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之中，每个人都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皇上，娘娘。”唐太师站在珠帘之外，他日渐苍老的声音触动了如妃的愁绪，如妃明白，她不能保护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当初她才会将七月嫁出去。“进来吧。”刘日夕转身面向太师，这位辅佐他改革的最大功臣，眼下也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娘娘请节哀。”他们父女之间，明明有着强烈的情感，只是在这特殊的环境之中，都只能彼此压抑着。“爹。”如妃凄然转身，她那清丽脱俗的面孔如带雨的梨花惹人心疼，“她是秋伶，你还记得吗？”她期待他的回答，她期待他可以记住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
“娘娘，逝者已矣，请保重身体。”他要求将秋伶带出皇宫好好安葬，的确，他们都不愿意秋伶只是化成枯井里的一缕青烟，这个曾经伺候他多年的丫头，他当然记得，他待她亦如自己的女儿一般疼惜，直至知悉她的死亡，他一直命人寻找她的踪迹。“爹，将来姐姐和我，无论谁出事，你都不要难过好不好？”如妃勉强微笑着，她不预备坐以待毙，起码，她决不允许皇后继续胡作非为。刘日夕和唐太师都没有回应，无形的线条将他们几个紧密缠绕在一起，今生的纠缠，或许上辈子早已注定。
枯叶落尽，比天气更寒的还有如妃的心，秋伶不在，“栖迟宫”恢复了往昔的冷清，她取出槐花树下的米酒，秋伶还没来得及品尝。冰凉的石桌之上，唯有她举杯对月独酌，他拒绝了刘日夕给她安排新的宫女，凡是跟她扯上关系的人，不免要替她受苦，她怎么还忍心。月凉如水，秋风飒爽，如妃泪眼迷离，秋伶到底张着一副何样的面孔又有什么关系呢，酷似娘亲的脸孔，不过给自己带来了温暖的回忆而已，她是秋伶，为了自己死去的秋伶。她轻轻转动酒杯，清香弥散，她的耳垂发热，秋伶临终之前对自己说的悄悄话尚在耳边回荡。
月朗星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如水的月色之中走近如妃，如妃脸颊微红，凄美的双眸泛着迷离的雾气，她看清了来人，是清和。他不发一语，她仰望着他，痴痴地笑着，两行清泪滑过如玉的脸庞。
“来，我们喝酒。”她拉过他的手，递给他一个白玉的酒杯，替他斟满米酒。她不再看他，自顾自倒酒，一院的菊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如妃缓缓步入菊花丛中，翩翩起舞，似乎忘记了一切的伤痛和无奈，在满园秋色之中，尽情放纵自己。“小心——”清和忽然托出她的纤腰，抱着她重新站在槐树之下，她醉了，唱着清丽的小调，尽情地笑着。
山河破碎 第五十九章：一怒为红颜
“你到底是谁？”她侧着头，巧笑倩兮，曾几何时，她在月下，静静期待那个人或许今夜可以热梦。她闭起双眼，将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他的脸上，静静感受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心中涌起莫名的花香。“你醉了。”清和慢慢放下她的双手，眼神专注地望着痴笑的她。“醉了好，醉了就不疼了。”如妃悄然挣脱他的怀抱，为她举起酒杯，“来，我敬你。”如妃将酒杯塞在他冰凉的手中，“第一杯敬你前程似锦。”她一饮而尽，“第二杯敬你娶得如花美眷。”他握住她的手，“别再喝了。”“还有第三杯。”如妃笑着转身，如雨燕般轻轻离开他的身旁，“第三杯敬你与我毫无瓜葛。”清和的心微微刺痛，她醉了，轻轻倒在他的怀中，泪痕犹在。“一如，我是日青。”他轻轻将怀中的人放在软榻之上，无声熄灭了床头的灯火，面对熟睡的她，他默默回答她的问题。红色的烛光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精致的眉眼，却无力温暖她那千疮百孔的内心。
江南水患，民不聊生，至今已经有数万难民涌入京城。刘日夕与唐太师在“德清宫”中，面对着一对无用的奏折，焦头烂额，“从国库中拨出的赈灾银两尚未抵达水患区就被各地官员层层瓜分殆尽，如今再也拨不出多余的银两了。”刘日夕气愤地将一本奏折摔在桌上，他漆黑的瞳孔之中有说不尽的睿智也有说不尽的无可奈何。“皇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灾民。”京城之中，已经发生了多起灾民抢砸事件，到处人心惶惶。“但是国库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了。”刘日夕无奈摇头，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键时刻，那些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居然以罢免唐太师为条件，拒绝出钱救灾，“皇上，老臣有个想法。”唐太师朝刘日夕跪了下去，“太师快请起。”刘日夕扶住这位为了大齐鞠躬尽瘁的三朝元老，心中有说不出的感伤，“救灾一事刻不容缓，请皇上即刻下旨罢免老臣的官职。”“不可以。”刘日夕断然拒绝，“太师是三朝元老又是此次改革的中流砥柱，朕决不允许。”“皇上请听老臣一言。”唐太师似乎已经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微臣已经老了，只要皇上坚定改革的意愿，老臣在与不在都不重要。