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了解(1 / 1)
一连几天都是阴霾的天气,时而下一场雨。气温是一天凉似一天了。卓恺似乎并没有空下来,外省有很多人都过来挂他的门诊。平均一天也要动两个手术,但每天都会通电话。景萱爸爸陆晋呈提出请她去吃螃蟹,她一口回绝了,因为卓恺答应要带她去吃的。
这天爷爷从英国寄来了上次卓恺提到的买不到的绝版CD,景萱兴高采烈的去找卓恺。雨下得很大,回廊里有零零散散的病人和医务人员走过。她嘴角噙着微笑,卓恺一定会高兴吧?因为,每次见他,他眼底总是沉着忧郁。穿过重重的雨帘,可以清楚看到卓恺办公室所在大楼的大门。她正想跨入雨帘,只见一个身影从对面大楼的大门飞奔而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奔了出来紧紧的拉住她……
景萱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赵心晴穿着淡黄色的毛衣,她那么瘦,瘦得双颊都馅了下去。卓恺只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他浓眉紧紧皱着,即使隔着重重雨廉,景萱依然看到他眼角深沉的痛楚和微颤而苍白的嘴唇。赵心晴望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在雨中站着。卓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赵心晴。不知过了多久,赵心晴挣开了卓恺的手臂,大步离开。卓恺孤孑的站在雨中,过了很久才缓缓转身走进大楼。进去的时候,滂沱大雨倾泻而下,景萱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此时却有一些微微的下塌。
她垂下手臂,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怔怔的望着雨帘。
“丫头,干嘛呢?”肩上被人一拍,吓了她一跳。回头见是余昊天,他手里夹着根烟,眼睛微微眯着,“傻乎乎的站在雨里,自虐哪?”
景萱回过神来,半个身体已经湿透了,不觉有点发抖,“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不准吸烟的!”
“帮老爷子拿药来着。”余昊天掐熄烟头,“快到晚饭时间了,哥哥请你吃饭去。”
景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着余昊天去吃饭,余昊天出手阔绰惯了,吃饭前先陪景萱去商场买了衣服替换,然后带她去了一家高级的意大利餐厅吃饭。景萱似乎是真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少。吃完才发现余昊天面前的食物动了没多少,自己的盘子已经底朝天了,于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昊天哥哥,饿死了,吃相没吓到你吧?”
“我说他们卓家是不是对你不好啊?怎么把你饿成这样?”
景萱每次心情不好总是拼命吃东西,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说不上来。难道是刚刚的那一幕?不至于吧?她微微眯起眼睛灿然道,“昊天哥哥难得请我吃一次饭,当然要认真吃啊!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
“瞧你说的,只要你说,本城大大小小的美食我带你吃遍,怎么样?”余昊天笑。
景萱抿嘴一笑,却见一群穿着考究的男女过来跟余昊天打招呼,还指着景萱说:“新交的女朋友?terry,你现在走清纯路线了?”
“这是我妹妹!”余昊天说,“别瞎搅和!”边说边站起来和他们商量一会儿去哪里happy,等他们离开,回头见景萱点了根烟在抽。他眉头一皱,从她嘴边把烟夺下说:“女孩子抽什么烟?”
其实,她很早就抽烟。那个时候因为学习压力大,后来就戒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想抽。她浅浅一笑,“待会儿去哪里啊?能不能带我?”
“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掏钱买单,“看你脸色不好,下次带你出去玩。”
回家后景萱把CD放在卓恺的书桌上,整个房子空荡得叫人心慌。白天看到的场景不停在眼前重现。因为一直对这段婚姻有所期望才会有这种失落的感觉吧?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明确目标的人,从前不管是学业还是工作都是这样。这次却迟疑了,她感到自己似乎走进一个超级大的迷宫,找不到路更回不到出口。
她决定好好找卓恺谈一次。
再去卓恺办公室景萱理清了思路,却在楼下意外的看到了卓羚,卓恺的小妹妹。其实她还比景萱大了两岁。
“卓羚。”面对别人的白眼,景萱总能维持最好的仪态。
“恩。”卓羚说,“你来找哥哥?”声音清冷不客气。
“是啊,他在吗?”
“他很忙。”
“卓羚。”景萱笑了笑,“能不能请你去喝杯咖啡?”
卓羚嘴角一歪,略带嘲讽,“能跟景大小姐喝咖啡是我的荣幸。”其实她长得高挑白皙,五官也很清丽,但每次相见总有浓浓的敌意。
咖啡店就在医院隔壁,环境倒也清雅。景萱要了一杯热牛奶,一连数日的失眠使她不敢再喝咖啡。
“有什么,说吧。”卓羚只要了一杯白水,神情有些不耐烦。
“卓恺他……”景萱有些难启齿,“我是说……那位赵心晴小姐从前是不是卓恺的女朋友?”
