了解。她太执着,对人对事都是如此。可有些事情,有些人,并不是努力或付出就可以得到回报的。放不开,执着就成为了执念,固执己见地相信自己。
听到她的出神是为自己,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喜悦。他承认自己的喜欢好象一点一点加深,思念一次,深一次,见一次,再深一次。
“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他一直都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犹记初见,睡眼惺忪,伸手就往他的旅行袋上摸去。那样的表情里,只有自己,很明显是沉浸在自己伤痛中的人才有的表现。他也就被那样的神情吸引住了,让他不自觉地一次一次靠近她。
“没有,正好看见,我就以为是我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往事不该再提,尤其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真的不带大脑。你可以想一想,你的包在那一排,中间还隔了个过道,居然就跑到我那里去。你说可能吗?”他很不屑,想要劈开这个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是棉絮还是棉花。
“别说了,丢人都丢到其他市里去了。”季洁想要转开话题,可明显还是不能够。
“现在才知道丢脸?”他的笑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温情。
是啊,月光。避开他的脸,抬头看月亮,弯弯的。有人说它温暖,有人说它冷清,有人喜欢团团圆圆,有人觉得残缺也是美。
刘浪有些尴尬,收回自己的笑。他明白,她还是挥之不去。爱,需要勇气;不爱,却需要更大的勇气。
也许是累了,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只好四处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累了?”感觉到她的迟缓,刘浪体贴地问。
“有点。”
“走,带你去个地方。”前面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小公园,他们找了一条长凳并肩坐下。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气氛不是很和谐,季洁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他好整以待,看好她的脸。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办法讲。”她从小都是很平凡的样子,很不习惯被人家关注。
“你当我不存在好了,赶紧讲笑话吧!”他有些期待,听她多说一些,就能够多了解她一点。
“有一只麻雀遇到一只乌鸦,麻雀问乌鸦:‘你是谁啊?’乌鸦回答:‘我是白天鹅。’麻雀不相信,问:‘天鹅不是白色的吗?你这么黑,怎么可能?’乌鸦说:‘去年夏天游泳,我忘记擦防晒霜了。’”她一口气讲完,然后期待他的表情。
“没有了?”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下文,这才意识到已经结束了。
“怎么这个反应?很冷啊。”她有些难过,明明是想要缓和气氛的,可是情况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好。
“不是,不大明白。没有什么好笑的。”他很不客气地评价。
“怎么这样?你哄哄我也好啊?”她有些发嗔,小女儿的娇态尽露无疑。
差一点就被唬住了,他见过她忧伤的样子,见过她故作快乐的样子,可撒娇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着,好象,还不错。他一直以为女生发嗲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又不是孩子,动不动撒娇很恶心。可对她,他倒希望再看几回,只要是她,他想他都愿意接受。
“我不想哄你。”没有来得及思考,他的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呃?”这个是什么意思?她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连呼吸差点都忘记。他怎么说得这样认真?
“我说真的,我也是认真的。”他的表情很认真,她看得出来,他很诚恳。
“可是……”他们还不是很熟,只是偶尔碰到的旅友好不好,没有深交到这样的地步啊。
“相信我,也相信自己。”睿智的眼神,那一潭深水,又将季洁的魂勾去。大脑简直不能思考,脑子里还回荡着那样的坚定: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她是不是应该让自己尝试一下,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一个翻身的机会。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她没有必要赔上一辈子。
有人不是说过:人生就像是赌局,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摸到的下一张牌是什么,你也永远猜不到对方手里的是什么。反正都是赌而已,那就下注吧。
“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她才缓缓点头。
“太好了。”他激动地牵住她的手,握得紧紧。从此以后,可以不孤单,可以不寂寞,可以承认自己的感情,可以牵她的手,可以跟她一起笑,可以让她靠。
她也笑了,却有些慌乱。她不大明白自己是意气用事地赌气,还是真的想改变现状。可对他,都是不公平的,对吗?
搂住她的肩膀,靠向自己,刘浪感觉到很安心,很幸福。
靠在温暖的怀里,季洁也有些感动,如果她当初遇上的是他,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们又会有怎样的未来?不管爱或不爱,只要不受伤害,她就都能够接受。
公园里,有吃过晚饭牵手散步的老夫妻。脸上是幸福的笑,一起在昏黄路灯映衬的小道上徐徐走着。两相顾盼,无言,惟有心满蜜。
此生能够想到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前人也早已说过许多类似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有什么“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虽然诺言在现实面前总是显得单薄,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地相信这些美好的东西。几十年的陪伴,是多么长时间的等待?有多少人可以一起走下去?又有多少人能够怀着爱走下去?
不知道,人这种动物太善变,也太复杂,可见进化快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至少,季洁愿意相信简单是最好的。
所以,牵他的手,只感受他的温暖,不去想以后的路怎样走。
她想要叹息,却不敢。相遇是巧合,相知是缘分,相爱是命运,她与夏季有什么呢?她跟刘浪,又拥有什么呢?
除却此刻,以后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颈边的肌肤。她很冷,很冷,需要温度,需要很多很多的温度。有些事情,总是越想越清晰,越清晰越深刻,越深刻就越痛苦。
他的唇突然凑了过来,滑到眼角,一路亲吻,鼻子、脸颊,最后落在唇上。刚开始只是蝴蝶般的轻碰,见她不反对,干脆就放肆起来,长驱直入。
舌与舌的纠缠,就像是他们以后的生命一样,混乱不清。唇齿相依,好像那样亲近,可毕竟不是一个整体。
季洁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可是光荣的人民教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事情,以后如何教育自己的学生。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谁知道他们的距离刚分开不到三厘米,又被刘浪一把抱住。
让她端正坐着,自己则侧开身子,唇又靠了过来。
“不要,人家会笑的。”她捂住他的唇,而且他们的进展也有些火箭的速度。
“没有人看见,何况这里本就是这个城市里的恋爱圣地。”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算计的笑容。
难道?
季洁还来不及思考,她的呼吸就被堵住了,一只大手牢牢托住她的脑勺靠在椅背上。她忽然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他终究对她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