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求救旗花射上天后不到一刻半时辰多次进攻不果的来敌掳来了六七个本地民户让他们走在前面做肉盾!”
亏得林强云当机立断亲卫再不迟疑端起铳、弩就向外射击。正好将两个以人质为盾意图冲入厅内的敌方勇士射杀在厅门前。院子里的移动目标被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射击后也完全清除掉了总算将情势稳定下来。
也许是一时不能攻入大厅贼人们要另想办法又或许是贼人的伤亡过大人数不够了的原因这一波的冲击后再没有人向大厅进攻。
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点声音也听不见。连大热天的夏虫也被这里的杀戮惊着了躲进它们地巢穴蛰伏。
不多久外面传来火铳击的清脆“砰砰”声、微弱的钢弩“嘣嘣”扣弦声、无羽箭飞射的“咻咻”声甚至还好像能隐约听到弩弦射后的“嗡嗡”震鸣声在尤宅四外响起。
“我们的援兵来了!”这些平时习惯了不觉得如何的声音掺杂着敌方的痛呼惨号此刻在亲卫们的耳中不啻韶乐仙音令闻者如同服食了金丹般兴奋莫名。
“盘牯仔他们来得好快。”林强云嘟囔了一句立刻大声下令:“各位弟兄我们的援兵到了。放这些家伙进内抽冷子从人缝中击杀。”
被林强云这样一叫。外头地贼人们倒是不敢再行冲入就连几个从暗处现身的贼人也立马缩回了躲身之处。
得到求救信号紧急回军护主地亲卫一个个急红了眼两百多人如同疯虎似的横冲直撞以钢弩、火铳来对付只有小刃短矢弓箭和刀剑类兵器的鞑子基本上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如果不是林强云及时要亲卫去传达自己“投降可以免死”的命令。来犯之敌可能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在尤宅击溃来敌的战斗结束后不久到北城参与缉捕大力法王的秦仲涪也派人传来了消息:高家之战只捕杀了一百三十余个为赏金而来的浪人恶客并没有达到全歼的目的不仅大力法王不见踪影还有一股二十多个敌人从和政门方向朝内突袭让部分喇嘛鞑子逃出了城外。回头看看落后了一步的应传赐以及跟在他后面两个新加入亲卫的应家弟子盘山兔笑了:“这些会武功的应家子弟还太嫩了些啊。”
那两个姓应的亲卫看来像是警惕性不错只不过他们抬起向四周戒备的手铳却并没有压下击锤。就算是这时有敌人袭击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击。盘山兔目光掠过应传赐眼角的余光却现这位应大侠客地眼睛里有一丝厉芒闪动。待要看清楚点时应传赐又变成一副严肃又带点自信的微笑了。
“好似那样的眼光好阴险恶毒就像有什么狡计将逞般的得意洋洋……咦我看花眼了么也许是因为时才死伤了那么多兄弟的缘故罢?!”盘山兔用空着的左手擦了擦眼睛离开屋子远了照出来的光线不怎么亮后院黑古龙冬的看不清暗外的物事情景显得诡异。盘山兔心下嘀咕道:“今天是怎么了。好像那里有点不对的样子……”
“噗噜噜!”数丈外传来一阵衣袂掠风声好像人数还不少。
“这是在空中快扑来的布帛兜风声……有人暗袭!”盘山兔在衣袂声入耳时心里就想到这句话。抬起的手铳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张开地嘴也没来得及出声示警的枪声和喊声都不曾出丝毫他的后脑就先一瞬受到重击。盘山兔只听到自己的喉咙里轻轻地“呃”了一声脑袋上巨烈的疼痛伴随眩晕漫涌而至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数刻时辰。刚刚稍微安定下来的尤宅一阵大乱然后就是火把晃动宅内地人几乎倾窠而出向四周散去。
眼看差不多快到亥时了再不出城远走只怕到天亮就跑不了多远说不定会被有心人给追上将命送掉。
想想昨天在利和货栈见到那帮子身手绝高的恶人片刻间便捉获十多个管事、伙家杀起人来一声令下仅用了数息时间就将全部人杀得干干净净的情景朱三甲还是怕得身上抖。直到此刻虽然没能肯定现自己见到他们杀人灭口之事是否露了馅。可玲珑鼠还是觉得必须尽快离开常州这个是非之地逃得越远越好。不过心里非常着急也没用这个姐夫一听到消息后非但拉住他不让走还一定要一起前去向他的什么东主将情况说明。就是正与金狗打得死去活来的蒙古。计较起来这几个定然与利和货栈内地恶人是一伙的故此可以肯定他们到此应该是……”
蒋梦琪见朱三甲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低下头好像陷入沉思的样子不由得奇道:“三甲你怎么了?”
