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1 / 1）

中秋过后，穆幕来信告诉我说方墨言在这个秋天的末尾可能会回来。

于是我便开始等待。我想等他回来之时，我就又可以不顾及后果的趴在桌上欣赏他的美貌、喝他酿得桂花酿。说实话，还真怀念那酒的味道。可惜这家伙太抠门，走的时候竟连一坛也没舍得给我留下来。

还有，他可能会讲很多的故事给我听，讲他一路上见到或是听到的；讲每一个人身上平凡的或是不平凡的故事。

当然，这厮其实还很恶毒，和我一样看似平静其实体内的暴力因子积压很多。所以他可能会裂着嘴夸张的扯着我的头发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我想到甘肠寸断？有没有想我想到日思夜游？有没有想我想到发疯发狂再口吐白沫？……’

想啊，当然会想，除了想你的美貌之外，我更想念你那美酒的味道。

一想到美酒的时候，我可更加期望他能快些回来。

可等待的日子总是太过漫长，而奇怪的是我却又神经的享受这样的漫长，甚至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因为这样，我丈夫留在我身边的时间就会久一些、更久一些。

这种想法真的很危险，所以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应该慢慢的改掉这个危险的嗜好，这样也就不至于在多年之后，看到自己遍体鳞伤的样子而独自彷徨伤感的好。

可当秋天真正结束的时候，那个妖孽一般的男子，却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死人，话说我真的很失望，也很不开心。

冬天来的时候我又只能待在屋子里，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很喜欢和小柔她们一起去院子里堆雪人，要不然就是和方墨言一起躲在亭子里边喝酒边哼些怪腔小调。

大雪天里，也许只有像我们这样的白痴才会呆在院子里挨冻受寒。

可白痴有时候也很快乐。

而今年，我却只想静静的待在屋子里，那里都不愿去，甚至连起床也都觉得是在受罪。

我想我是越来越懒了，我的丈夫也这样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有了他这样的笑容，我的懒就更加的理所当然了。

我们的小柔姑娘可不像我一样懒，总是忙进忙出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来我觉得奇怪，就趴在窗户上看她拿着竹制的滤器，收集树叶上堆积的雪。

她这样的举动，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黛玉葬花’的画面。

一个纤细温柔的女子，在秋风缕过之后，手提竹篮在落寞的院子里收集凋落于地上的枯叶。清风吹动她的长裙、吹动她的衣角、吹乱她的头发，可却还是那样的扣人心弦。这时女子蓦然回头，秀眉紧锁含情脉脉，可心中之人，却不知在何处。

咦——这样的场景当真是太梦幻也太霸道，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于是我便也顾不上外面的寒冷，也忘记自己身上穿的只有一件单薄的蚕丝长裙，就这样急急地跑了出去。

那场景当真太美，以至于我都不敢发出声响，怕惊扰这个置身与梦幻中的女孩，小心翼翼向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主子…”

可女孩还是受到了惊吓，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我。

这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就像个闯入森林的猎人。可有知觉的圣明都可以作证，我真的没打算猎杀这只有着好看眼睛的小鹿。

“你在干什么？”我问。

“这样的雪收集起来，待明年春天的时候可以用来泡茶，味道会很美”她说。

这个想法到不错，原来我们的小柔姑娘，还这样的具有诗意。

我指着她手里的竹筒：“这是你做的吗？”

她点头。

用竹筒收集树叶上的积雪，这真是太诗情画意，这死丫头，怎么能制造出这样美的意境来？

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她还能这么勤快，还能这样的具有想象力，而我却懒得连吃饭都觉得麻烦？难道是自己身体的机械组织开始僵化了吗？

这还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看来我有必要修复一下自己貌似快要僵化的各路神经组织。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便加入了收集积雪的行列中来。天知道，其实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后悔自己怎么不早些来干这些事，白白的躺在床上浪费了这么多光阴，真是太造孽！

在这样的生活中，康熙20年的冬天也就这样没声没响的过去。

而在这一年里，我到底做过些什么想过些什么已经变的很模糊。

所以我想，在下一年里，我要把所有想的或是做过的事情全都记载到纸上，这样，当有一天自己不再年轻，记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还可以把它们重新翻阅出来，看着它们然后在一遍一遍的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些什么想过些什么，这样，自己老年的生活也就不会再无聊。

开春的时候我又在院子种了很多的花草，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心就会变得很平静，所有的浮躁都远离了我身边。

我又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曾看那些老人种花，所有的老人都喜欢种些花花草草，而我现在也开始这样，难道，我也是一个老人吗？

这样的生活似乎真的很平静，我经常都是一个人，躺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下面。当阳光在我身上勾画出一段段光泽的时候，我就静静的睡去。而很多的时候，小柔都会在我睡去之后在我身上披上一件挡风的薄纱。

这个女孩，我其实一直都没有猜透。

她也许是真爱上了她们家公子，又也许，她依旧还是在帮那人守住这份爱。所以她真正爱的那个人，其实还是那个早已远去的美丽身影。

这样的爱真的是太执着，看似漫不经心但其实却是激烈昂然。

在面对我的时候她总会有那么一些的顾虑，我想她应该是怕我会抢走那个人，可她却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这样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又或者是，陪在他身边。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她会不会那一天突然情绪失控拿刀把我给喀嚓掉？这样想的时候我总是寒毛竖起，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的就离开了脖子。鲜血直流，壮观又凄惨，更应该说是恐怖。

有时候胡思乱想会让自己变的很神经，陷入一个怎么走也走不出的死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