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沉入（1 / 1）
慢慢放大……
“小心啊！”有人拉住她，是一个护士。
她眉心紧蹙，脸色惨白，护士扶着她在树底下坐下，“我帮你叫医生过来。你可能中暑了！”
她连连摆手，“没事，我坐会儿就好！”
“虽然是秋天，可是秋老虎也热死人的。”小护士担忧的说，景萱这才认出她是卓恺办科室里的，才刚从学校毕业，景萱见过一两次，“昨天一个卓医生的朋友，肚子都好大了也在太阳里走着走着就晕了。卓医生正好在一边，马上送到急症室！不然可危险了！”
景萱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望着小护士缓缓变动的嘴唇。
“我看卓医生吓得脸都白了，要是摔了孩子可真要命。”
“是啊，孕妇摔不起的。”景萱说。
“就是，妇产科的钟主任说她受了惊吓，又有轻微中暑。卓医生一脸紧张的在急症室外头陪到晚上呢！”小护士说。
“你不知道我是卓医生太太吧。”她的声音几乎压在喉咙口。
“你说什么？”
景萱一笑，“没什么。”不远处卓羚正往这里走过来，她朝小护士说，“你忙吧，我坐坐就好了。”
“你小心点哦，最好在树荫下多坐一会儿！因为你的脸色很难看。”护士颇为担忧的望着景萱。
“谢谢。”
护士走后她很想站起来走，脚下却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卓羚却走近了。
“你不舒服？”她淡淡的望着景萱。
“没事。”景萱蹙眉。
卓羚微笑着说：“哥哥终于还是放不下心晴的，你究竟什么时候离开？”
景萱咬着唇不说话，低头注视着地上的一大群蚂蚁。此刻的日光被乌云遮住，也许马上就要倾盆大雨。
“强求没有幸福的，这个道理你懂么？”卓羚冷笑，“难道非要到哥哥开口让你走，你才死心。你以为你辛辛苦苦积攒的感情是什么？只要心晴一回来，就等于零。你懂不懂？”
“我不懂。”
“什么？”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不懂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来爱你的哥哥和你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私！”景萱苦笑。
“我自私？你们这种富家小姐，懂得什么叫做真爱？什么叫做友情？什么叫做亲情？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就像你硬要把我推给李明正一样，那种只懂得花家里钱的纨绔子弟才是你那个世界的人。我哥哥根本不适合你！所以，收起你的虚伪的嘴脸吧！所有人都说你多么好多么善良，只有我知道你根本不简单！赶快离开我们家，离开我们的生活！”卓羚讥诮着，目光冰冷。
一股冷冷的火焰燃到胸口，景萱感觉自己从没有这样愤怒过，即使面对刘瑜洁的无理取闹她也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你懂真爱？你懂就不会被徐晔楠骗、被他玩弄！当初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现在的你可能已经背负着巨额的债务，追悼着你所谓的爱情了！我是富家小姐，那么你吃过苦吗？你试过没钱的滋味吗？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如果没有家里的钱，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不要以为你曾经受过伤，你哥哥、姐姐、爸爸、妈妈全世界都要迁就你！顺着你！忍受你近乎于变态的脾气！”
卓羚瞪视着景萱，脸色惨白，特别是她提到徐晔楠的时候。
景萱饿悲愤堵在胸口，窒闷已极，“所以，不要来要求我做什么，你没有这个资格！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因为被强.暴过！而变得没有脑子、缺乏教养、心理扭曲的混蛋！”
卓羚的唇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整个人便向一边软了下去。
“卓羚！”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抱住卓羚，他的声音却是满含着怒意，“景萱，我要你马上收回刚刚的话，跟卓羚道歉！”他的目光透着痛楚，脸色却是铁青的。
景萱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赵心晴，她也是一脸的惊惶无措，“我不。”景萱平静的说。
“哥……”卓羚哇的一声哭倒在卓恺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卓恺温言安抚着卓羚，抬头望着景萱乌黑的深眸透着冰冷，语气沉痛，“景萱！如果你不道歉，我不会原谅你！”
依然是一样俊逸的眉眼，一样深湛的黑瞳却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了。他眼中的冰冷涌到她的心头，即刻把她的肺腑完全冻住。到最后她的嘴角却凝成一个微笑，她的唇那样白，更衬得她眼珠乌黑如漆，卓恺的心一阵抽痛，想要说话却听到她说：“那就不要原谅了。”
她缓缓的站起来，转身离开，背脊挺得异常笔直，那个背影纤细却孤寂。
☆、考虑
生活如同一个漩涡，人呆在里面身不由己的转动。景萱低头搅动着咖啡，S市的夜色总是那样热闹，刚刚一个人去影院看了《月满轩尼诗》。宽阔苍凉的城市，小市民之间的情爱，像是一份可口的甜点。如果爱情不再带来欢愉和心安，那么留着还有什么价值。可是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嗜咬着她的心，望着窗外来往的路人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卓羚说的，她小心翼翼攒得的卓恺那一点感情，就在心晴回来的时候分崩离析。还有那个孩子，竟然不是谭启明的。那么，还会是谁的？她苦笑，突然指尖一痛，指甲便断在杯沿，淡红色的液体溢出。窗外的行人渐渐稀少，终于有服务生走过来说咖啡店要打烊。
她沿着市中心的这条路一直走，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就进去了……
……
……
“景萱还有什么朋友吗，也许她去了朋友那里，会不会回她爸爸家了？”心晴望着一脸焦急的卓恺道。
男人的眼中有焦急和痛楚，“余暮寒在美国，我不知道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朋友。”
下午，当那个纤丽的背影决然离开后，护士小昭拿着一条冷毛巾过来问：“卓医生刚刚那个中暑差点晕倒的小姐哪里去了？我拿了毛巾给她降温呢。”
怪不得她的脸白得吓人，他的心立刻扭痛了，焦急的顺着她走的方向跑去找她。不停的打她电话却一直没有人听，整个下午他几乎找过了所有她会去的地方。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一直到晚上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医院。而心晴一直留在他办公室等他，眼底的阴翳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消失。
