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1 / 1）
从他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过中午，这时我想起了那位可以为颜家传香续脉的女子，那个真正算得上贤慧淑德的女子。
于是我对我的侍女说：“自己先回去吧！告诉颜梨事情已经办好了，叫她放宽心。”
“是。”她转身要走。
这个女孩一向都不会对我有过多的留恋。
能让她留念的，是那个在我身边的男子，以及那位多年前与她朝夕相伴的表小姐。
“等等…”我叫住了他：“你就坐来时的马车回去，等会儿我想自己走走。”
她点头，又转身。所有的动作都是那样的决绝。
二嫂的住处是在颜府的正偏方，离主屋有些远，西房里住的当然是那位巧嘴的大嫂。
来到二嫂居所时，早有人在院门口等候。
“三小姐，二奶奶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早叫我在这儿等着，说若是你来了，就跟着一起进去。”
“冬妈，二嫂最近身体怎么样？吃的可还好？”
“二奶奶这虽然是头一胎，但那精神气儿都还好，胃口也好，今后生出来的小少爷啊！一定是个白胖小子。”
冬妈是伺候二嫂待产的婆子，也就是刚才那位老管家的老婆，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和她丈夫一样，这也是一个殷勤又老实的仆人。
进去的时候二嫂正坐在软椅上吃着一些点心，看她这个样子也确实能够让人放心。
“三妹，这段时间你可很少写信回来。”她招呼我坐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回她。因为这段日子，我确实很少写信回家。
“听冬妈说嫂嫂虽然是头一胎，但精神气儿都还好，之前看淑疑害喜时整天都没个精神，我还担心嫂子也会那样呢！呵…不过现在看了嫂子这样，我之前可是白担心了。”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话题。
“不是每个怀孕的人都是那样的，我之前也以为自己会那样，呵…等你有了孩子，就会知道了。”她笑的很温暖。
孩子，为什么每个女人都那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呢？
这个时代的女人唯一的快乐，也许就真的只有穿针引线和相夫教子了。而现在我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女人，难道也要和她们一样，一尘不变的去安心享受生活？想想还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来，比如红杏出墙，给我亲爱的老公戴顶绿帽子。
这个注意是不错，可惜让我红杏出墙的人，我却又不忍心去伤害。
“对了，姑爷最近对你可好？还和原来一样不冷不热吗？”她突然这样问我。
我脸上在笑，可心里却还想着这样一句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回才好呢？
太热了，会烧伤；太冷了，会心寒。所以，我该怎样对她讲呢？
“真希望嫂嫂能快些把孩子生出来，这样唤唤可就有了一个嫡亲的外孙。”在想不出一个完美答案的时候，我便继续转移话题，这可是我的强项。
“现在还两个月不到，哪有那么快就生的啊？你这丫头，我要听的是你的事儿，你到扯到我身上来了。”
唉！这个女人当真是太可爱，怎么可以这样的关心我？怎么可以这样的让我感动呢？
“嫂嫂，我真的很好。”
“唤唤，嫂嫂知道你不喜欢和人争什么。可现在大房那边有了孩子，听说两位老人宝贝的不得了。虽然你不愿意听，但嫂嫂还是要劝你，该争的时候就要去争。想抓住男人的心，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孩子当然很重要，可没有孩子依然不会死。
我笑：“嫂嫂说的是，唤唤回去以后多用点心就是了。”
听我这样说，她才转忧为喜。不得不说，她的笑容真的很温暖，我相信有这样笑容的女子，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和她一起用过午饭，出来的时候天空有些阴沉。
在这个季节里，多雨不是件奇怪的事。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有风从脸上吹过，夹带着丝丝的雨水。也许很冷，可却又不觉得冷。
在这样一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又及少，那位妖媚的师傅又不在，所以此时最好的聆听者，便只有我们风骚入骨，又柔情似水的穆美人。
于是我便停下了脚步，转身朝思慕楼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我很少和这个美丽的女子联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薄情的人，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一旦不在身边了，一切也都就变淡了。就如同我一直喜欢的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一样。
