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1 / 1）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正在窗前剪纸花。
“主子，这是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我接过她手里的红笺，上面写着：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锦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心里一阵冷汗。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原来这首词竟是为我而写的。
在现代第一次见到这首小令的时候，就有想过谁会这么有幸成为这小令中的女主角。
当时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女人，比如他的表妹，那位一直占据他内心的女子；比如他的发妻卢氏，这个曾在他少年时期在他生命中留下过短暂痕迹的女人；比如沈宛，那个我一直不喜欢，却是他一生中最出名的那个红颜知己。
可惟独没想过，这会是为我而写。这真是太搞笑。
“很多年前，公子也为表小姐写过很多的词。”小柔突然在旁边这样说。
真是一个很会煞风景的女孩。
“你嫉妒吗？”我看着她：“告诉我，你嫉妒吗？嫉妒你们家公子为我写词吗？”
她摇头：“主子这话吓着小柔了，小柔只是个婢女，怎么敢过问主子们的事儿。况且，公子当年写给表小姐的词，是那么多…”她的声音很飘渺。
我默默的看着她，这个女孩当真是上天派来，在我骄傲或者开心的时候泼我冷水的使者。
“小柔，你真是个七窍玲珑的女孩子，可是你知道吗？很多时候太过聪明又或是管的太宽，未必是件好事。”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久久之后，她说：“谢主子的提醒，小柔今后一定改正。”
这个吃里爬外的丫头，我懒得再理她。
这一年的秋天里，我的公公被升了官，成了国相爷，所以整个八月里上门道贺的人就有很多，明珠府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有时候我其实也很喜欢热闹，只不过，在别人欢笑的时候。我总会变成角落里那个静静观赏的人。
等到冬天的时候，留日已经能够独自走路了。我就说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会很快。只不过那位好心的乳母却还是会像尾巴一样的跟在他身后，在他摔倒的时候把他抱起来。
“…咿…咿…”他总是这样咿咿呀呀的看着我，可能他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却表达不出来，而我也是常人，当然也就听不懂。
拉过他的小手，放在这里的脸上。
你知道的，小孩的手总是那么的细嫩光滑，让所有成年的人都为之嫉妒。
此时他的衣服穿的很厚，所以我抱他起来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冬天的时候他的额娘总是会给他套上很多的衣服，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很像一个胖胖的小棕熊。
我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在他耳边轻声的呢喃，我告诉他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我知道这个家族最终的结局。告诉他在很多年以后他们的家族里会诞生一个叫慈禧的女人，她将会成为这个封建王朝最后一个权利最大的女人，告诉他那个女人是多么的聪明美丽，并且心狠手辣。
我知道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么小，我也不会选择告诉他这些。就因为他什么都听不懂，所以我才会把什么都告诉他。这些秘密藏在心里太久，我怕有一天就会发芽开花，那时候我的心也许就会因为承受不起这些多余的重量而死掉。所以，我必须找一个人来分享这些秘密，而他，就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也许等他再大一些的时候，我就什么也不会说。
下午的时候那位乳娘按时来我这里把他带走，而我就开始想着下一次的时候，我再对他说些什么。
可我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了，难道你要我告诉他，你的阿玛在两年之后就会离你而去吗？这还真是一件再残忍不过的事情。
后来，当鞭炮声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知道康熙21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我很少和外面的朋友联系，甚至连信都很少去写。可我却真的在想念他们，我不知道在我想念他们的同时，他们是不是也在想着我？
在没有看到人的时候猜测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这还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所以我认为，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应该去看看我那些很久没见面的朋友。
五月来临的时候我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虽然这个时候花已开谢，可我还是很高兴能够出去。
马车行驶到懒人居门口的时候，颜梨扑到了我怀里。
“三姐，阿玛说今年我就要进宫选秀了，我不要去…”她在我怀里小声的哭泣着。
“你傻啊？这是每一个旗人女子都要经历的事情，本该高兴的事儿你在这哭什么哭？”这时从门口走出来一女子，竟是我那位大嫂。
“嫂嫂怎么会在这儿？”我问。
“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吗？前天公公让我把这消息告诉了她，这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你看这没出息的丫头，到在这儿哭起鼻子来了，这大街上的，也不怕被人看笑话。”她说的理直气壮。
我拉起颜梨的手进了懒人居。
“颜梨，告诉三姐，为什么不愿参加选秀？”
“三姐…我…”她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说三妹啊！你可别由着她的性子乱来，这大选的事儿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一年你要是不出那病，去参选了就算进不了那门，说不定也能捞个亲王侧室什么的来当当，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不得夫家心的小妾…”她□□着手里的锦帕，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余光斜斜的向我瞟来。
颜唤唤是18岁之后进的明珠府，而年过18的女子是不可以参加选举的。怪不得我说这身子怎么就成了明珠家公子的小妾，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自古以来，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所以我在想，若真以这副相貌去参选的话，最后的结果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吧？
“前些日子听说二嫂有了喜，这样一来家里的负担可都落在了嫂子你一人身上，唤唤知道嫂子历来最是贤惠之人，今后家里的大小事物，大嫂可要多担待些。”
说实话，我其实不算是刻薄之人，可有的时候，对于某些人某些事你又不得不刻薄一点。
唤唤的大嫂进门三年，可却一直没有孩子，这在古代来说可算是件大事。可这女人天生泼辣硬是阻扰大哥再纳妾，而且平时仗着自己是大房屋里的就不把二嫂放在眼里，前几年到没人敢说什么，可现在二嫂早她一步了有孩子，她这个长媳的地位，怕也是悬在了崖头。
“…这个自然，三妹还真是有心之人，这都嫁出去的闺女了，到还这样操心起娘家的事来。”
我选了处迎风的石凳子坐下：“原来嫂嫂是嫌我多事啊？其实唤唤最是懒惰之人这嫂嫂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只是看嫂子在这儿，顺道提提罢了，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嫂嫂可不要乱想。”我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只不过，嫂嫂作为长媳，在这上面可也要加把劲才是。前些日子我听说大哥有意纳房里的一个丫头为妾，嫂嫂是这样明事理的人，想这续弦之事不用我说也应该懂吧？”
“你…”
“看这天像是要下雨来，不知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雨具，小柔帮忙找找，要不嫂嫂待会儿回去淋湿了身子，这春季里天气本来就寒，可不要弄个什么毛病来，给今后怀孩子留下什么祸根。”
“你这小贱坯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嫡亲的嫂子，你怎能这样诅咒我？别忘了自个…”
“小柔，送客。”我制止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