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真相(1 / 1)
我逃跑似的离开机场,幸好一出大门便看到一辆出租车刚刚下完客准备出发,我急忙伸手拦住,用最快的速度跳上车子,关上门,匆匆报给司机一个地址,便央求着快点离去。
出租车在我一番火急火燎的催促声中,终于离开了机场大厅的大门,我从后车窗看去,走了很远也没有见赵桓追出来,想必他现在正从赵雅那里了解真相后,着急的在洗手间外等我,可能要很长时间才会发现我不见了吧,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受。
赵桓,不要怪我,不要怪我的不辞而别,我接下来要做的,也许是你准备要为我做的,但是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就像你也不愿意让我受到伤害一样。
出租车终于停在了这个我仅来过一次的、称之为家的地方,南颂国的首相府邸,我父亲的家,我首先要问一问,为什么父亲要那样说?如果是为我开脱,那么今时今日,我与赵桓已经不分彼此,父亲这为我好的举动,却反而要了我的命,纵然民众能够相信父亲的一面之词,纵然我能够独善其身,但是如果代价是牺牲赵桓的话,我也终将悔恨终生,也没有任何幸福快乐可言了。如果是为了他的名誉的话,那么他牺牲的就不只赵桓一个人了,同时牺牲的还有我----他的私生女----的终身幸福,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要父亲亲口告诉我。
然后,在我向父亲坦诚我的心意后,不管同不同意,我都要独自承担这件事情,而且要快,我不能让赵桓抢在我的前面,我不能把本来清白的他再给拖下水,这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其发生。
我一边摁响了大门的门铃,一边在脑中反复的想着我的计划,不一会儿,大门就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管家卫叔,一个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人,好像听父亲提过,这个卫叔对他忠心耿耿,已经跟了他几十年了,是个知恩图报、明理懂事的人。
他一看见我,露出一脸诧异,问道:“请问您是谁?有什么事吗?”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我还化着装,卫叔没有认出我来,于是,我急忙摘下墨镜,对他说道:“卫叔,是我,我是季萱!”说完我因为看不清楚,只好马上又把墨镜带了回去。
他看着我一系列的动作,看着我的装扮,眼中一下了闪过一丝纳闷、一抹犹疑,但他转瞬间就恢复了一贯的谦卑,他没有因为我的怪异再问些什么,只是低下头对我行了行礼,说道:“原来是太子妃娘娘、二小姐回门了,请进来吧。”
他一侧身,让我走了进去,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继续对我说道:“老爷和大小姐都在,夫人去烧香了,娘娘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他说着,顺便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我的手里,此时,我除了随身一个小包之外,再无他物,所以,他才断定我是回来有事,而不是回来小住、探亲的。
我答道:“我是有要事找父亲商量,不知他现在有空吗?”
卫叔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现在正在和大小姐说话,还吩咐了我们不得打扰,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不光是下人不得打扰,我也肯定不能去打扰的。此时,我和他已经走到客厅里,我便回道:“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坐着等吧,到时您通知我就行了。”
卫叔点头应道:“是!娘娘,我这就给您烧水沏茶去,你稍坐片刻。”说完,他倒退着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我便因为烦乱的心绪坐不住,在客厅里到处走动了起来,当我走到另一个门的时候,却看到门外正对着的,便是父亲的书房,此时虽然是早上,可是书房里却灯火通明,并且隐约从房间里传来父亲和季晨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季晨的声音居然因为气愤几近于歇斯底里,所以才能透过紧闭的书房门,穿过通道,传到客厅里的。
我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我竟然顺着季晨恼怒的声音,不自觉的向书房的方向走过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我想阻止自己都不行。
我悄悄的、好不容易挪到书房门口,附耳倾听,断断续续的话语,有季晨的吼叫、有父亲的好言相劝,都一字不落的传进我的耳朵里,而我的身体也随着他们谈话的内容渐渐冰冷了起来。
季晨:“你这么帮着季萱,就因为她也是你的女儿?一个背着人、背着道德生下来的野种,也配得到你的关心。”
父亲:“不是这样的……”
季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爱那个女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看到季萱就受不了了吧,她是这样像她妈妈,以至于你不顾脸面的、不顾身份的要处处为她着想……”
父亲打断季晨的话,道:“不要把我说的那么难听,我毕竟是你的爸爸,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和你妈!”
