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01(1 / 1)
我觉得每一个打给我或者薛世恒电话的人都有着无以伦比的意志力,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百折不挠。
薛世恒抵着我的额头,轻笑:“宋持大概猜到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了。”
我揪着他的衣领一阵娇喘,可恶的宋秘书,明知道薛世恒不接电话是为什么,还故意来这一套,上次摆了他一道的事估计他能恨我恨到棺材里。
“公事要紧。”我松开他的衣领,抚平褶皱,轻拍他胸口,转身去为他选礼服。“这件可以吗?”
我拿出一套极具光泽的丝绸面料礼服给他看,年近三十的薛世恒身上的贵族气质愈发显眼,他能将看上去非常奢华的东西演绎得非常优雅,这是岁月带给他的礼物。
他没说什么,接过我手里的礼服穿上,我给他拉好里头衬衫的袖子,扣好袖扣,将衬衫露出来两三公分,可以让整套礼服显得不那么死板,更具层次感。
我抽了一条明亮的宝石蓝色的丝绸长围巾给他搭好,又给他换了手表,我拿着他的手看了很久,他左手的中指上本来应该有一枚戒指的。
那是一枚金戒指,他还在剑桥时外婆年老病终,他回国奔丧,亲戚交给了他两枚戒指,说是外婆临终交待的,留给他和他未来的妻子。
他将女式的那枚送给了我,男式的那枚自己戴着。
我从未摘下那枚戒指,它一直在我右手的中指上,即使别人说它款式太平凡,配不上出众的我;即使我总是和他吵架,但吵得再凶我也从没想过要摘下它;即使他“死了”,爸爸威胁我如果不摘就剁掉我的手指头,我就将手指递到爸爸面前,告诉他:你尽管剁了,我不怕。
可是,他却不戴了。
他眼神里晦暗不明,从我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摸上我的脸,“你也去吧,启恩也在,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
我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离开更衣室,“见面了也没什么可以聊的,他又不喜欢我。”
他缓缓跟着我出来,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该将那些事忘记了。”
“不光他,还有别人。”
他们生意人的宴会,聚集的都是名流,大家彼此都认识,如今我的身份太尴尬,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太突兀。
“你难道想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出去吗?”
我不看他,无所谓道:“我可以插花,可以看书,可以烤蛋糕,这三样就够我研究一辈子了。”
他默了声,走向门口,但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回头,对我说:“晓光,很多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们不可怕,是我胆子太小了。”
我清楚的知道出去的风险是什么,我就像是一颗不小心飘进仙人掌树林的气球,如果不努力将自己束之高阁,那么就会被底下成片的锐刺扎伤扎破。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还不知道当年的车祸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如果说爸爸想要薛世恒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一生幸福的担保,可爸爸明明在车祸前答应了我和薛世恒的婚事。我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个能轻易妥协的人,但是一旦他妥协了,对我做出了允诺,他便不会做那样的事。
可是,他却骗我薛世恒死了。
我想开口和薛世恒说我爸爸的事情,最好能让他把爸爸从那家偏远的医院接回来让我照顾,可是我不敢。
我怕他会翻脸。
“先瑶会去吗?”在薛世恒要带上门前,我及时叫住他。
他回头对我一笑,对着沙发上的我招了招手。
我没有找到和他衣服相配的礼服,所以就买了新的,首饰也重新买了一套。
以前在一起时我就有这个坏毛病——根据他的衣着来买自己的衣服。
我们没有在一起的这六年,我的品味虽然也没差下去,但终究是失去了他这个完美的参照,让选衣服这件事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他突然要带我去参加宴会,我竟死也找不到与他相配的衣服。
“冷吗?”坐在车里他问一身单薄的我。
我摇摇头,却将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一想到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即便车里暖气已经开到了最大我依然通体的凉寒。
到了会场,一些媒体已经等在红毯外,我挽着薛世恒,走进那片不断闪烁的灯光里。
胸前的那棵蓝宝石贴在我皮肤上,沁凉沁凉的,我拉住薛世恒,“世恒,等一下。”
他以为我要临阵退缩,连忙看我,“怎么了?”
