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你怀孕啦?（1 / 1）
“呜呜——”电钻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清嘉。
那呜呜的声音其实已经断断续续响了一阵，但一直在梦里梦外之间挣扎的她，以为那是风声，五老峰山顶的风声。
山谷吹来的风冰凉刺骨，她抖索着，对站在她身后的人说：“好冷啊。”可是那人并不理睬她。她只好抱紧自己，抱紧了自己还是那么冷。她又冷又渴，忍不住又向站在身后的人请求：“我好渴啊，你有水吗？”那人依然不理她。她只听到一阵阵呜呜风声。
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呜呜的不是风，而是她床头这堵墙哭的声音，大概隔壁人家在装修。而紧贴在她身后的也不是韦之尧，是她的床垫。
床头柜上摆了一只杯子，半瓶矿泉水和两个空瓶子。她想起来了，昨日请假回来，头痛欲炸，吃了两粒止痛药睡下去，过一会儿渴醒了，发现自己在发烧。原来她不是头痛而已，而是感冒了。自己起来烧了开水，灌下两杯，继续睡。再醒来，却没有力气折腾了，软软地起来去厨房取了几瓶矿泉水放在床头，夜里渴醒了就喝冷的了。
清嘉伸手拿了那剩下的半瓶水咕咕喝了几口，看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昏昏沉沉睡得够久的了。应该再补请个假吧，开了手机，没电了。准备充电时记起昨日办公室发生的事，祖之舜应该已经取消了订婚宴吧。想想索性将手机一扔，不管它了，她要暂时做两天鸵鸟。其实她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并且如果问题没有解决，逃避之后依然要面对。可是既然生病了，就有个借口或者心灰起来不想管外面的世界了。
她不觉得饿，可算算时间，认为自己应该补充一些能量。这样一场感冒并不会夺去她的性命，既然还要继续活着，她就不能太虐待自己。
冰箱几乎是空的。这几日都在韦家，回来后一直也没机会补充食粮。胸口烧得难受，也没胃口吃别的，到底层拿了冰淇淋，挖了几口又哇哇吐了。
继续倒回床上睡。家里也没有感冒药，再就着冷水吃两片止痛药，全当安眠药了，帮助她继续睡，希望睡醒了会好一点……
“叮咚，叮咚”，这一回是被门铃唤醒的。是谁呢？她想起上次梅湄自杀时上帝派了个水电工来，这次上帝是不是也看到她病怏怏孤单单躺在床上，派了个送水米的来？
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下午原来又已经被她昏睡过去了。开了台灯，爬起来，脚步漂浮到了大门口，也没先看猫眼，拉开一条门缝，上帝派来的人站在门口笑微微看着她，林若华。
“你怎么来了？”清嘉打开门问。二十几个小时没说话了，一开口才发现喉咙里堵满棉花，发音破碎艰难。
林若华跨进来，换鞋，“梅湄让我来看看你。她说打你手机一直不通，打你公司又说你今天没上班，她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但她今晚要当班，所以就让我来了。”
清嘉顶着粘湿的乱发虚弱地笑，很好，护士长可以随时差动主任了。
林若华看到她后已经不用问发生什么了，“你生病了。”
“有点点感冒。”清嘉尽量轻描淡写。
“我看看。”林若华伸手搁在她额头，“在发烧。吃过退烧药吗？”
“没有，我多喝点水就好了。你坐。”她招呼林若华。
林若华没忙着坐，“有体温表吗？”
“没有。”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他征询地。
“不去不去。”清嘉猛摇头，一摇头更痛，“去医院排队挂号排队交费排队拿药排队……总之那么折腾一下，只有变更严重。再说，去了就跟你挂个瓶打抗生素，你觉得我乐意那样让他们治吗？你从国外回来的，你知道在那里人们怎样对待感冒。”
林若华知道在那里医生是怎么治疗感冒的，那就是根本不治，发烧严重的给点退烧药，至于病毒，只有靠自己的抵抗力去战胜。他当然不主张动辄滥用抗生素的疗法，所以没坚持要送清嘉去医院，“那你先回房间躺下。”
清嘉看他那样子是要留下来了，她也没再跟他客气，一是没有力气，二是假想反正他是上帝派来的，自欺欺人一下，又会如何。
林若华烧了开水，端进来让她喝了一杯。找了两条毛巾，浸湿了放到冰箱里急冻。同时，洗米熬稀饭。
在他唤她起来伺候她吃稀饭的时候，清嘉想起人们常常对她唠叨的，“赶快找个人，生病了也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呵呵，很多人一定就是在这种时候接受某人的感情，或者决定放弃自由嫁给某人的吧。
她食不知其味地被林若华哄逼下去一碗稀饭，然后洗了个澡，在他的要求下继续躺倒。林若华拿出冰凉的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他就这样守着，将两条毛巾轮换在冰箱和她额头来回搬动。
清嘉逐渐又睡过去。迷糊中被他喊醒几次，喝下滚烫的开水，还有一次是让她换衣服。这样出了几身汗，再次完全醒来时，已经感觉一身轻松。
坐在床角椅子上的林若华看她坐起来立即问：“醒啦？”他走过来伸手摸摸她额头，笑着夸她，“退烧了，你战斗力挺强的。”
或许因为他的身份是医生吧，清嘉对他在自己身边守了一夜并不是含羞，而是感激，她也笑着说：“都是你的功劳。你就这样熬了一夜吗？”
“看看书，时间也就过去了。再说，能伺候你一回是我的荣幸。”林若华玩笑道。
清嘉因为病去心情大好，也开玩笑，“林医生，昨晚你错过了好机会，假如那时候你向我示爱，趁着感动和迷糊，没准我就答应跟你走了。”
