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楼岚(1 / 1)
十月初八,伴着飒爽的秋风,馨兰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取名楼岚,字不详。
岚者,山间雾气。味清气雅,自由无拘束,朦胧,令人看不真实。又似山风一般,注定抓不住。
生产后的馨兰,难免有些疲虚,楼璟成日里都是不离身地照顾着。上好的滋补品更是没有断过。在旁人看来,这对夫妻真正是恩爱非常,令人心生羡慕。
那个初生的孩子也是受到了众人的祝福,许多终日不见身影的师兄们都回到了主岛,庄内一时热闹不已。但或许是先来后到的缘故吧,湘儿和他们并不熟稔,只是一一见过,行了礼。
时至正午,馨兰正在补眠。岚儿则被安置在隔壁,由奶娘看顾着。琇莹玩心重,忍不住又扯着湘儿过来看孩子。
小家伙睡得酣甜。这年纪都是如此,成天只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烦恼也没有。仿佛一株正积聚着养分的幼苗,只待长大。
琇莹忍不住轻戳了下他的小脸,边戳边说:“真软啊,绵乎乎的。湘儿,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湘儿见状连忙扯住她的手,低呼道:“孩子在睡觉呢,你这样把他吵醒了怎么办?”说罢瞅了半晌,还好,小孩子睡得都比较深,不容易被惊醒。
琇莹讪讪地收回手,撅着嘴回道:“这不没醒吗?这么凶做什么。”
湘儿瞪了她一眼,一回头,就发现刚刚还熟睡的小家伙此刻已睁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们。更确切地说,那眼神是停留在湘儿身上的。
湘儿怕他哭闹,只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友好地回望他。小家伙看着微笑的湘儿,伸出了双手,向着她的方向胡乱地抓着,嘴里还“依依呀呀”的。
湘儿见状,便也伸出了手,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小家伙用小小的手掌费力地抓住了湘儿的小手指,嘴里还止不住地“咯咯”笑着。粉嘟嘟的脸因此挤成了一团,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湘儿看着看着,也不禁笑出了声。
久而久之,岚儿越发地喜欢粘着湘儿,一见到湘儿就喜滋滋地要她抱。对此,馨兰也是无法。好在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是很重,所以湘儿虽小,抱着也不觉得十分吃力。
除了湘儿,小家伙还特别粘另一个人,那便是他的哥哥——月。果然是血浓于水,亲人间的羁绊正是如此奇妙的一种的东西。也因此,湘儿和月常常被岚儿缠住,不得不一起照顾孩子。这无疑更加深了下人们对他俩关系的猜测。
“月,你说这孩子将来会长得比你好看吗?”湘儿瞧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岚儿,如是问道。
月闻言,腾出一只手,照例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记:“整天就只知道想些有的没的。”
湘儿对他的这种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他每次都不会真的用力敲,所以也就随他去,每每只是对他吐吐舌头罢了。
岚儿瞧着这两个人的言行,小眼睛忽闪忽闪的。随即也学着月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月的额头,转而再对湘儿吐了吐舌头。那股可爱劲立刻就把湘儿给逗笑了,连带月也微勾了唇角,放柔了目光。
湘儿看着孩子,突然嗤道:“说不定,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呢。”
月听罢,尴尬地咳了几声,颊边浮现一丝可疑的红云,却并未反驳什么。
庄里多了个孩子,终究是不一样了,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小家伙顽皮吵闹,倒也让馨兰有了打发时间的对象。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平淡舒适,温馨得让人想永远沉浸下去。但都说好梦易醒,天下也确无不散之筵席。离别的时刻总是这么快就到了,让人措手不及,徒生悲怆之感。
当湘儿在归月呆了整整五年零二个月零一天的时候,蕙兰的书信到了。信中说,那位年长她五岁的同胞哥哥——卫淳,即将举行自己的二十岁弱冠礼。
即使是在卫家人才济济的后辈中,这位长房长孙也是个中翘楚。想来以后加官进爵什么的,定是不必说。对于这个哥哥,当年也只匆匆见过几面,并不熟络,甚至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这个世界,男子的弱冠礼是相当重要的,不亚于成家立业。穷人家会请乡里间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主持,然后简单摆两桌,请邻里吃上一顿。但位高权重的人家就不一样了,弱冠礼往往是比权势比家势的重要途径。不用说,宰相位及正一品,这次行礼的又是长房长孙,仪式、宴席自是要盛大举办的。
与大哥的弱冠礼一起,湘儿的及笄礼也将一并举办。一晃都已经十五了,真是白驹过隙,仿若一眨眼而已。
拿着信纸,斜倚在窗边,秋风扑面而来,湘儿兀自陷入了沉思。这几年,虽然仍和娘亲断断续续地保持着书信往来,但那个家对自己来说,却是陌生得很。一入侯门深似海,回去,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五年了,她喜欢上了归月的生活,自由自在。这是片与世隔绝、不可被玷污的纯净之地,她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一切,景,物,还有人,她都习以为常了。正因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便心心念念,难以割舍。但她毕竟也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她明白,该走的路还是得走下去的。即便等待她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