是啊，有时候当我们想起曾经的某个人的时候，总希望能快些见到，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却发现早没了当初的激情，哪怕你们曾经亲密如水，但此时却也是无话可说。于是便想怎么找个理由离开，一辈子不见的才是最好，一辈子怀念才最美。
可此时，我却莫名地很想见到她。
人还未出现，就已经听到她清锐悦耳的声音：“我还以为我们的官家奶奶把我们给忘了呢？怎么今儿到有空来…”
“穆…”美人依旧笑春风，多日不见，她还是美的让人春心荡漾。
“你这是怎么了？”她抓起我的手：“怎么出门也不带雨具，你这是存心折磨自己吗？”
她又转身对后面的小女孩发号司令：“音儿，快去拿些干净的衣服来。”
“我还以为我这样来，他们会把我挡在外面呢。”我自嘲，又笑。
“唤唤。”她理去我脸上潮湿的头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是很想你，所以来看看，怀念和你聊天的感觉。”
她扑哧就笑：“是吗？哪这样说来你之前是故意不与我联系，好来制造这种怀念的感觉咯？”
“算是吧？不过现在我又后悔了。”
“为什么？”
“早知道见到你能使我心情愉快，我就不应该期待那种感觉，以至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你啊…”她摇头，表情是无奈的。
待换好干净的衣服后，她带我来到她的私人领域。
这里是十足的女儿闺房，窗口有薄软的轻纱，上面绣有浅黄色的小巧花朵，待有风吹过的时候，虚渺的浅香会在鼻尖环绕。当然，这不是我的想象，它们真的有那么的能力，让人着迷并神魂颠倒。
“穆，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我这样和她说。
“是方墨言吗？”
我摇头“不……是我的丈夫。”
这句话一完，她便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你是否觉得奇怪？”
“何止奇怪，我甚至觉得你是神经不正常。”她说。
“知道吗？起先并没打算爱上的，真的没打算。可最后怎么就陷进去了，我也不知道。穆幕能为我解答吗？”我看着她，多希望从她脸上找到一缕光泽，能够温暖人心的光泽。
可这个女人说话一向都很毒。
“我看你是雨淋多了开始发烧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大夫？”
我用眼睛瞪她，她亦与我对视。天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来一场‘眼神大战’了，没想到长久缺乏联系，今天这样一瞪，眼睛倒是酸的厉害，没一会，就有眼泪溢出。
真是丢人——可有知觉的神明都可以作证，这确实是酸痛才出来的眼泪，而并非我故意发嗲发酸搞煽情戏。
“你啊..”她突然用手推我的头，动作轻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相反还有一种亲昵的味道。
“你这个奇怪的女人，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又说。
“哪你觉得我应该很知足？”
“爱上自己的夫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难道你以为爱上别的男子才好吗？”
这个女人，我要怎么告诉他我最亲爱的老公，他其实只自私的希望我只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妾。而这样的话，我还能是我自己吗？
“你就不怕我陷的太深而万劫不复吗？你这样的朋友可当真是蛇蝎心肠。”
她不说话，用很蔑视的眼神看着我。
这让我感觉非常的不爽，好像自己真的很不可理喻一样，可我一直都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啊！
于是我又说：“我只是不喜欢以这样的姿态住在他的心里；不喜欢他在想到我的时候，心里出现的却是另外一女人的面孔；不喜欢他对我说，唤唤穿蓝色的会更好看；不喜欢…不喜欢他把我改造成一个知足懂事又听话的女人，因为，那不是我啊！”
“唤唤…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冰凉的木桌上，我想只有这样的冰冷，才能熄灭我心中燃烧的烈火。
“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他。可后来当我知道他其实是我的丈夫，而且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而又一直把我当成那人的替身的时候，我又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那些温柔并不是真正给我的，却总还是无法回避他给予的好，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真的就陷的很深。”我小声的轻语，反复的呢喃。“我只想做我自己，真正的自己，而非谁谁谁的替身。”
“傻瓜…傻瓜…”她从后面抱住我，大雨后过后的傍晚是惬意而宁静的，在这间古老的阁楼里，我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味道，那是一种茉莉的香味。
在很多年以后，当我开始回忆的时候，生命中就只有三种香味。其中有一种，便就是这种——淡淡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