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大殿直谏(1 / 1)
“小林子!”花萱急得叫嚷出声。
湘儿忙捂住她的嘴:“公主,这里可是承乾殿,不能大声喧哗的。”
李福也上前道:“是呀,这万一吵着了皇上,那可就……”说着面露为难之色。
花萱焦急地看向内殿:“可是,可是小林子它进去了呀!”万一皇帝哥哥发现了,一气之下把它给……那她该怎么办?小林子可是陪伴她多年的伙伴,彼此有着深厚的感情,要是它出事了,她绝对会难过死的!
湘儿拉过她的手,劝道:“公主先别急,我们可以等皇上离开之后再进去找寻,这样会比较稳妥一些。小林子个头那么小,皇上他又忙着和司马大人商议国事,应是不会注意到的。”希望是这样吧,她在心里如是祈祷着。
花萱不依,她一心只挂念她的小林子,眨着大眼央求道:“不,你去把小林子找回来,找回来嘛……”眼睛水汪汪的,就差没哭出来了。
湘儿见她这样,犯难起来:“可是公主,皇上还在里面呢,不好随便进去的,那是犯上之举。”
花萱不住央求起来:“我们悄悄进去,内殿那么大,还有帷幔和屏风阻隔,皇帝哥哥不会发现的,好不好嘛?”说着又转头看向李福:“李公公……”
李福复又为难地看向湘儿,后者也正无奈地看着他,唉,这位小公主还真是给他们出了一道难题啊。
僵持许久,湘儿终是叹了口气:“李公公,不然……我偷偷进去一趟?小心一些,应是不会被发现的。”
李福为难起来:“这……这万一被皇上发现了……”
看着嘴巴撅起,一脸委屈的花萱,湘儿复道:“拜托了李公公,我一定会小心些的。”
李福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年头的主子啊,真是难伺候得很。
轻手轻脚溜进内殿,湘儿小心地躲于帷幔外头,隐隐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无暇顾及其它,她蹲下身,尽量匍匐前进,并四下查看小林子的踪迹。真是的,到底跑哪儿去了?才抱怨着,就眼尖地瞧见一团白色的物什,不正是那只白狗吗?此刻它正一动不动望着这里,两只眼睛滴溜滴溜的。
心下一喜,湘儿忙向它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小林子,过来。”
小林子歪头看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湘儿复又低道:“小林子,快过来,这边这边。”挥动的手加大了幅度。
它仍是不为所动,只是低低呜咽了一声。
湘儿有些挫败,焦急地四下张望,忽然心生一计,解下腰间香囊,冲它摇晃起来。动物都受活物吸引,希望管用。
果不其然,小林子一见那香囊,便定住了目光。迟疑片刻,即向她跑去。就在它挨近自己的时候,湘儿出其不意地抱住了它,好了,总算是抓到了!可不等她笑完,便听闻一声犬吠。完了,她忘了狗是会叫的!抱着它的手渐渐僵住,她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谁在外面?”
心中哀叹连连,死狗,她这次可是被它给害惨了!将狗抱在怀里,她硬着头皮走入内殿,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答。
花蓉没想到会是她,表情微愕:“怎么是你?躲在外头做什么?”
司马空明淡然看向眼前女子,这应该就是新任的女官了。
湘儿不过瞥了一眼,便猜想那人是司马大人,即行礼道:“女官花湘见过皇上,见过司马大人……”
“汪!”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狗就叫了一声。
花蓉看着她怀里的狗,皱眉道:“这是什么?”
