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片段二十五、禁咒（1 / 1）
小夜的想法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在森林外围引发大面积的火灾，以野兽多数畏火的天性，通常情况下应该会往与火场相反的方向逃逸，即使那些暗民有某种能控制它们的秘法，但要让这些野兽违背天性和自身安全去冲击火场，应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当然魔兽和那些远古异兽确实可能不会畏火，但它们一样会受到火焰的伤害，而且相比起普通野兽，魔兽的智商一般还是比较高的，就更不容易□□控着去冒死。
虽然暗民们最后一定会有方法突破这种程度的阻碍，但会被稍微阻隔和拖延推进的时间是必然的，“这样的话，莫里大叔他们应该来得及赶到艾利尔城了。”
果然小夜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离开的村人们争取时间，安塔妮亚想着，却听到小夜又说：“纳亚，你——和小飞尽量去通知附近或许还有的村镇里的人们吧，虽然他们要赶到艾利尔城是来不及了，但只要尽量远离通向艾利尔城的方向，应该还是能躲避得过敌人的大部队吧。” 纳亚很干脆地应了，小飞却露出了明显不赞同的神情，于是被小夜拉到一边大概是劝说去了。
其实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在于怎样尽快造成大规模的森林火灾吗？目前看来应该只能是借助于火系法术了，但在场的法师除了小夜外，就只有……安塔妮亚看了看身边的某人，维洛德依旧在饶有兴味地观望着远方起伏不定的林海，完全没有任何要热情出手相助的意思。
小夜恐怕也知道这点，终于把小飞劝离后，慢慢转过来看着她和维洛德时脸色就有些尴尬，安塔妮亚见她犹犹豫豫地凑过来的样子，显然是想要拉拢一下关系比较亲近的自己帮忙，多半也就是一同去通知周边的住民，安塔妮亚其实觉得也并无不可，但无疑她们两人都在顾忌着同一个人的反应。
以小夜平常比较肆意的性格，会让她这么踌躇的原因，自然是曾经被维洛德打击过。那是在刚进森林的第一天，休息时趁小飞去狩猎的功夫，纳亚想去采些熟悉的野果给大家尝鲜，反正附近看起来十分安全——不知道小飞身份的纳亚，一直很奇怪为何林中的野兽都像消失了一样——但是知道原因的小夜看来是不大放心，在小飞暂时离开的时候，独自行动的纳亚难说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很自然地看着安塔妮亚说：“莉亚，你陪纳亚一块去好不好？多一个人比较安全。”
作为仅剩的一名近战职业者，接到这样的护卫请求其实也很自然，不过还没等安塔妮亚开口，维洛德已经按住了她，而后对小夜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佣兵团长，不要随便对非团员布置任务。”一句话便让小夜尴尬得红了脸，只能呐呐地道歉：“对不起……”纳亚一看气氛不对忙也连连摆手道：“没关系的，这附近我还是常来，熟得很，没问题的！”
安塔妮亚虽然觉得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可又不愿驳了维洛德的意思，一时也有些为难不知该做些什么来缓和气氛才好，却是维洛德又转过脸来问道：“你想去吗？”
她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脸色，一时有些拿捏不定，一旁的纳亚又忙忙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见此她还是忍不住说了：“我陪纳亚去一下吧，没关系的……”
结果维洛德诡异地爽快点头了，于是小夜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古怪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安塔妮亚忙陪着一头雾水的纳亚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原本是有些担心小夜会气不过与维洛德争执起来，结果却见她不知为何蹲到了一边，奇怪地还用手在地上画着圈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不难理解小夜现在为何这么难开口了，看她一副痛苦地斟酌着说辞的样子，最先开口的却是维洛德：“你再拖下去就能从这里看到那些家伙了。”
“哦哦”闻言小夜也是醒悟过来，眨眨眼，下了决心地问道：“你们愿意帮忙吗？”
“帮你放火毁林，然后烧死那些兽族？”
“你之前不是问过，为何光明神不来阻止吗？”维洛德接下来却并不回答，反而另起了话题，“那是因为对光明神而言，无论人还是兽都是他的子民，不可能特别去偏帮某一边的。”
“可是现在他的‘子•民’要互相残杀了啊，难道让他们两败俱伤会比较好么？”小夜像是对这话题十分敏感，反应忽然意外地有些激烈道，“我并不想直接伤害它们，只是在远处放火阻止它们过来而已啊！而且每个人都有立场存在的吧，作为人的话肯定要偏帮自己的同族——”说到此处她忽而嘎然止住，眼睛也瞪大起来，像是发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
“你的同族吗？”维洛德笑了笑重复道，安塔妮亚总觉得他像在影射着什么，因为小夜的脸色像是变得苍白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说起来，那些暗民倒确实不属于光明神的子民……那我告诉你最有效的做法吧，你在前方放火阻碍住他们后，我再从远处用法术攻击，这样不仅可以起到阻碍的作用，还能让他们阵势混乱死伤惨重，如何？”
安塔妮亚有些不确定维洛德是不是在戏弄小夜，因为且不说前方的森林面积之广，要在短时间内完全用法术引燃应该都很不容易，更何况要直接攻击到后方的暗民的混合军团？！从常识上说，前者应该是法师团队才能做到的任务，而后者光从距离上看就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小夜并没有忿怒起来，反而脸色更加黯淡，沉默一阵后，忽而转身向着森林走上几步，接着安塔妮亚才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地传来：“不用了……我只是、只是想要阻碍他们一下……只是这样而已……”
