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交心（1 / 1）
“怎么了，不开心？”顾云飞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课堂上发呆的我。
“没有。”我轻描淡写。
“出什么事了？”他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
“没事。”
“你又在生谁的气？”他依旧不理睬我的敷衍。
“没生气。”
“哎。”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叹什么气啊？”他的沉默将我拉回了现实。
“有什么事不能说吗？”他回到了正题。
“不是，”我摇摇头，“我和小雨吵了一架。”
“为什么？”他皱了皱眉。
“没什么，”我抬头浅浅一笑。“是秘密。”
“你生周思雨的气？”他也勾了勾嘴角。
“没，怎么会。”我又摇头。
“那是她生你的气？”
“没有，我们俩就是不说话了而已。”
“那就……当一切都没发生好了。”他扬了扬下颚，以示鼓励。
“恩，”我终于点头，“我也这么想的，现在只是在想些事情。”
“你想的太多了，”他挑眉，“这样很容易少白头的，有空应该陪我出去转转。”
“好。”我答应的很爽快，顾云飞愣了一下，随即拉着我离开了教室。
小雨的话在我耳边挥之不去，顾云飞为我做了多少我不是不知道，他甚至为了我要改变他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他应该也不例外，可是他却为了我不得不改变他原先的计划。虽然这不能归罪于我，但那却是因我而起。的确，我应该对顾云飞好一点，不该总是伤害他。
我和顾云飞就去了新城市区，逛街，吃小吃，看电影，打电玩。他玩的很开心，我也玩的很开心。
“今天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餐厅里富有情调的昏黄光线下他的形象越发成熟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啊，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我努努嘴。
“好，”他笑道，“只是今天特别好。”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我知道我以前总是做很伤人的事情，我知道你有时候很不开心，只是你都不对我说，我对你发脾气，错怪你的时候，你都只会让着我。”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有，有，有，”我重重的重复着，“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以后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说，也可以生我的气啊。”
“不会，”他仿佛在笑我像个孩子，“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今天很开心，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会记得的。别愁眉苦脸的了。”
顾云飞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我难过，即使有，他也会加倍地补偿回来。他会记住我的好，我对他的好，忽略我对他一直以来早已数不清的伤害。
从市区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刚踏进宿舍的门，就见小雨、燕婷、金金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我身上。
“你，你们都没睡啊？”我诧异。
“等你啊。”金金道，带着些不满，也有说不出的关切。
“阿雅，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燕婷道，她的话里有明显的责备，却不似在生气。
“我……去市区……转了一圈。”
“那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小雨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再不回来她就要报警了。”燕婷说着看了看小雨，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雨下意识地撇开脸。
“我没有……”小雨急道。
“对不起。”我依旧望着小雨，即便她没有看我。
“快去洗澡吧，一会儿要停热水了。”她的话漫不经心，却分明是关心。
“恩，好。”
我和小雨就这样真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和好了，那时我也决定不再被沈杰牵着鼻子走了，虽然我知道他也是无心的。
好的东西很多，因为贪心，有些人什么都想要，可是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通往幸福的路有很多条，因为贪心，有些人哪条都想走，可是最后却只能在原地徘徊。
成功的机遇很多，因为贪心，有些人什么都想抓住，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
一个人一生可以爱的人很多，因为贪心，有些人想把这些人都想留在身边，可是最后却谁也留不住。
这个道理，我懂。
“告诉你一件事吧？”躺在公园的草地上，我突然转头问顾云飞。
他停下正在拨弄吉他的手：“什么？”
我伸手挡住他探求的目光：“你这样让我感觉好正式，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放下吉他，在我旁边躺下。
我望着天：“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书吗？”
“爱好。”他脱口而出。
“我不在乎书里的内容，我只是喜欢那种感觉。”
“嗯？”
“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和我一起玩游戏，具体是什么我记不得了，反正输了的人要被对方打一下。他是男孩，下手比较重，我觉得很不公平，就在他打我打的很疼的时候，我拉住他的手就咬，然后他哭着去找阿姨了。
“我是女孩我都没哭，他是男孩他却哭了。接着我妈妈和他妈妈都来了，我妈妈一直说对不起，我觉得她受了欺负，所以后来我剪了幼儿园阿姨的裙子。然后我妈妈又被叫到幼儿园了，她又是一直说对不起，我很难过，因为不论我做什么，妈妈都要向别人道歉。所以后来我就干脆躲起来，不让人找到我，但是妈妈还是被叫到了幼儿园。没有办法，妈妈把我领回家了。”
都说印象最深的事往往不是幸福的，而是痛苦的。
我第一天去幼儿园就被老师叫了家长，因为我咬了别的小朋友的手，而且鲜血直流。母亲来的时候，那个被我咬伤的小男孩儿的妈妈也来了，母亲一直说抱歉，还陪着他们去了医院。
母亲回来的时候，我正耷拉着小脑袋坐在小椅子上等她。看到她远远地走过来，我便立刻跑过去扑到她怀里痛哭，我并不在意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而是担心母亲不要我了。
那件事之后，我仍旧总是惹祸，每次惹祸，母亲都要不停地道歉才能平息那些大人的怒火，他们说我不乖、说我是坏孩子，我却将他们的话抛到一边继续做那个不乖的坏孩子。最后，母亲只好将我领回家。
不去幼儿园的那段时间父亲母亲天天都会在家里陪我，他们会告诉我怎么跟小朋友们和平相处，还会陪我一起唱歌，一起画画，一起做游戏，那时的我很幸福。
