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竞赛和住院(1 / 1)
陈辞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明明不情愿,那些话和那些画面还是自己浮现出来,像噩梦一样,却偏偏是他的昨天。
身体仿佛被掏空,掏空了也还是沉重不堪。
没有力气,就这样蜷缩着在床上,时醒时睡。几近傍晚,夕阳惨淡,才勉强起的了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变的清醒,却越是清醒,越疼。
挪着步子进了浴室,本就模糊的视线透过白蒙蒙的水气,依旧可辨苍白肌肤上的点点红痕。形状狰狞,胸口一阵巨痛,竟又昏在浴缸里。
再醒来时,水凉了,天黑了。
陈辞又放了热水暖一遍身子,出了浴室便把暖气开到最大,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电热毯打到最高温,裹了两层厚厚的被子,却还是冷,冷得全身不停地抖,牙齿咯咯地响。
摸索着窗头柜子里的药盒,隐约看清是感冒药,便拆开来。手抖得厉害,费了半天工夫才摁出两片药粒。没有水,就那么干吞了下去。不多时,便因为空腹服药而恶心,趴在床边一阵干呕,胃也开始疼了。
像是要死了一样的难过。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除了晕眩还是晕眩,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陈辞却是庆幸地想,这样也好,至少疼痛的感觉能舒缓些,然后还可以去学校参加那个数学竞赛。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从那些噩梦里挣脱出来,哪怕只是暂时的。
从上出租车,一直到车停在数学系楼,陈辞大脑一片空白。司机说了两遍“到了”,他才反应过来,恍恍惚惚地下车。
不知是因为晕眩还是视力又下降的缘故,陈辞只辩清系楼门前有很多学生,却是轮廓模糊。腿有点软了,便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风一吹,不禁缩了脖子。
有陌生的学生跟他搭话聊天,陈辞一动没动,连眼都没抬一下。那个人低声骂了几句走开了。
听见考生已经开始进场了。陈辞小心站起身来,尽管动作够缓慢,还是晕眩得站不太稳。
挨到考场门口,被一个中年女人拦下了,声音极不耐烦的:“你学生证呢?”
陈辞怔了怔,便低头翻书包。还没翻上几秒,后面一个声音:“前面能不能行了,别堵在门口啊。”就是之前跟陈辞搭话的那个人。
陈辞便想让开路。中年女人见他动作慢悠悠的,更不耐烦了,一把将他扯到一边,力气不大,可是陈辞受不住,一个踉跄后背撞在门上,哐铛一声。
这一声到是把金正彦教授给引出来了。
一转弯就看见一个人影背靠在门上,勉强站稳的样子。手指扣住门边框,格外显出苍白纤细。快走两步看清那人面色红润,却微微喘着气,有风拂起额前细碎的刘海,露出淡漠的目光。
“陈辞!”金教授脱口而出,两个月未见,陈辞看着又瘦了,脸上的红润也不正常。只是那脸上的神情一点没变,恍惚的,又冷漠的。
晕眩的陈辞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见有人急急向自己走来,可是视线模糊看不清脸。
中年女人一见金教授,先前不耐烦的神色大变,竟结巴起来:“金、金教授,您怎么跑、跑门口来了,多冷啊这天……”那样子就像古时候的小地主看见了县老爷。同时排队进考场的学生,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金正彦没有理会女人,待他走到陈辞面前时陈辞已经站稳了,抬头仔细看了自己一会,才悠悠开口说:“啊……教授您好。”声音沙哑。
金正彦皱着灰白的眉毛抬手抚上陈辞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这么烫,竟然还来了。
中年女人见状,貌似这学生和金教授关系亲密,连忙解释道:“那个这位同学学生正没拿出来,我请他在门边先找找,以免挡着后面同学的路……”脸上堆着笑,看起来异常扭曲。
“算了,这是我教过的学生,让他进来吧。”说着也不看那女人一眼。
陈辞跟在金正彦身后往考场走,哑哑的声音:“谢谢。”
“恩,既然来了,就好好考吧。”
“是。”
题目没有陈辞想象的那么难,只是头晕得厉害,有时候无法集中精神。实在演算不下去的时候,就用左手腕撑着椅子,因为之前扭伤了,用力便疼。一疼便清醒了许多。如此坚持着做完整套题目,额头已是一层细汗。
中间那个中年妇女递给陈辞一包面巾纸,陈辞头都没抬更别说伸手去接,女人尴尬地把纸放在陈辞的桌上转身走了。
陈辞提前15分钟交卷了,是为了避免铃响收卷时的混乱。中年女人大略扫了眼陈辞的答案,神色惊讶。在她教过的最好的学生里,也没有答得这么简单到位的,何况,这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
………………
陆希因的一个远房的表姐也是A大的学生,大四了,十拿九稳要保研的人。不过还是报名参加了那个数学竞赛,并且为了竞赛花了不少精力,盼着考试完了放松放松。于是约了陆希因在数学系门口等她,至于具体活动具体安排,总之算是迟到三个月庆祝表妹考来A大。