“这么晚，你应该回去休息。”他疲倦的望着她。
“我不放心你。”她的脸色并不比他好看，“景萱非常独立，你不要担心。”
他缓缓摇头，他对自己说以后的日子要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将从前亏欠的全部弥补上。他要她真正的幸福，可是今天……
他没有告诉景萱，卓羚从前的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事发后卓羚一度被送进医院进行心理辅导。以后的岁月里，没有人提起，仿佛那个可怕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他知道，卓羚从没有忘记过。那个打击，是他间接造成的。后来的日子里，他竭尽所能的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今天，当他听到景萱这样的解开卓羚疮疤，他顿时惊怒交集。
景萱走后，泣不成声的卓羚说：“哥，这个女人不是好人！我叫她走，因为心晴已经回来了！可是她……她……”
他顿时愣住了，卓羚对景萱说了什么？她苍白的面容已经告知了一切。她那么善良单纯，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卓羚说这样的话，说这样的话她自己的心里一定也是痛极怒极。
……
……
“其实她并不独立。”卓恺咬住唇，眉心沟壑深重，她只是喜欢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独自舔舐。面对别人的永远是光鲜快乐的一面，“心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卓恺，不要怪卓羚。”心晴说，“我和她从初中就在一起，就像亲姐妹一样。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维护我，下次见到景萱，我会跟她解释的。”
卓恺望着心晴，“谢谢！”
心晴望着眼前的男人，俊朗的容颜带着深深的担忧，乌黑的眸子甚至有一丝的慌乱、焦急和无措。在她眼中，这个男人向来是笃定沉稳的，从没有过这样的神情。从前，看似她照顾他，其实都是他在为她挡风遮雨，他像是一个平静的港湾承载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此刻，他眼中的焦痛却再也不是为她。她的心慢慢的下沉，却笑着说：“何必跟我客气。”
……
……
卓卿站在病房门口望着正走过来的景萱，“谢谢你特意帮我跑一趟。”
“没什么。”景萱笑笑，一大早就接到卓卿的电话让她到卓家帮她拿一件衣服，今天在中心医院的草坪上有慈济的慈善活动，而卓卿正好是慈济的牵头人之一，“我还有事，先走了。”景萱笑了笑，突然手臂一紧，“景萱！”
她没来由的悲恸万分，她不愿见他，“请放开！”语气冰冷。
卓恺眼中布着血丝，手却微微加了劲，“对不起，景萱！”
卓卿在一旁咳嗽，“小恺，女孩子要哄的！你加油，姐姐可是要去参加活动了！”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景萱抬头望着他，几天没见他憔悴不少，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心晴，“卓恺，你活得太累了，我不想跟着你这样累下去。”
卓恺抿了抿唇，语气压抑，“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景萱转过身望着窗外，“我以前快乐、简单、洒脱，从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你说的对不起和抱歉。也许，我还爱你。但再多的爱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她语气清冷，眼泪却已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是我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卓恺抓住景萱的肩膀，胸口仿佛被景萱的泪灼痛了，哑声道，“那天，我太过紧张卓羚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对她伤害太大，你不知道她割过脉，看过将近一年的心理医生……”他的目光沉下去，晦暗无比，他的声音沉痛无比，“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也许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自己。”他下巴上的青色胡渣没有刮，显得有几分潦倒和仓恻，景萱心里一痛，只直视他胸前的栗色纽扣不说话。
这几天，他不断的发短信和打电话，她却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今天卓卿打了几个电话让她帮忙回家拿衣服，她根本不会来医院。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知道一看到卓恺，她便再也硬不起心肠。可是……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景萱抬头看着他，“我必须静一静，给我三天时间，不要打电话也不要发短信过来。好不好？”
卓恺眉心微微一振，拂开景萱额前碎发，“好，我答应。”
……
……
景萱不在家，那硕大的屋子变得苍凉无比。他便留在医院，每天工作到很晚，他变得沉默而低沉。医院里的护士都纷纷议论着卓医生好像变酷了。从前无论对谁都是和煦的笑容，如今却愁眉深锁，难道有什么重病的患者让他难过？
“卓恺。”
他埋头于一堆医学研究报告里，抬头就见心晴提着一个保温瓶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他蹙眉，记得她没有几天就要生产，这样行动不便实在不适合走夜路。
“听小昭说，你天天加班，所以送点东西给你吃。”她把保温瓶打开，熟悉的甜香氤氲四周，“你最爱吃的红豆莲子羹。”她微笑。
卓恺看着心晴慢慢盛出的羹汤，突然想到景萱那次煮的红豆羹，愣是放了大把的盐，咸的他味蕾发苦。他的嘴角荡起微笑，心晴也笑了：“是不是很久没有吃到？”
他点头，“是啊。心晴，我送你回去吧！外面风大！”
川南路就在医院隔壁，两个人走在秋夜的马路上，这条路曾几何时，他们走过很多遍。
“对不起卓恺。”
“好好的，怎么这么说？”
“景萱她……好像并不喜欢我回来。”心晴说。
卓恺微微一怔，“怎么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妈妈不在了，谭启明也走了……我也不想回来。”心晴的声音呜喑着，“可是，我不回来又能去哪里？景萱说，葡萄牙的环境很好，其实那里更适合孩子生长……我知道，我回来带给你们很多困扰……”
“景萱不是这个意思。”卓恺温言道，“你不要误会，其实你回国也很好，我们都是好朋友，今后可以互相照应。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