“姐夫你所说与贵东主相与的大东家姓甚名谁可是位会打制宝刀、会制劲弓强弩的大匠师?”
“与我家东主相与的大东家名唤林强云字飞川。故而又有个‘飞川大侠’的名号……咦你这小子如何会知晓那位林大东家的恁般事故……”
朱三甲断然道:“那就不会错了。这些恶人一定是为了针对这位飞川大侠来的。”
将梦琪脸上变色想了好一会才郑重问妻弟道:“三甲认得住在永福寺左近地‘芶屠儿’么?”
朱三甲:“不就是那个人长得瘦瘦小小做了暴屠帮手的杀猪仔芶屠儿么。当然认得了他家我去过好几回只不过此人和小子一样。穷得没几粒隔夜粮每次都是空手而回。咳运气最好地一次也只从他的枕下翻出六文钱。”
蒋梦琪长出一口气取出两张楮币十分郑重地说:“姐夫累死了没法再走快。三甲你可有法子在半个时辰内到芶屠家去不管见到他屋内出来的是什么人就告诉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句话:‘局主有险。立刻救应。’说完后你便要立即回家收拾天亮后马上出城去避祸。能做得到么?诺这些纸钞给你出门在外要省着些花销日后姐夫……”
朱三甲将蒋梦琪递来的钱推回去。不悦地作色说:“姐夫为你办这点小事要什么钱两刻时辰内定将这话带到。”叹了口气感慨道:“姐夫小子这回见了不该看到的物事又在那些人面前露了相。稍时天一亮……不。传完了话后我便出城往南方去躲风头避祸。另外。小弟还有几贯钱老底时才姐姐又给了我一贯纸钞再说了凭小弟能上屋会钻墙的身手还怕到了外头会饿肚不成。姐夫啊我就是舍不得两个外甥呢!唉说那么多干什么走也。”
朱三甲没有说大话他去到芶屠儿家传达口信只用了一刻多不到两刻时辰然后再不肯耽误片刻扭头一溜烟走了。说不得出了城后再寻些银钱计生活便是。”
一个时辰后朱三甲万分心痛地割舍了一对玉蝴蝶、两只玉手镯。还有以那物事来起绰号的一只青玉老鼠再花光了所有的两贯铜钱及十四贯会子、两贯齐鲁纸钞。方被人装在一个大木筒内由南水门送出城来。
被拉扯出木筒让人丢在湾滩上的朱三甲想起现时自己身上银无半分钱无一文就觉得十分委屈。眼看两个赤条条水鬼的臭脸朱三甲暗思道:“为今之计必定要先弄些银钱方能南下逃命。城外不比城里。别处是捞不到什么银钱的了只有去朝京馆或高丽宁在番邦外国的蠢夯蕃人处或许能快些弄到财物。”
城内影影绰绰地有火光移动隐隐约约能听到喝叱奔跑声朱三甲一路小心翼翼来到草市。
一脚踢走摇头摆尾前来讨好的一条小瘦狗嘴里“呸”一声开骂:“大爷自己都要去行乞了哪来物事填你的肚子。滚!”
