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片段十二、试探（1 / 1）
这天，清景园中庭习武场，出现了一位光芒耀眼的稀客。
“维洛德？”正在进行训练的安塔妮亚，惊讶得直接停滞了动作，好在奎斯塔丽的反应更加迅捷，已经直接收剑掠至一旁，向大驾光临的皇帝行礼。
安塔妮亚也连忙放下武器，一头雾水地迎了上去。他看上去居然是朝会后直接过来的！连服装都没换，这实在太不寻常了！“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怎么会？”当事人倒是毫无做了“怪事”的自觉，表现得相当轻松自然，“就是没什么事，所以就忽然想来看看。你的训练进展如何了？”
果然很奇怪……维洛德平常对这方面的问题根本是毫无兴趣的，更不用说还要穿着这套他最讨厌的服装四处闲逛，这次过来绝对是有什么目的存在的，安塔妮亚的直觉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很顺利啊，奎斯塔丽教导得很好！”疑惑归疑惑，安塔妮亚还是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而且，奎斯塔丽还说，如果我现在参与职业测试的话，应该可以获得剑士的等级称号了，” 对于自己稳步增长的实力，她倒是颇有自信，说着也不由得小小得意起来，“说不定还会是大剑士哦！”她笑看向一旁的奎斯塔丽，显然是要寻求人证的支持。
奎斯塔丽当然非常配合地点头道：“皇后殿下不论是战斗天赋还是意识，都远超常人，现在已经达到了职业剑士的水准，继续训练下去成为大剑士也是指日可待的。”要说是现在就能成为大剑士，恭维的水分占得就有些多了，高阶职业进阶是相当困难的，不过奎斯塔丽确实认为这样下去，安塔妮亚达到大剑士水平是必然的事，这种天分如果传出去，会引得无数在进阶职业门槛挣扎止步的人痛哭吧。
“既然如此，”维洛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极有兴致地说道，“那，安妮，不如我和你对练一场吧？”
场面一瞬间出现了寂静。且不说皇帝身后的随从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旁的奎斯塔丽也是一副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样子，身为被询问对象的皇后，当然更是被茫然与震惊搅得思维混乱。
“这……维洛德，你在开玩笑，不是，我是说，你不是说真的吧？”她就预感到会有不妙的事！他每次都这样突发奇想，可是这一次实在太乱来了，他要和她对练什么啊？！他从来都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训练吧，就这样上场能做什么呢？不但危险而且还可能会很尴尬……
“不必担心啊，我也是学过一些剑术的。”维洛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着完全不能让人相信的话，然后就自顾地脱下宽大华贵的披风，交给侍从后——把他们连带一干闲杂人等统统赶了下去。
一同被轰的侍卫们也老老实实地退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猜测，恐怕是皇帝还有基本的自知之明，不想让人旁观到与皇后的“比试结果”，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就连场上唯二剩下的两位女士心里同样是这么认为。
维洛德当然不会管其他人的想法，已经施施然地走到武器架旁，看上去是开始挑选称手的武器了。
看来是无法阻止他了……安塔妮亚认清了现实，也不再继续劝说的无用功，要知道某人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主意，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
一番挑拣后，维洛德总算选定了一把十分细长近似刺剑般的轻剑，也不知道是不是通过重量决定的，回头后他发觉安塔妮亚也换了武器，同样是把细长轻便的单手剑，“哦？你不用平时的武器吗？”
“……”安塔妮亚只能在内心叹气，那把双手剑比她还要重，而且看起来也绝不会比维洛德轻，如果用它上场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那把双手剑是训练用的，因为它很重所以可以增加效果，在比试的时候我用的都是轻便的单手剑。”这当然是胡扯的，安塔妮亚显然认为，维洛德在这方面应该没什么常识，虽然他说他学过剑术……反正她是很难相信。
“这样啊，那我们就开始吧？”维洛德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走进场中，随后向奎斯塔丽示意，自然是要让她来做评判。
奎斯塔丽此时也在心里叹气，同情地望了因为可以理解的原因而紧张的皇后一眼，默默地走到场边。
于是，怀着严重忐忑不安心情的安塔妮亚，在奎斯塔丽做出了“开始”的手势后，一时间却还是僵在原地，完全没有进入备战状态——通常这样会被认为是轻视对手，但对方是皇帝的话，奎斯塔丽带着恶作剧的心情判断，皇后这么做虽然是无意识的，但也是因为身体的本能告诉她不会有危险吧……
维洛德倒是十分自然地挥剑做出一个起手礼，居然相当标准。安塔妮亚如梦方醒，连忙回礼，而后终于将自己调整入状态。