季晨:“哈哈……真是可笑!你当我和妈妈是傻瓜吗?妈妈因为爱你还可以忍辱负重,可是我,我不会那么傻,我要抓住自己的幸福,谁挡在前面都不行,连你也不行,我明天就去向媒体揭发你的那些龌龊的事。”
父亲:“嘿嘿……就像揭发季萱一样吗?”
季晨:“是的!我承认,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季萱的纹身是我披露的,现在她的不雅照也是我交给媒体的,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一次要不是你搅局,她早就身败名裂了,皇室也早就容不下她了,她早就应该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父亲再一次打断她,口气却不严厉,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感觉:“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你好好想想,上次你揭发季萱纹身的事情,为什么凭赵桓的人脉、关系想查源头却查不到;这次不雅照事件,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的从赵桓处得到这些照片;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青年舞蹈家,为什么会得到赵桓身边亲信的帮助……你还不明白吗?”
季晨:“……你什么意思?难道是……难道还是你帮我的?”
父亲:“不是我,还有谁?还有谁在南颂国可以控制媒体舆论的导向?还有谁在南颂国可以使太子身边的人反水?还有谁在南颂国可以和皇室分庭抗礼?我这不都是为你做的,上一次我虽然一开始不知情,但是当我知道是你揭发季萱的时候,我便替你挡住赵桓的调查,而这一次嘛……”
季晨:“这一次……那么你这一次为什么又要反过来帮季萱呢?”
父亲:“嘿嘿……本来我的事是不会对你们说的,妇人之仁、感情用事,总是会坏我的事,不过,现在反正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我也不妨对你全盘托出……我知道你从很早的时候就忌恨我将季萱许做皇室的太子妃,虽然你因为骄傲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心思我岂有不知的道理。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一开始我向皇室提亲的对象是你,当时,我自认为以我在南颂国的地位,我、我的女儿要得到什么还不易如反掌,所以,我才没有经过调查就贸然向皇室提亲,没想到,赵桓这小子却以已经有心上人的理由当面回绝了我,在南颂国的法律中,太子公主婚姻大事理应由长辈全权负责,但是如果太子自己有意于某人,是可以自行决定的……几十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遭到过这样的羞辱了,以我当时当日的权位,皇室中人竟然还有人敢这样拒绝我,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回绝,竟然将我这张老脸完全踩在脚下,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我就开始调查赵桓,不用费多少精力,我就查出,原来他的意中人竟然是姚从之的女儿,我与姚从之斗了一辈子,处处我都占尽先机,怎能在这件事情上输给他呢?并且,权衡利弊,也决不能让联党和皇室有什么瓜葛的……我一不做二不休,派人跟踪那个姚书语,得知她要和赵桓去清迈玩什么悬崖跳水,于是,在他们动身之前,我设计缠住赵桓,让他那几日脱不开身,然后在姚书语独自去跳水的时候……呵呵……我不说你也猜得出来吧!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虽然她出发前两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去清迈的计划,但是,到最后我仍然有办法制造了这个事故假象…...等我一切都办妥了后,我又授意陈忠向赵雅提亲,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如果皇室同意,那么我们先一步控制赵雅也行,如果不同意,那么皇室和赵桓也会因为短时间内连续拒绝人进党正副主席的提亲而陷入为难的境地,到时就看皇室如何取舍了?果不出我所料,赵桓为了他最疼爱的妹妹,舍弃了自身的幸福,最终主动来我面前提出结亲,看着他那么高傲、那么目中无人的脸也要在我面前低头,我的心里就畅快了不少……然而,冷静下来,对于赵桓能够在姚书语刚死没多久;在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你的情况下还接受提亲,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么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要么他就是谋定而后动……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敢把你嫁给他?因此,我临时决定改由季萱代替你入宫……我的疑虑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赵桓确实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经过我暗中调查,他竟然借着在财经部的职务和渐渐建立起来的人际网;以及赵雅和姚书林的帮助,已经在暗中开始对付我了……所以,我很庆幸当时入宫的不是你,你看季萱在深宫中那么苦、那么孤独,我怎忍心让我最心疼的女儿去受这样的罪呢……”
季晨:“够了,爸爸,不要再为你做的事情脸上贴金了,其实你就是利用了我,你利用我去对付季萱,因为你知道现在对付季萱就等于是对付赵桓,因为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了……庆典那天,他看着季萱的样子,他……我真的好恨!”