“我不乘人之危。”林若华依然笑容款款，“再说，你可知道，你在梦中叫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叫谁的名字？”清嘉紧张地问。她在一堆乱梦中确实是梦到韦之尧和祖之舜的，不会把他们的名字喊出声了吧？
“逗你的，你不说梦话，也不打呼噜。”林若华道，为勉她尴尬，他体贴地隐瞒了真相。她不打呼噜是真，但从她干裂的嘴唇中有好次吐出同一个名字：韦之尧。
“哦。”清嘉反正是放下心了。
“洗一洗吃早餐吧。”林若华替她开了窗，先出了房间。
待清嘉洗了澡湿着头发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得很像一回事儿，吐司，荷包蛋，牛奶，新鲜水果。清嘉嗬一声，“我记得我冰箱里已经空了，你什么时候变出这些的，田先生？”
“田先生？”
“田螺。”清嘉拣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昨晚趁你睡着时出去买了一点。”林若华笑得心满意足。
她在卫生间看到支新牙刷，看来也是他给自己买回来的。
看她还湿着头发，林若华说：“先把头发吹干吧，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清嘉摇手，“已经欠你太多了，到时候怕还不起。”
林若华陪她吃完早饭，收拾了残局，才告别，“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该去上班了。”
清嘉在门口送他，看着他换鞋，她想这真有点像妻子送丈夫出门的场面啊，不只是差了一样东西，妻子送丈夫出门应该有个拥抱和热吻的不是吗？她一时还真怕林若华触景生情，回转身给她一个拥抱，后退一步。
林若华似乎不觉她的心怀鬼胎，“走了。”他去拉门。
“叮咚”，门铃倒先响了。这又是谁？
门一开，就听到外面的人说：“咦，我走错楼层了？”
“您找谁？”林若华问，这位漂亮女士堵在门口，他也出不去。
清嘉忙扒开他，喊一声：“妈。”
“没走错啊，我说嘛，怎么回事。”陆淑仪进门，不动声色打量退避在一旁的林若华。
“原来是伯母啊，您来得正好。”林若华接过她手里的包搁好，态度谦逊礼貌。
“你好。”陆淑仪微笑颔首，不明他为什么说自己来得正好，但是他说的话让人很窝心。
“那您坐，我先走了。”林若华再交代清嘉一句，“别急着上班，你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陆淑仪才关上门问，“女儿，这就是你的美男上司？挺不错的呀。”
清嘉不答只问：“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你这孩子，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是哭，就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我很不放心你，前天晚上通过电话后，你也再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昨天一直打你手机一直关机，打你公司说你请假了，实在不放心，我就赶过来了。你怎么了，生病了？”
“就是有一点点小感冒，我关机睡觉。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清嘉拖妈妈在沙发上坐下。
“昨晚上是这个人照顾你的？”陆淑仪笑咪咪问。
“对，昨晚上是他照顾了我一夜没错。妈，你不是在怀疑什么吧？”清嘉见陆淑仪笑得诡异。
“什么叫做怀疑？我只是那么合理想像了一下。”陆淑呵呵地表明她是开明的。
清嘉嗔怪地瞪妈妈一眼：“再重申一次，昨晚上我太忙于生病了，顾不得其他，很对不起你的想像。”
陆淑仪这才正色问：“现在怎样了？脸色看起来是不大好。”
“已经没事了。烧一退就好了。”清嘉又怕妈妈担心，伸伸手脚，“你看，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不过今天还是不想去上班，再躲一天。”
“躲谁呀，你不上班人家还是要到这儿来。呃，我看你这个美男上司怎么跟你形容的不大一样啊，这人我看挺温和不坏呀，怎么老是会把你气哭呢？”
不应该再回避了，应该告诉她林若华是谁，应该告诉她为什么自己会认识林若华。清嘉问：“妈，你吃早饭了吗？”
“路上随便吃了一点。”
“那自己去弄点喝的拿过来，帮我倒杯开水。我有话跟你说。”清嘉窝进沙发里。果然，林若华说对了，妈妈来得正好，受妈妈的照顾和恩惠理所当然，不必有欠债心理。
陆淑仪去厨房泡茶，心中暗自嘀咕，这孩子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呢？尽管女儿极力轻描淡写，母亲却知道她心里藏着的事很困扰她。其实在清嘉午夜来电说了那些让人难懂的话后，她做了许多猜测，上次已问明清嘉爱着的人没有结婚，这样小三问题就排除了。那么还有什么其他问题阻挡两个相爱的人呢？对方家庭反对？豪门故事陆淑仪看过不少，现实中左不过也是那一套。齐大非偶，她并不希望女儿嫁入豪门受那份虚荣的罪，不过既然爱上了，也没得选择。好在刚才看到那孩子朴实谦逊，并没有豪门公子的张扬。
无论如何，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她永远是女儿身后的墙。陆淑仪端着茶和开水笑吟吟出来。“好了，”她把水递给女儿，轻快地说，“有什么要跟妈说，不吐不快的？”
清嘉喝下半杯水后才搁了杯子，抱住陆淑仪说：“妈，对不起，我不孝。”
“你怀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