看他的样子是不会主动攻击过来了，安塔妮亚想到维洛德似乎曾是法师学员，于是有这种站着不动的习惯吗……究竟他为什么不用法术与她比试，而要选择剑术呢？！在内心又一次叹息后，安塔妮亚发起了进攻，不过只是毫无技巧的挥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与平日相比都大失水准。情况还不坏，维洛德轻描淡写地就避开了，看来他的话中也并非全是水分。
随着皇帝与皇后对练的进行，奎斯塔丽倒是发现了有趣的事，皇帝似乎“居然”确实有些剑术底子，动作倒还是有模有样，不过这招式中蕴含的力量嘛……毫无威胁性啊，皇后即使不闪避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
安塔妮亚当然更清晰地感觉到了，维洛德那种漫不经心的攻击，估计擦在她的皮甲上连个痕迹都留不下来，但是至少他的动作很有架势，这样也就足够了。在松了一口气后，她也跟着做出各种花哨的动作，默契地配合他进行这次危险系数为零的“比试”。
就在这场对练已经变成彻底的表演，不只安塔妮亚全然松懈，就连作为评判的奎斯塔丽都有些百无聊赖起来的时候，在两人又一次轻松地交掠而过时，维洛德忽然出其不意地在安塔妮亚耳边说道：“注意，我要用法术了。”
咦？在来得及反应之前，安塔妮亚忽然就感到一阵可怕的吸力，随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猛地拉往维洛德的方向。这是风系法师的“吸流术”，而且还是一个有着后手的连续技！在敌人出现空隙时，制造出一个强大的反向气流漩涡，乘着对方被瞬间强拉过来时，施放——
不过，维洛德接下来释放的，并不是风系法师会用的初速奇快，敌人根本难以做出反应的“风刃术”，而是威力更大，但速度稍慢的“火炎弹”，瞬间感觉到危机的安塔妮亚来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细长的单手剑轻鸣中释放出夺目的光芒，一道亮白色的剑气从剑芒上喷涌而出，直接将扑面而来的火焰之球击散，而后，去势不减地——
如果，安塔妮亚的对敌经验更丰富一些，就不会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时，下意识地用上了全力；而如果维洛德和一般的法师那样，一边施放法术一边迅速后退的话，也会有足够的时间闪避。不幸的是，两种如果都没有成立，于是呼啸的剑气带着剑芒，比安塔妮亚惊恐的呼叫更快一步地，冲向了迎面站立的人的胸口。
一片耀眼的光芒亮起。
心脏几乎停滞的安塔妮亚，也被这片光芒召回了几乎出窍的魂魄，也终于看清，自己的剑尖就停留在维洛德的胸前，被一层薄薄的光幕阻挡住了。圣光盾！幸好，在最后一刻，他来得及施放……手脚忽然间完全发软的安塔妮亚，瘫坐到了地上。
“安妮，很厉害啊！这场比试算我输了吧？”只有维洛德还像个没事人似地，似乎刚才因为乱来几乎丧命的并不是自己。不过在看到安塔妮亚完全虚脱的样子后，终于有了那么点儿愧疚之心，他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宽慰道：“别怕啊，忘了吗？我还有……光明神的庇佑呢，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猛地一颤后，安塔妮亚终于呆呆地转过视线，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半响后，忽地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同时猛地扑入维洛德怀中，死死地紧抱住他。
自知理亏的人只好一边任凭摆布，一边还要轻轻地顺抚着怀里人的后背，不过，她抱得还真是……用力啊！
忍了半响，见怀里的人终于哭声渐歇，维洛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好点了吗？唔……安妮，说真的，你的力气还挺大啊……”幸好这时安塔妮亚还没迟钝得彻底，醒悟到他的意思后，连忙慌慌张张地松了手，脸颊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痛哭还是因为羞愧。
在维洛德扶着还有些脱力的安塔妮亚起身后，奎斯塔丽才终于找到机会上前，为自己刚才的“监督不力”请罪。维洛德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对了，刚才的事也无需再提起，就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后一句话显然不只是对着奎斯塔丽说的。
皇帝身边当然一直是有保护者的，只是刚才的意外实在发生得过于突然，但“皇后险些误伤皇帝”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外传。
发生了这样的事，今天的训练当然是无法进行下去了。不过在一起离开时，安塔妮亚还是死抱着维洛德的手臂，好像生恐他会消失一样。众位侍从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皇帝没有介意的样子，他们当然更不会多管闲事。
奎斯塔丽始终保持着躬身谢罪的姿态，直到习武场重新安静下来后，才慢慢直起身，一向神采飞扬的美丽脸庞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皇帝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其实相当地非同小可，风系、火系和光明系吗？三系法师绝对是极度稀有的存在，更何况她猜测很可能并不只三系！和“那个人”一样吗？不过，更严重的是，皇帝今天的举动，恐怕是为了……
半响，她终于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