我将手伸到脖子后,解开项链的扣子,脱下来放进他西装口袋里。“太重了,脖子不舒服。”
他一阵低笑,“你以前不是越大越喜欢?”
我穿着高跟鞋,但仍然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吻到他。他配合地俯下身,任由我吻,等我得到的慰藉足够了,才放开他,“世恒,你就是我最贵重的珠宝。”
闪光灯亮成一片,我的举动谋杀了众多现场记者的菲林,我思忖着明天我又是各大报纸头条了。
挽着我的男人,提起长到让我负累的裙摆,我抬头挺胸,公主一般穿越这太过光亮的丛林。
会场门口有签名簿,薛世恒签了他的之后把笔递给我。我拿过笔,挨着他的名字写下了我的名字。
“怎么这么小。”他皱眉。
“我低调嘛。”我拉着他走进喧闹的会场。
我会答应来这次的宴会,虽然是打着来见先瑶的旗号来的,但我还有我更想知道的事情。
先瑶自从有了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了私生活,她儿子很奇怪,意外地很粘她,但先瑶偏偏又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人。可是她越不理儿子,她儿子就越是要她亲要她抱。
小孩子可真奇怪。
进了会场,我满眼的找先瑶,倒是她眼尖,先看到了我,远远就举起手臂招呼了我。我松开薛世恒,提起裙摆向她走去。
自从我回国,我还没见过她,薛世恒虽然没有摆明了不然我出去见朋友,但我知道他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不然凭借先瑶的手腕,不可能找不到我。
我们姐妹俩毫不顾忌地拥抱起来,又是贴面又是亲吻的,叫外人看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世恒跟在我身后,优雅地打了个招呼:“辜太太。”
“别,请称呼我顾小姐。”先瑶不买账地扭过头。
薛世恒从善如流,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欠身告退,去了男人们交谈的地方。
先瑶拉着我坐下,“你看你,怎么瘦成这样,他不给你吃饭吗?”
我笑,“你倒是一直圆润。”
先瑶因为生小孩,身材一度走形成恐怖的样子,现在虽然减肥了,但还是有那么点珠圆玉润的意味,不复少女时期的苗条。
她总说早知道要生小孩,就早几年生了,年轻时生孩子身材容易恢复,不会像现在这样,吃什么都担心变成肥婆。
我张望了一下,“辜曾燠今天没来?”
先瑶哼了一声,不作答。
我便作罢了,“小孩呢?”
“在休息室。”
“乖吗?”
“十分钟见不到我就开始闹。”她头疼道。
我轻笑,“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她先是一句气话,接着脸色一变,有些惊慌的看着我。
我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没事。”
她这才放下心,缓和了紧张的神色。
她轻抱住我,“晓光,对不起,我总是忘了这件事。”
“没关系的,呵呵,连我自己都总忘了呢。”
我们就这样抱着互相安慰了一阵,直到佣人来叫她,说小少爷又哭了。先瑶拿起随身带着的计时器,递到我面前给我看,“那个爱哭鬼,跟他说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一秒钟也不多给我。我看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他!”
“男孩子有守时观念不是挺好的吗?”我呵呵笑了起来。“你去忙吧,我去找薛世恒玩儿,如果他们聊太无聊的东西,我就回头来找你。”
她应了我一声,深深看着我,“小心点。”
“嗯。”
她这才带着佣人去休息室。
先瑶一走,我便感觉到我周围的视线一下子从指指点点变成了轻声议论。我抬头挺胸傲然穿过女士们的聚集区。
自古以来女人都爱欺负自己的同胞,谁落难她们就多踩一脚,这是难以纠正的劣根,我懒得花力气浪费在她们身上,去了男士们聊天的圈子。
远远就看见了刘启恩,他看上去比少年时英朗许多,自从薛世恒去了英国,他也去了美国念书,而我两年后从春生园毕业,也去了英国,这才知道他虽然没能去英国念书,但每逢假期还是会跑到英国去找薛世恒。
他对薛世恒倒是真的好,虽然两个人的性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哟,这不是穆家大小姐吗?”刘启恩一只胳膊压在薛世恒肩膀上,一只手里端着香槟,单脚交叉点地,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我没接他招呼,过去就拉起裙摆露出了我的腿踹了他一脚,“死德性,每次见面都没进步,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