在小瘦狗的呜咽声中朱三甲游上广场中间的旗杆四下张了张但见市场南边一处高出其他不少的瓦屋亮着灯光似乎还有人影走动。这景况让朱三甲大奇。心道:“那处不是败了一回生意的丝贩陈二七家么如何会半夜起来鼓捣不休……唔只怕是他家的先人有财物填在地下这刻想起出银钱再搏一回也难说得紧。若是陈三七家真有银钱那可比去盗取番邦外国来地蕃人钱财容易得手。也罢。且去偷看下子得便时悄悄地向他‘借几文来做路费即便没银钱弄些食物饱肚也是好的。”
躲躲闪闪上到陈家主屋房顶才翻过屋脊欲待看个仔细时朱三甲习惯性的四周张望了一下。却见到北边远远几大团物事似慢实快地冲陈家这个方向而来。
玲珑鼠心下大叫“好家在。亏得老子有先见之明不然等一下说不定要吃个大亏了。”连忙轻手轻脚地移到挡火墙边。缩身到北向后赶紧摊开四肢尽量将身体贴伏在火墙与屋瓦的夹角上屏住呼吸再不敢稍动。
忽都哥那的大声欢呼吵醒了喃加真不刺随行保护的从人四个蒙古、女真族孛斡勒俱裸身而起挤在门边朝外观看。但闻“砰!”的一声大响。
喃加真不刺定睛看去多轮法王手忙脚乱地往那南人匠师头上连点数指。法王自己也似乎受了伤有些站立不稳僧袍上好像还破了个洞并且有湿渍渐渐透出。心下既是欢喜又有些不甘暗中叫好:“这个南人匠师倒是个好汉子不知他弄了什么兵器能让这妖僧受了伤。只是法王妖僧伤势显得不重。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可惜呀真是太可惜了!”嘴上却是笑嘻嘻地问道:“哎哟刚才是什么响声听起来来好像很吓人地样子法王仙人你没事吧?”
此刻喃加真不刺的从人听到响动又再次起来他们手提弯刀一副准备厮杀的模样到了门口见是多轮法王俱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神情弛缓下来后只在一旁默默观看。
多轮法王见喃加真不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心知这女子还在为欢喜禅一事愤恨自己。
他一张脸涨得红红的深吸一口气极力装得若无其事扳着脸道:“多承公主有心某家武功高强这不会半点内功的南人还伤不到本法王。”
喃加真不刺似笑非笑的道:“是么?不知法王有何要事待办。可是能让本公主与闻?”
“嘿嘿本法王的要事么那便是须得去将让盗匪劫去的针夷铜人夺回。怎么样公主还有何话好说。”见喃加真不刺嘴唇微张还待再与自己聒噪多轮法王松手将提住的人往地上一丢。从怀中掏出一片黄灿灿地物事。朝喃加真不刺一晃又放入怀里沉声道:“大汗调军金牌在此。喃加真不刺听令。”
“大汗竟然将金牌给了你?看来……”喃加真不刺一怔间立时收起笑容右手按在左胸上躬身正色应道:“喃加真不刺在恭领大汗金牌令请令使吩咐。”
“大汗金令着喃加真不刺公主将此人即押过大河北岸并可随路征调所遇的本军任一路提控护送至汗马功劳帐所在的大营。别要耽误了自己带来的人医治疾病它只是不慌不忙地“踢踏踢踏”迈着方步慢慢前行。
太阳时隐时现。天气依然热得人大汗淋漓。可能是劳作地农人、渔夫们回家进食又或许是时近中午需要歇晌村东头除了一条黑狗躲在树阴下张大嘴巴呼呼的喘气外只有十几个光屁股的小娃娃在玩耍。自得其乐的孩子们中那些大点的手持竹木小棍细棒在田埂上树丛间呼啸奔走。应该是玩兵与贼的游戏。还有几个年纪更小地则滚得像泥猴般聚在路边的排水沟旁耍弄泥巴。
进了村子后驴车没有立即停下来沿着空无一人的大道走直到快要走出村去了那驴子才晃晃荡荡地行到一座房屋门口止住脚步然后就“哦昂哦昂”的抬头叫了两声。这时候赶车的老汉方懒洋洋地坐直身体不慌不忙地伸了懒腰。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停下嘴的年轻女人大声嚷嚷道:“啊这就到了么我老人家好像才刚刚睡了一下子呐。”
赶车老汉动作利索地跳下车走到那房屋的大门前冲里头高叫:“王先生。王郎中快些出来。”
门内有个小孩的声音回应:“来了来了这么热的当昼(中午)也不让人消停歇会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梳着两根朝天辫的小孩探出头来见到赶车老汉一脸不悦地没好气问道:“阿哟我道是谁人如此不知趣。原来是驴老头。师父不在去巢县城内请匠师替我打造银针了有什么事同小地讲便是。”没待驴老头开口那小孩儿又噼里啪啦吐出一串话声:“等等驴老头小子先同你讲哦我家现时可是没一粒米酒缸底也能晒谷了就是复水酒都没得一滴。你若是要来讨米煮食、讨酒解馋的话那就不用说出来了。你若是非要讲的话回应只有四个字:‘没得商量’。喂驴老头你听清楚了没若是听清楚了那就这样了你回去罢。唉困死我了还是回去睡一觉先。”