但是千万灾民的性命危在旦夕，皇上若执意不肯罢免老臣，赈灾的银两从何出？”唐太师的话掷地有声，句句动人心魄，刘日夕眉头紧锁，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答，“皇上切记，一切改革事宜要以民生为本，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不可操之过急。”“太师。”刘日夕痛心扶起这位忠心耿耿的大臣，似有千言万语，“微臣还有一事恳请皇上。”“太师请讲。”“沅芷和一如虽未姐妹，却非一母所出，心生罅隙在所难免，真有那么一天，全凭皇上公正处理。”同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唐太师对她们姐妹二人心怀歉疚，她们的命运如何，或许，自己已经无力掌控了。他只能祈求命运能对她们二人作出公正的评价。
天子早朝，众人面色凝重，细心的人会发现，一夜之间，唐太师似乎苍老了许多。刘日夕宣布：自今日起，罢免唐太师的官职。林太傅等人窃笑不已，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唐太师被免官，改革当然会被搁浅，他们的利益自然不会受到伤害。与此同时，刘日夕也宣布：自己将亲下江南，监督救灾事宜。
在京城的闹市之中，堆满垃圾、杂物的小巷子中，时不时会发现饿死或者冻死的灾民，这里是个悲惨的世界。同样是在京城，歌楼酒肆照常营业，歌姬们甜美的歌声远远飘向京城的郊外，酒楼之内，达官贵人们品着美酒，搂着美姬，享受着醉生梦死的奢华。
就在刘日夕出宫十日后，唐太师病危。皇后、如妃共乘一车回到曾经的太师府，府中景色如故，如妃甚至诧异地发现，自己与七月曾经一同玩耍过的秋千还在。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如妃措手不及，病来如山倒，曾经风云一时的朝廷重臣唐太师如今躺在病榻之上，几乎已经骨瘦如柴，如妃坐于唐太师的床尾，看着自己的姐姐喂父亲喝药，她想，皇后的心情一定比自己要难受吧，不久之前，她才失去了母亲，眼下又要经历新一轮的生离死别。唐沅芷的手略微颤抖，她以为她恨透了父亲，但到了此刻，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无比疼痛。唐太师无力摇头，只是双唇紧抿，燕窝深陷的他定定地盯住坐在床尾的唐一如，示意她坐近。
“爹。”唐一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紧紧握住父亲骨瘦如柴的手，唐太师伸出另外一只手，摸索着寻找唐沅芷，他将她们姐妹的双手放在一起，露出会心的微笑，“沅芷、一如，你们好好保重。”“爹。”唐沅芷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如妃的喉咙似乎被异物堵住了一般，难受不已。
在冷雨敲窗的夜晚，唐太师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他改革的理想尚未完成，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大齐，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他叮嘱如妃，他要归葬扬州，与婉儿葬在一起。当唐太师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唐沅芷放声痛哭，如妃泪如雨下，她明白了，父亲至始至终都是爱着母亲的，只是现实将他们分开了。
“姐姐。”在一片漆黑之中，如妃叫住了唐沅芷，第一次开口叫她一声“姐姐”。“爹死了，秋伶也死了，你能不能就此停手？”如妃嗓音嘶哑，“停手？”唐沅芷凄然一笑，还来得及吗？“我不会跟你抢皇上。”如妃悄然解释，“我和他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如妃的声音撞击着唐沅芷的内心，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未发生过什么？“姐姐。”如妃上前，再次叫了她一声，如果她能明白，自己与刘日夕从来只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会不会就此停手，“我与皇上之间清清白白。”这次唐沅芷听明白了如妃的话中话。
山河破碎 第六十章：处子之身
如妃没有料到，太后、皇后以及兰妃会来，“栖迟宫”中前所未有的热闹。太后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老嬷嬷。
“如妃，你跪下。”太后今日出人意表的相当愤怒。
“你可知你所犯何罪？”太后语气震怒，咄咄逼人，站在一旁的皇后一脸平静，等着如妃最终的命运。
“一如不知。”如妃沉静对答，她一直待在“栖迟宫”，甚至连御花园都没去过，能犯什么罪。但是，灾祸偏偏就要降临在她头上了。
“你是否还是处子之身？”太后直截了当地发问，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皇后与如妃均为之一震，如妃进宫已经将近一年，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
如妃面色通红，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事情，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