陆希因是想和陈别一起的,刚交了一天的男朋友总不好在第二天就给冷落了。不过陈别一听是数学系楼门口等着那些考试结束的人出来,就说不去了。问她怎么了,陈别说不想去就不去了呗。
交往才不过一天,陆希因就觉得陈别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品性优良”,反而任性得可以。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陆希因就来到数学系楼附近等了。却没想到表姐还没等出来,陈辞到是出来了。
陆希因心里奇怪,难道陈辞也参加这个么,虽然没有什么年级要求,可是竞赛的难度应该排除了大一参加的可能。
这么琢磨着,眼神紧跟着陈辞。见陈辞低着头,走得极慢,陈辞平日里动作就是很缓慢的,可是现在却是极慢。还没有走出那门口多远,手捂着胸口蹲下去了,蹲了一会儿又顺势跪坐在那,旋即侧倒在地上,露出煞白一张脸。
这一惊可是不小。陆希因赶忙蹬蹬地点着高跟鞋小步跑过去,手提包往边上一扔两只手一齐摇着陈辞,喂,喂地摇了半天,陈辞一点反应也没有。
四下无人,陆希因第一反应是给陈别打电话,他们的宿舍离这不远,很快就能赶过来。可是拿出手机的时候,方才一时的慌张也平静下来了,愣愣地看了一会手机屏幕上陈别的名字,最后还是把手机给合上了。
陆希因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拜托好心的司机师傅把陈辞抱上车的。
“这学生怎么这么轻啊!”司机把陈辞放在后坐上,说道。
陆希因也坐到了后坐上去,无心理会司机的感叹,催促说 :“市中心医院,麻烦您开快点吧!”
“哦哦。”司机应着,车子加速。
陆希因不忘给表姐发个短信,说,“我同学临时有点急事 我得过去看看 姐先去电影院等我吧我这边好了就过去找你”
可能是车开得太快了,再加上司机为了抄近路七拐八拐的,陈辞中途醒了。醒来说:“停车……”声音很是虚弱。
司机见状一个急刹车,陆希因被晃了一下,坐稳之后才想起去扶陈辞,可陈辞已经打开车门一脚迈了出去。
陈辞是晕车,下了车就跪在车边吐。早上只喝下去几口牛奶,吐干净了还在干呕。
陆希因蹲在陈辞身边,给他顺着背,时不时轻轻拍两下。看陈辞全身都在抖,也心疼了不少。她先前实在想不出,平时冷漠寡言的陈辞,病起来是这样可怜的。忽然又觉得,就是因为他这样,才让陈别一直“守”着他吧。
“没事吧?”虽然是真有些担心,可问出口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陈辞听见声音耳熟,才算清醒。转头认出陆希因,不免有些惊讶。
“那个,我看你昏倒在数学系楼那,就拦了车打算送你去市中心医院。我和那的一个大夫挺熟的,让他给你好好看看吧……”话说出口是客气的,可也不全是关心,到有点施恩图报的感觉。
“不用了,我回家就好。”陈辞缓过气来了,语气恢复正常的平静。看陆希因的眼神也是,淡漠的,没什么感激之情在里面。他总是这样的,倒不是针对陆希因。说着,勉强支起身子。
陆希因听了当然不高兴了,不过还是立即伸手扶住陈辞,同时脸上也浮起了乖巧的笑,声音是极温柔的:“还是让我带你去看看吧,有什么可见外的呀。”故意停顿了一下,乖巧的笑里添几分羞涩,“昨天,我和陈别正式交往了……他要是知道我就这么把你送回家了,该说我了……”
她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晰,紧紧地盯着陈辞的表情,果然发现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同时扶着陈辞的手也可以感觉出陈辞身体的一瞬僵硬。
莫名其妙,一种报复的快感自她心底油然而升,嘴角也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那麻烦你了。”陈辞的语气明明还是平静的,却让人觉得更加虚弱和疲惫。
陆希因扶着陈辞回到车里,对司机说:“师傅,开慢点吧。”说着自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打算给陈辞擦擦嘴角。
陈辞偏过头避开了,陆希因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陈辞抬手接过纸巾,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陆希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客气。”
车开得四平八稳,陈辞头靠在车窗上又陷入了昏迷状态。陆希因也不去关心了,只是拿着手机摆弄了一路,最后也没有和陈别联系。病成这样,谁看了都会心疼吧,何况是弟弟呢。
仍然昏迷的陈辞被送进了急诊室,一测体温39.5度,医生都吓一跳,立即上了吊夜。
陆希因到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心里算计着自己卡里的钱只够他住个三五天院,还是普通病房。没法,真要去找那个“挺熟的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