最终，我还是被送回了幼儿园。我變得很聽話，不哭不鬧，阿姨說讓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但是我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自閉。雖然不似自閉癥那么嚴重，但是我不和父母以外的任何人做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因此，沒有人和我玩，我也不主动和別人玩，每天都拿著小畫書翻來翻去。
“在家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又被送到了另一个幼儿园，但是这回我没有再惹祸，我一句不必要的话都不说，也不和别人玩，我想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找借口叫我妈妈来了。
“每次回家的路上，妈妈都会劝我和其它小朋友好好玩，但是她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我每次只是答应她，却从不施行。
“就这样，直到班里转来一个小男孩，他就坐在我旁边，看见我在看画书，他居然坐在我旁边陪我一起看画书，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再见。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常常静静地坐着，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自己做自己的，但是心里却知道总有一个人会一直陪着我，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有一天，班裡轉來了一個新的小朋友，是個小男孩，我已記不得他的長相。老師安排他坐在我旁邊，希望他能和我玩。那個小男孩走過來，坐到我旁邊见我在看书便也拿起一本小畫書翻了起來。我們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平静的坐在一起看了一下午的小畫書。
“小翔。”門口傳來女人的聲音，我們不約而同地抬頭。
“媽媽！”聲音从我身邊传来，他扭头看我，“我要走了，明天再見啦！”
“哦，再見！”這句話說出口連我自己都吃驚了，我突然發現與人交流并不是很難。大概是從那以後，我就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与人正常交流了。
認識小翔的那段時間是快樂的，我們常常坐在一起看書，有時也會互相講書上畫的內容。當然，我也开始加入其他小朋友們遊戲的行列，跟著老師唱歌、跳舞，學習系鞋帶，學拼音，學漢字。有一次在學編繩子的時候，我旁邊的女孩突然趾高氣揚地對我說她長大要和小翔結婚，这意思仿佛是在向我宣战，我很生氣，回擊她說我長大才要和小翔結婚，我们争了很久，谁都不肯认输。
那時，幼稚的我們怎么會知道婚姻到底是什麽，卻依舊能爭得面紅耳赤，仿佛誰堅持的久誰說的話就能成真。孩子的想法是不能用大人的思維去衡量的，即使很幼稚，也是孩子認真思考的結果。
就這樣在幼兒園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天回家时，媽媽跟我說明天不用去幼兒園，可以留在家裡了。孩子是意識不到分離意味著什麽的，我只記得那時很開心，父親母親又是留在家裡陪我，我也常在樓下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們一起玩。
那就是童年吧，什麽都不用多想，不用在乎早上幾點起床，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因为那个男孩……你就喜欢上看书了？”
“大概吧，只是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样能陪我看书的人了。”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有注意他的表情。
“所以你喜欢的人一定是喜欢看书的了？”
“大多数是的。”
“所以你喜欢孙成义也是因为这个？”他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孙成义。
“他是什么条件都符合的，就是性格让人接受不了，所以我和他最终还是分手了。不过上了大学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和谁在一起了，即使有喜欢的也不想去努力了。”
“你的要求那么高，很少有人能达到，就算沈杰也喜欢你，你们在一起，最后还是会分手吧？”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一惊。
“你怎么可能受得了他的花心？”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再多问，笑了笑：“是啊，你说的对，原来是我的要求太高了。”
“那你一直不给我机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啊……”我也不避讳，“我有想过，有很多。第一，你的爱好和我差很多。”
“你指的是看书吗？”
“恩，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不喜欢。”
“是，我现在更不喜欢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第二呢？”
“恩……第二啊，我们俩的性格差不多，都冷冰冰的，人家都说我们很不合，要是在一起的话会和没在一起一样。”
“你真的很在意别人怎么说。”他的话里有说不出的伤感与无奈。
“第三，我妈妈从一开始就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会长久的，你说要是我把你带回家，我要怎么向妈妈解释？”我顿了顿，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那片苍白地云彩，“如果没有外界干扰该多好……不过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朋友，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个关系大概永远变不了了。”
“我懂了。”顾云飞简单的三个字结束了我们之间的交谈，我想问他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伤害了他，但我没有问出口，因为即使答案是肯定的，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弥补我的过错。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我们只能是朋友，从一开始我就认定我们不可能被祝福。
“小雨，你说如果一个人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他有你不喜欢的地方，但他对你很好，没有他你会觉得心里会想少了什么东西，这样，算不算喜欢？”我躺在床上问小雨。
“不一定吧，有可能是习惯。如果他有让你不喜欢的地方，你怎么说你喜欢他呢？”
习惯？或许吧，我对顾云飞的感觉或许就是习惯他在我身边。
小雨的话多少对我产生了影响，如果说我之前还有一丝犹豫，那么现在我已经很笃定了。
虽然我早已给出了答案，但是我和顾云飞云山雾绕的关系，被同学们传来传去，顾云飞自然就成了我的绯闻男友。于是我也就毫不避讳地上课和他坐在一起，下课也一起走，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仿佛我们早已做了恋人，只是少了一个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