是不想伤人吗？还是……没等安塔妮亚深想，维洛德却又忽然对她道：“安妮，你也去帮着通知一下附近的人吧，反正这里没什么事了。”这一次连询问都不是，反而有些类似于指令了，安塔妮亚瞬间领悟到他应该是想要让她避开，虽然不了解原因，而且还有点不放心他的安全，可是维洛德这次说话时并没有看向她，表情也是淡淡的，第一次表现出这种态度的他，让她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压力，于是不由自主地立即照做了。
离开一段距离后，安塔妮亚忽地惊然停下，骑乘的岩马也像感觉到什么般及其不安地躁动起来，这并不是错觉，周围的气温似乎都有些微的上升，远处的森林边缘更是隐隐氤氲着一层淡红色的薄雾。
“禁咒？！”安塔妮亚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只有大魔导师才有能力释放的火系禁咒，她自然是还没有亲眼见过，但单纯凭借高阶职业者的感知，也能根据周围疯狂汹涌而去的火系元素，基本判断出即将施放的法术品阶。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安诺尔•萨斯和小夜的祈福仪式上，他们共同施放的群体治疗法术，其实就是相当于光系禁咒的“光耀圣堂”，只不过当时有祈福祭台的大幅度增强辅助，而且还是集两人之力共同施放，所以安塔妮亚虽然也是惊叹于小夜的实力，但也远没有现在那么震惊，小夜有大魔导师的实力？！
这时天地间忽而暗了一暗，并不是当初异变时那一瞬完全丧失了光明的黑暗，这种骤然使一切事物黯然失色的表象，正是禁咒现世的最大特征。果然，即使在这样的距离，安塔妮亚也能看到远方的森林骤然间就被火焰所吞噬，覆盖面积广阔得超乎想象，只不过这么转眼间，原本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海便成为了暗红色的火焰地狱，连那片原本柔和明亮的天空，也被染上了一层深红色的雾气。
因为距离较远，安塔妮亚的所在地还没有感受到那股绝对会令人窒息的高温，但是周围的空气也是迅速干燥起来，笼罩了一层有些闷热的气息。
看着远方在高温下变得模糊朦胧的火焰之海，安塔妮亚犹豫良久，还是强压下了立即赶回的冲动，虽然不明白理由，但维洛德应该就是想让她避开这一幕，既然如此，她现在就应该还不能回去！
周边的环境，安塔妮亚自然不可能熟悉，所以一番奔走下，也不过遇到了两个勉强算是小村的聚居地。因为只要在附近就能清晰观察到远方的森林大火，所以她的示警非常轻易地就被那些村人所接受了，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直观的可怕景象更有说服力。
不过最后安塔妮亚还是忍受不住匆匆赶回，因为虽然并不想相信，但她之后确实又感受到了两次！两次禁咒的施放！
东静语森林的最外围已经毫无疑问地被火焰地狱所吞没，事实上如果不加控制，接下来绝对会酿成一场无比惨烈的灾难，不论是森林还是附近的旷野，都逃不脱被火焰席卷的命运。
只不过回到维洛德和小夜的所在地时，安塔妮亚却发觉情况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虽然距离森林越近时她感觉到的高温也就越加灼人，但维洛德似乎远远就发现了她，于是扬手为她加上一层柔和的护盾，顿时就将那股逼人的热气彻底驱散。
另外，安塔妮亚还发现，森林里的火海似乎像是受到操控一般，居然半点都没有蔓延到旷野上来，同样也没有向后方扩散的趋势，遥远的依旧还是葱绿色的树海中，还可以清晰地听到野兽们可怕的嘶鸣声，显然它们虽然也是受惊非常，但暗民们依旧有办法控制住不让它们彻底涣散。
安塔妮亚心中现在充满巨大的疑问，就是那三个禁咒都是由谁释放的？但不管是谁有一个人连续释放绝对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连续释放禁咒！这已经不是用匪夷所思能够形容的，因为即使是大魔导师，释放一次禁咒后至少也要休养月余！
可惜来到维洛德身边后她却是问不出口，因为现在不论是他还是小夜，显然都处于十分专注地施法操控状态，看来这就是火海被控制得如此完美的原因所在了。
不过两人的表情此时却是刚好相反。小夜的神色显得有些淡漠，被火场的热风吹扬起的黑色长发下，那双黑色的眼眸显得有些空洞，整个人似乎都被剥离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一片飘渺的幻影。
维洛德却似乎依旧十分闲适，神态也很轻松写意，看到安塔妮亚走至自己身边，还很有心情地冲她眨眨眼，微笑了一下。安塔妮亚倒没法感觉到轻松，尤其想到刚才这人明明还在操控状态，却还分神对她施放了一个护盾，真是万幸没有引起什么反噬，但也足够让她现在后怕不已了。因此她用坚决的神情向维洛德表露了让他全神专注的决心，见此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过还是收起了几分散漫的神态，虽然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故作出的态度。
安塔妮亚静静地站在维洛德身旁，半响后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转眼一看，果然是小飞也回来了，但是没有看到纳亚，奇怪的是小夜并没有问。倒是安塔妮亚有些不放心地对小飞露出疑问的眼神，见此他简略地答了一句：“纳亚在远处等待，这里她待不了。”随后转头看着小夜，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异状，不由皱起了眉，但最终还是不发一言，默默地站到了小夜身后。
在一片似乎可以将天地都染红的火场之前，就这么泾渭分明地站着两组人。一边是一袭蓝裙黑发飘扬的小夜，身后站着始终是一身黑色沉默如影的小飞；另一边则是暗紫银袍的维洛德，和身旁一头浅金色长发，身材银边轻甲的安塔妮亚。
远远的地方，纳亚站着一块岩石上翘首探望，也只能在模糊的热气中，隐隐约约地看到这两组人，一动不动地，仿佛永恒般定格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