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005(1 / 1)
“那你爸爸呢?”
“不知道啊……”他搂着我,抬头看天花板。“他经常不知道去哪里,怎么也找不到人,我并不喜欢他,他和电视里那些喜怒无常的坏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等他回来发现我躺在床上饿得发昏时,我仍然鼓足了劲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我伏在他胸前,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以来只要肚子饿就会撒旦俯身,原来这缘由可以追溯到他那么小的时候。
“在遇到我之前,你过得辛苦吗?”我觉得脖子有些痒,抱着他蹭了蹭。
他笑着摇摇头,“不辛苦。那时候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是那样活着的,不工作就会饿肚子,心肠坏就会被人唾弃,学习差会被同学嘲笑,身体不好会让爸爸皱眉头,因为缺乏对照所以并不觉得这是辛苦。后来爸爸换工作去了里恩马场,我才离开那个小海岛。……应该说,爸爸在那里名声实在太坏了,已经不能在那里待下去了。我们就像蝗虫一样,在一个地方耗尽了自己的名誉,然后孑然而退,继续去毁坏另一块美好的麦田,身后还跟着零零散散却总也层出不穷的债主。”
“可是这并没有妨碍你成为一个俊美且心性高洁的少年不是吗?虽然不知道如何形容你,但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少女的内心长久以来对于一个梦幻的虚影头一次走出了迷雾,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我从心底被触动了。你的过去,并不妨碍我深爱你。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而遇到你之后你也没给我机会去爱别的人,所以你别总说自己会死,因为你死了,我可能就不知道要去爱谁了,你想我变得那么可怜吗?”我的眼在黑暗中晶莹透亮,捧起他的脸,坚定的告诉他,“我们都跌跌撞撞地走了那么远的路,今后的路还有,你不能松开我的手啊。”
他笑了笑,安慰似的手掌拍拍我的背,驱赶我的不安,“今天见到爸爸,他的情况并不好。所以有感而发说了那么多。我不喜欢自己这样软弱,分明他作恶多端,让我的人生那么辛苦,到头来我却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他。”
“他这几年变了很多,任何人混账都会有上限,而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脱胎换骨的,总之他做到了,这多少能证明,他之前的混账并不是全然的不管不顾。”
“你当年说过,你不想侍奉他那样的公公,现在对他善良,是同情他吗?”
“不是同情,他和我一样都失去过你一次,所以我们都知道如何珍惜眼前人。”
他拥着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次我见到他,他对我说,你是好女孩,让我把你娶进我们家。让我把穆氏还给你,他能理解你爸爸当年的做法。”
“那你能理解我爸爸当年的做法吗?”
“不能。我其实是狭隘而小气的人……但我和他道歉了。”
我坐直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向他道歉了?”
“嗯。他也向我道歉了。”
我猛地抱住他,太好了,终于,雨过天晴,海阔天空!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妥协!”我搂着他的脖子展开笑颜。
“这并不是妥协,我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你一直拉不下脸说对不起,是不是?”
他一副“你果然懂我的”的表情,我笑着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按住我,“别闹了,睡吧,明天早起陪你散步。”
我含笑在他身边躺下,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塑封照片给他,“这是我妈妈,今后我分一半给你。”
“这么大方?”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哼哼了两声,“她也叫Susie,坚强美丽高贵并且聪慧的女人,多年以后,我希望我也能像她那样被人们传诵她的美貌和善良,成为人们心中高洁的象征。”
我吻了吻照片上的女人,将照片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他笑出声来,手指捏了捏我的脸。
我摘下他作恶的手放在心口,“你呢,能放下你妈妈吗?”
“虽然不像你妈妈那样是豪门千金,美丽也无法与你妈妈比肩,没有丝绸衣裳,没有满腹才华,但她当年的确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许她现在在别的地方生活地很好吧。”
“我不喜欢你用我妈妈衡量你妈妈,你要知道,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种族,丝绸和才华并不是评价一个母亲的标准。”
他鲜少见我这样认真,愣愣看了片刻,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高被子将我揽在胸腔聆听他的心跳,“好了,我知道我错了,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我伸手抓了抓脖子,“嗯,你关灯,开着灯睡觉容易变老。”
“麻烦精。”他起来准备去关灯。
我又抓了抓脖子,“就算变成老婆婆,我也要变成最美的老婆婆。”
他停住关灯的动作,看着我,“你很痒吗?从刚才就一直在抓。”
我摇摇头,“不知道,昨天也痒了一阵,你把暖气关了吧,可能是房间里太热了。”
他关掉台灯,打开头顶吊灯,水晶灯光顿时铺泄了满床,他俯身拉开我的手,瞳孔立缩,“别抓了,都快出血了。”
我一愣,然后火速掀开被子下床跑到化妆镜前,果然,下巴到脖子这一块红地快要滴血。
薛世恒已经拿起电话拨通了医生的电话:“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来打搅,但是我太太出了点状况。”
——“并不是感冒发烧,她前两天被人泼了油漆,当时医生用酒精给她洗掉了一些,去医院又洗了一边,昨天晚上她发觉痒,但是没有注意,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已经快要破皮了。”
——“是湿疹吗?嗯。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打扰您了。”
他挂了电话,回头问我,“医院有开药物给你吗?”
我想了想,“好像有。”
他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直起身来,却没有接话。
前几年我吃了很多抗抑郁的药物,变得有些抗拒吃药,所以这次我就只擦了药膏跳过了吃药,没想到这湿疹来得这么厉害,而且还越来越痒了。
他径自打电话到敏峥妈妈房间,让敏峥妈妈送药上来,自己则装上假肢下床,去外面的小冰箱取了一袋冰块出来,用毛巾包好,按在我的脖子上。“别抓了,真的要流血了。”
我把双手递到他面前,一副等他给我上镣铐的可怜模样,他叹了一口气一手拿着冰袋一手钳住我的手腕。
敏峥妈妈穿着睡袍上楼来,一脸着急,剥开药片放到药杯里放到我嘴边,我仰头吞下,抱起水杯吞下温水。“我就说不吃药会出事,你看看你,抓成这样!”
“好了啦,也不是什么会死的毛病。”
“刚刚谁说开灯睡觉会变老来着?这会儿又那么不在乎了??”薛世恒无情地吐槽我。
我瞪了他一样。
敏峥妈妈看了薛世恒一眼,“我去拿指甲剪,你得把指甲剪掉才行。”
我顿时垮下脸,“不用了吧,我不会再抓的。”
敏峥妈妈给了我一个“鬼才信你”的表情。
而薛世恒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飘渺,“泼你油漆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这是要准备秋后算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