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养善宫太后说情 言训殿母子对峙(1 / 1)
骤雨初歇,暮色沉沉,夕阳晚照,余光之下宫殿更显巍峨。
此时正是晚膳时间,低眉敛首的宫娥排成一条直线,端着银盘摇曳生姿。
养善宫中,当朝太后端坐首位,左侧坐着大烈皇帝敛晋元,右侧却是皇贵妃铁氏,再往下,便是其他妃嫔。
晚膳之后,嫔妃退散,夜色慢慢深了。
“元儿。”皇太后看着坐在一侧的皇帝,轻声叹气。
“母后。”
“那戚家如何也算的上是开国之臣,皇帝切莫冷了那些旧臣的心!”皇太后皱眉,心里颇为不解。
自皇帝从西凉城回来,已经过了五日,那戚家的两父子也不知怎的惹了皇帝不满,在宣和殿外的石阶上跪了三日有余,今日一场大雨下来,那戚善峰的身子怕是坚持不住了。
自己本也不愿管那闲事,只是戚善峰的大夫人是自家表姐,日日上自己这里来哭诉,那两人跪了三日,那大夫人便哭了三日,再这么下去,自己这养善殿不被淹了,自己这头也要被哭大了。
“那戚家做错了事,儿子给他们几分教训罢了。”敛晋元低垂眼帘,面无表情。
“皇儿要知道,现在的你,身份不同,哪怕是细微小事也不能儿戏,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先不说这戚家枝大叶大,根深蒂固,就说那戚家小姐毕竟是元儿你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如今虽说那女子福薄,受不得这富贵繁华,我们皇家也不能落下什么口舌。若是那戚家做了什么错事,明里发了圣旨便是了,如今这情况,传出去,天下人要如何说我们皇家?”太后说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是儿子疏忽了。”
夜黑如墨,树影斑驳,深秋的风带来刺骨的寒意。
“天寒了,皇上披个披风吧。”贴身太监小柱子机灵的将白裘披风献上,系好带子。
白色披风衬得皇帝容貌更加惑人,玉冠黑发,潇洒的很,那小太监心中感慨,难怪这后妃之间争宠的厉害,这样的美男子实在世间难有。
这感慨不过一瞬,小太监极快的移开目光,退下身去。
“陛下,今夜去哪宫歇息?”小柱子依着平日的习惯,问道。
半晌功夫,也不见回应。
一阵冷风,吹的最先头的灯笼摇晃的厉害,光影交错之间,白色的身影越发的如梦似幻。
小柱子也不敢再问,低下头,小心的跟着。
“御书房外,那戚家父子跪了多少个时辰?”冷冷的声音伴着冷风吹进了小柱子的耳朵,小柱子忍不住打了个颤,心里一合计,有了数。
“少说也有三十几个时辰了。”
“摆驾御书房。”
“是。”
直到第二日五更时分,尚有传旨太监去大殿外传旨免了戚家父子的跪罚。
皇帝发召,昭告天下,戚家父子御前冒犯君威。
也不知是那戚善峰身子本就不好,还是那夜皇帝陛下训斥了些什么,自此之后那人便离不得药物,缠绵床榻。戚九翰官降三品,从一个中五品御史,降到了下一品文书。
众皆传这是皇帝陛下看在早亡的戚家小姐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少。
戚家一下子,有些颓败了的形式,往日来往的亲戚竟也不相往来了起来,只有戚家大夫人,手持掌家大权,整个戚府才没闹腾得起来。
真正闹腾的,可不止大烈这边,大安皇室这几日更是暗潮汹涌。
自前方传来真尊皇要娶大烈公主为后的消息,整个大安朝堂便成了锅中沸水。
真尊皇这后位,多少名门贵族,后宫妃子窥视,就这么一下子变成了他人怀中之物,哪个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偏偏风相闭门不出,后又亲赴西凉城,而皇太后于言训殿皇祠礼佛,无论是何许人物,一概不见,其他皇家人物更是极为巧合的全部病倒了。
众人挠肝挠肺,偏偏这口怨气又出不得,一锅沸水差了一根柴,硬是没咕嘟起来。
就在这样的情势之下,真尊皇一行自西凉城回了宫。
这时,四处串门子打探消息的人反倒是没了动静,眼睛却不约而同都盯上了言训殿:要知道,娶大烈公主这事,第一个反对的定然是皇太后!