小孩儿叽里呱啦没停歇的话不但驴车上的年轻女子听得目瞪口呆就是驴老头也连连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此刻见那小孩儿准备关门驴老头一把将门推住叫道:“且慢我告诉你针童我老人家不是来向你师父讨米也不是来混酒吃而是为你师父带来了两位……哦不对是一位病人。将针童拉过来推到地席的病人旁边连声催促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师父不在难道你就不能诊治么。快快快快诊病若是不大要紧的小病你自个动手为他下针就是。快些动手老儿我好拿到钱沽酒去也。”
针童心下倒是跃跃欲试但他又有些迟疑。
不由得将眼睛看向那女子。
“你若能诊治自顾动手不妨。不过别把人给我治死便是。”
针童还在迟疑驴老头急道:“小针童已经跟师父习艺五年。还没学会如何认穴下针么。这就太也那个什么了!”
针童再看了女子一眼似是问别人又似是自问自答的小声说道:“可以么?!我想应该是可以一试。”
说完针童便捋手扎脚的欲上前着手查看。
将包着的布帛掀开驴老头见昏迷的病人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这青年呼吸急促。人也长得甚是丑陋。此人方方的脸形青一块黄一块。还因病而显得稍长口眼歪斜嘴角有涎流下。
针童不由得脱口欢声叫道:“原来是中风这倒容易。”站起身匆匆入内一会功夫便又出来手上拿了一个红布包。
布包打开时女子所见包内是**枚长短不一的光闪闪银针。
针童在病人的头脸上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会慢慢的扎下数枚银针。期间他低头想一会儿就将针深扎一点。停了停又想一会儿却将针提出一些然后自语:“‘轻滑慢而未来’此乃真气未到之象……唔来了来了‘沉涩紧而已至’。哈果然如此!”针童长铭笑嘻嘻的用拇食二指把银针来回搓动。
半晌后不知是看的人心理作用还是确实有效病人的口眼再不似刚才般歪斜得那么难看了。
针童将银针留在病人的脸上脱下他的衣服又现这人虽相当壮实却是很瘦而且身上明显有伤未愈。
驴老头大奇不由得走近前去仔细听时才现针童在自言自语:“……凡欲疗风必选‘神庭’此穴在鼻直入际五分……唉针不针呢?”
针童抬眼看了女子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抖着左手分开病人的短头右手银针点在其头颅上深吸了一口气将针往下刺入。
在针童下针的同时院子里屋瓦上传来疏落的“噼啪”声女子小声道:“这雨总算下来了。”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闪现好一会之后“啪啦”一声惊天的炸雷在屋外不远处响起。
被这声惊雷吓着的针童捏住银针的手一抖不自觉的往下用力又朝是一提把银针拔了出来。
那躺在地席上一直毫无动静的病人也似是被雷声惊醒猛地掀开身上的布帛“哎哟”大叫一声只穿了一条短裤就这样光着身子赤着脚跳起头也不回地望门外冲去。
听着外面如疯似狂“杀!一体射杀不管是什么……”的叫嚷声渐去渐远一老一少和那个年轻女子被吓着了只是目瞪口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一言一动不动地傻呆呆站在厅内。三个人心里都在想:“那人病了多日看得出已经瘦得露出骨头了没想到还跑得那么快叫得如此大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披着蓑衣戴了竹笠的人走了进来他一面用手指刮下脸上的雨水一边跺脚意图弄掉鞋上的烂泥嘴里却说道:“可惜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年轻和尚好好一个后生就这样投入湖中寻死真真是太可惜了。”
《宋末商贾》第一部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