卓羚诧异的看了景萱一眼,淡淡笑了笑:“知道这个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拜托你告诉我。”景萱咬了咬唇,其实心里是明白的,却一直盼着自己猜错了。
卓羚似乎冷笑了一下,“是,不过不是从前。和你结婚前他正筹备和心晴结婚。”
景萱一怔,指尖触摸到茶杯烫得她缩了一下手。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么……为心晴妈妈筹款是什么目的?”卓羚带着质问的口气。
“目的?”景萱笑得勉强,“我最近在做义工,并不是因为她是赵心晴才特意的去做什么。”她犹豫了一下,“那么,卓恺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为什么?”卓羚不可思议的说,“因为你爷爷出了五百万英镑注资卓尔药业,这是他开出的条件。你不知道吗?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傻。”
景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爷爷他……以她的条件,要找一个条件好的丈夫根本不难,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仓促的站起来,“对不起,我先走了。”
“等等。”卓羚叫住她,语气突然缓和了不少,“心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和我哥哥在一起五年了,一路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他们的感情很深很深。哥哥为了挽救爸爸辛苦创下的‘卓尔药业’而和你结婚,他整个人都消沉了,他那么难过,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卓羚的声音略微哽咽,“你和我哥哥才认识没多久,应该不会有多少感情对不对?我求你放了我哥哥……至于那些钱,等我们‘卓尔’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景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窗外的北风刮得地上树叶漫天飞舞,苍凉混乱的场面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悲凉,“我先走了。”她最后憋出这样一句话,逃出了咖啡馆。
路上车水马龙,她冲出咖啡馆一路狂奔。耳边是汽车的鸣笛声,她沿着人行道奔跑了一阵,直到自己再没有力气。然后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气,喘着喘着,视线模糊起来。鼻子的呼吸愈加困难,她从包里掏纸巾,掏了半天掏出了手机,直接拨到英国。
电话是爷爷的私人看护candy接的,candy说爷爷刚吃了一点午餐正在午休。爷爷的精神不大好,胃口也大不如前,一天到晚总是想睡觉。景萱呐呐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爷爷,这是你给我安排的幸福生活吗?挂完电话,她的手指冰冷,手心还不停冒着冷汗。天却慢慢的黑了,昏黑的夜就这样满头满脑的砸下来,她觉得异常窒闷。
手机屏幕开始闪动,是卓恺。因为他很少打电话给她,她给他的署名是ZK,当这两个字在屏幕跳动的时候,景萱觉得苍凉又可笑。他对她而言也就是一个代号,一个毫无感情的代号吧?
“喂?”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鼻子堵塞了以后嗓子更为粗噶。
“景萱,我在家。刚刚拿到你的CD,谢谢!”卓恺的语气温和有力,“你在哪?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我今天不回来了。”她说,再见面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会觉得无地自容,只因为她以一个侵略者的身份闯入了他的生活,更可笑的是她这个侵略者却完全不知情。
“你的声音怎么了?你在哪?”卓恺问,声音里有关切。
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没事,有点感冒而已。我在爸爸家,很久没回来了,想在这里住一晚。”
“那你早点休息。”
挂完电话,景萱慢慢的直起身体,她该怎么办?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彷徨过。
回到爸爸家,陆晋呈一看见女儿就蹙眉道:“怎么瘦了一大圈?”
“哪有?”景萱垂头丧气的说。
“卓恺对你不好?”陆晋呈问,他严肃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威严。
“爸,他对我很好。我只是有些感冒而已!”
“景萱,你看!你老公上电视了!”高隽指着客厅的电视兴高采烈的说。
电视上卓恺正接受电台采访,他刚刚为西班牙交响乐团总指挥Fernando Banderras先生做了开颅手术。Fernando Banderras是在演出彩排时突然从高处坠落,头部受到重创,情况非常危险,卓恺果断的为他进行了开颅手术。他取下Fernando Banderras破裂的颅骨,用细小的不锈钢螺丝和夹板把颅骨固定好,再放到冷冻箱里保鲜,待颅压降低再把切除的颅骨“拼装回去”。手术非常成功,这个手术在国内是首次的成功案例,全世界也就成功过两次,所以引起了医学界的轰动。
电视上,卓恺身着白大褂如同琼枝玉树,真真朗眉星目,夺人眼球。最要命的是他一脸谦和的笑和深湛的目光让人移不开眼。
“老陆,这下卓恺评今年省里的十大杰出青年没问题了吧?”高隽笑嘻嘻的问。
“什么十大杰出青年?”景萱问。
“喏,很多人投票给卓恺。你爸爸还为了你的关系避嫌没批呢!这下没话说了吧?”
陆晋呈笑道:“我最在乎的是他对我们家小萱好不好!”
景萱的声音低了低,笑道:“卓恺,他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