父亲:“……晨儿,爸爸知道你心痛、你难过,看你的样子我也心疼啊!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看明白这一点未尝不是好事,他真的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啊!其实,那天季萱弹钢琴的时候,我看赵桓的反应就已经猜到七八分,我以为他一直都是利用她,没想到,到最后他竟然对她用了真心,不过,也好,他也终于有弱点了,而他的弱点正是季萱,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季晨:“利用?为什么说赵桓是利用季萱?”
父亲:“我的傻女儿,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也不想想赵桓怎么会有那些照片的?而且既然拍了这些照片,为什么没有把男人给拍出来?那样岂不是更加证据确凿?”
季晨:“我……我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可能是…...可能是他调查她……调查出来的,我正想要问你呢,你为什么说是赵桓拍的照片?”
父亲:“嘿嘿……因为拍照片的人就是赵桓,他就是照片中的人,他才是始作俑者!早在五年前,也就是他刚同意联姻的时候,当他一得知太子妃的人选是季萱而不是你的时候,他便开始暗中调查季萱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首先在网络上以Sea的化名结识了季萱,后来更是经常乔装改办出现在季萱表演的现场,终于在大婚前,他□□了她……我也是从这些事情上面证实了我最初的疑虑:赵桓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甘愿委曲求全、忍辱偷生。我从那时起就开始防范他了。不过,我始终有一点儿想不通,他早就有了这些照片,却迟迟不肯拿出来做文章,甚至连季萱他都从来没有威胁过,现在想来,也许早在五年前,他在暗处接近季萱时就已经不自觉的对她动心了,所以,才一直那么矛盾,又不曾毁掉这些照片,又从未真正靠这些照片伤害季萱。”
季晨:“好吧,就算是他拍的照片,但是爸爸,我求你了,你放过他吧!既然你不是因为顾惜季萱,那么你总得顾惜我吧!书语的死你在暗处,他并不知情,可是这一次你公然对付他,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他啊?”
父亲:“晨儿!你怎么还想不穿?清醒点儿吧!赵桓不爱你,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那么美丽、那么优秀,你要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啊?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照目前这样的情形看,我与他早已经势同水火,迟早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你还是趁现在早点儿嫁一个好人家,如果我真的输给他了,那么你也好有个依靠啊!”
季晨:“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爱他,我哪一点儿比不上书语这个野丫头?他竟然选她不选我,我也是到书语死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而现在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再爱上季萱啊?爱上这个本应该让世人唾弃的私生子……我本来想放过她的,如果她能够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宫里,躲避着他生活一辈子倒也算了,可她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利用赵雅去勾引赵桓,还和他一起偷偷摸摸的去了英国,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怎能放过她,我要在世人面前揭开她那张虚伪的面具……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赵桓啊!如果我早知道现在的结果,我是万万不会上你的当的,我错就错在,我想不到你一直在利用我!”
父亲:“……晨儿,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只能等到你看淡这一切的时候才能体会我的用心,现在你要我放过他,这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查明,赵桓伙同联党的姚从之已经开始启动对我的弹劾准备,所以,我必须先发制人。我本来因为要避嫌,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引你出手对付季萱,却没想到赵雅在这个时候为了气你,故意将他们的行程告诉了你,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故意让我安插在赵桓身边的人为你所用,然后又故意将这些照片偷出来交给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将这些照片交给媒体的,而我,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以保护季萱为名,引出赵桓就行了……没有人会想到是我在后面操控一切,我也不关心民众到底相不相信我的话,只要媒体让民众认为我作为一个父亲能够不畏强权站出来为女儿说话就行了,接下来就看赵桓怎么做,他如果真的爱季萱,那么他就会站出来承担一切,那么到时他会身败名裂,在国民心中再也无威信可言,接下来他再想和姚从之联手,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接他这个烫手山芋了;如果他真的明哲保身,那么我大可以做出一副被女儿欺骗了的样子,大义灭亲,将这件事情往季萱身上一推就行了,然而就算这样,赵桓也好不到那里去,只要控制了媒体的喉舌,舆论导向自然会慢慢的转到赵桓抛弃危难中的妻子,但求自保。就像查尔斯与戴安娜,一开始还有人认为是戴安娜先出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什么皇室生活的压抑;什么无爱的婚姻……所有人都会开始为戴安娜鸣不平了……因此,这个计划怎么看都是天衣无缝的,我是当然不会放弃的。”
……
我已经不想再听了,一切都像裹尸布一样又丑陋又恐怖,而下面掩盖的是更加不堪的事实,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出来了?只知道卫叔仍然没有回来,他回不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宁愿这样悄悄的消失在人群里,消失在这片龌龊不堪的泥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