湘儿现在只想掐死这只狗,尴尬地笑了两声,她态度恭谨地解释起来……
闻言,花蓉不觉轻叹一声:“又是萱儿吗?”她倒尽会给他添乱。
见他似乎面露不悦,湘儿忙道:“皇上息怒。”
花蓉摆了摆手:“行了,朕现在有事处理,你退下吧。”豫州村民叛乱,他可没什么空闲。
见他似乎无怪罪之意,湘儿暗自庆幸,忙应道:“是,臣这就退下。”说着便转身离开,经过帷幔的时候,又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使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双眸微睁,她没听错吧?他说要杀……杀光那些村民?脑中闪过童家村的样貌,恬静的村落,朴实的村民,他竟要派军镇压?为什么?村民们有什么错?他竟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双拳渐渐握紧,不可以,她不可以让他做出这种残暴的举动,她必须阻止他!将狗放下,她复又疾步往回走去。
花蓉正说到重点之处,冷不防地被她打断,不禁皱眉:“朕不是说了在商议要事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司马空明站在一边,并未出声,只是静静观望。
湘儿双膝下跪,手则交叠置于身前,恭谨道:“皇上,臣无意冒犯,只是方才隐约听闻,您似乎有意派兵镇压村民。臣斗胆相询,是否真有此事?”
花蓉眉峰皱起:“国家大事不是你该过问的,退下。”
湘儿并未依他所言,而是固执地跪在地上:“皇上,国家兴亡,匹夫亦有责。如今臣身为女官,明知皇上将要犯下大错,又岂可不管不顾,听之任之?”
闻言,花蓉愈发不悦:“你说朕将会犯下大错?”
湘儿并不回答,而是继续追问:“臣只是想知道,派兵豫州,是否真是皇上的旨意?若然如此,那皇上万万使不得。”
眉头紧锁,花蓉重重搁下折子:“豫州数县联合叛乱,朕不派兵镇压,难道还等着他们造反吗?”
湘儿直视着他,神色恳切:“皇上,自古农为社稷根本,您如今不查不问,便兴兵前往,更意图伤害村民性命。如此动摇根基之举,岂能服众?还望皇上三思。”
花蓉眯起双眼:“你说朕不问青红皂白?”拿起手边的折子,重重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朕这是不问青红皂白吗?一群饕餮之徒,早先报说大旱,年成亏损,民无以为生,朕已经免了农税,又命人拨了款项。此番种种,竟还敢聚众叛乱,贪得无厌至此,朕岂能姑息?”
湘儿急急看罢奏折,神色肃然,即沉着应道:“皇上,都说带兵打仗不可纸上谈兵,您如今仅凭一纸奏折便断定孰是孰非,岂不武断?臣早先也处过乡里之间,村民心性最是纯朴,只要有口饭吃,有亩地种,那便绝对不会生事,如此知足的他们,又怎会做出犯上之举?更遑论聚众谋反了。皇上,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的,请您多加思虑,不要凭一面之词……”
“大胆!”花蓉喝住她,“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介女流置喙?身为女官,你只需顾好自己的本分,理妥这后.宫即可。其它的,不需要也不能够去涉足。”
湘儿双唇紧抿,继而敛眉低道:“皇上,您要责罚臣不守礼数,臣绝不会有丝毫怨言,但苛政猛于虎,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奏折由各州送至都城,期间经历过那么多道关卡,又岂能保原来之貌?为君者,从中发现端倪,并对症下药,方才是经帮治国、仁义慈善之举。要知道,德治为首,刑罚为末啊。”
一番言辞下来,司马空明已正眼看她,这才瞧见她头上的鸢尾珥簪。嘴边不禁带上笑意,看来,皇上还真是选对人了。古来忠臣者,必会直言进谏,眼前女子看似柔婉,却也有着铮铮气魄。光是那份才智和胆量,便足以令寻常男子汗颜了。只是为官者,需得学会瞧人脸色,皇上年少气盛,她却如此冲撞,无怪会触怒龙颜。莞尔一笑,他即拱手上前:“皇上,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花蓉看向他,语气不善:“连你也要跟朕唱反调?”
司马空明恭谨道:“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边关战事难测,靖州平遥矿之事也尚待处理,臣以为实在不宜过度分散兵力。这豫州村民叛乱一事,倒不如先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倘若真如奏折所言,那横竖也不过是山野村夫,又岂能敌我东齐铁骑?届时皇上一声令下,再派兵前往也不嫌迟。”
花蓉皱眉,若有所思,良久,方才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先退下。这件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湘儿犹自想要劝说,却被人止住,只听司马空明低道:“这件事,就交给皇上吧。”眼中,是自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