真尊皇脾气阴沉,性子带着五六分放纵不羁,平日里便没有人敢违逆,更何况涉及到女子之事。
哪个臣子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宠爱一个女子能到达何种程度?
一时间大安臣子分做了两派。
一派是主张随遇而安,皇帝虽然宠起女人来无法无天,但是那些个被他宠过的女子,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最近的一位,现在还在冷宫里发着疯!按着这个规律,娶了大烈那位公主,未必是件坏事。
一派比较刚烈,大安的后位何时轮到一个敌国女子来做?!咬紧了牙,随时准备尾随皇太后,牺牲奉献——皇太后殿下,您可千万坚持住!!
当然这些,都不是真尊皇本人会关心的问题,站在言训殿内,那人还是一副阴沉模样,看不出多欢喜,却也看不出半点愁色。
遣退左右,谢暄站在佛堂门口。
佛堂内隐隐传来木鱼之声,规律的很。
他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一刻左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自里面出来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嬷嬷。
“叩见陛下!”那嬷嬷一见谢暄,赶忙跪倒在地。
“桂麽麽请起。”这位麽麽自真尊皇记事以来便跟在母后身边,真尊皇对其也存着几分尊重。
“陛下,太后今日的佛经还差十遍方可诵完,陛下若是忙碌,可等半个时辰之后再来。”老嬷嬷低眉敛首,规规矩矩。
“无妨。”谢暄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点头。
那桂嬷嬷传过了话,人便又进了佛堂。
谢暄坐不住,便在言训殿内转悠。
这言训殿乃是先皇的书房,先皇驾崩后,皇太后令人在言训殿内修了个小小佛堂,三五不时的便到这佛堂来参经诵佛,谢暄却是不常来的,只因他少时常被先皇在此教导训斥,所以能不来,他便很少到此处。
言训殿打扫的极为干净,书籍摆放整齐,丝毫不见灰尘,维护的很是用心,这里的书谢暄也不过读过四五,便随手抽出一本,消磨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鱼声停了下来,谢暄将书放回了原处,在门口站定。
门,自内轻轻打开,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女子灰白素衣,却掩不住一身威严气息,保养得当,看不出具体年岁,人生的极美,偏偏高挑着眉,凤眼犀利,冷冷扫过,便是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儿臣见过母后。”谢暄后退半步,弯腰行礼。
“你们先退下吧,让我们母子说说话。”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眼角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两人。
“遵旨。”两女依言退下。
谢暄扶着皇太后坐上皇榻,自己在靠的最近的木椅上坐下。
“现在没有外人,你告诉母后,你到底意欲何为?”皇太后半倚皇榻,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儿臣看上个女人罢了,还能如何?”谢暄勾唇一笑,不以为然。
“你若是喜欢,带进宫中宠上些时日也便罢了,许以后位,皇儿未免也太过了!”
“那人身为大烈的公主,战事刚停,儿臣是不想生灵涂炭。”谢暄说的极为严肃认真,仿佛他真是那个在乎生灵涂炭的皇帝一般。“儿臣是不想被骂昏君!”
“皇儿,你可记得你父皇是怎么去的?!”
“儿臣时刻谨记在心!”
“这便是皇儿谨记的结果?!”
“母后,国仇家恨儿臣不敢忘,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母后何须如此在意?!”谢暄看着眼前的母后,心里却是有几分惊奇,自己宠过那么多的女人,做过那么多出格行为,母后从来都睁只眼闭只眼,连多说一句都嫌浪费,这次怎么了?
是因为那女子来自大烈,还是因为后位?还是这两者结合起来,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看来这次,比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
至少能让母后有如此反应,倒是新奇了。
太后闻言,闭上眼,身上透着几分倦意。
好半晌,方才睁开眼。
“将那女子的生辰留下,本宫倦了,皇儿连日奔波,也早些歇了吧。”
“母后保重身体。”谢暄将袖中红纸放下,行了礼,便出了言训殿。
看着那厚重木门缓缓关闭,皇太后看着那红纸,眉眼之间皆是杀意。
“公主身。。。帝王心。。。皇后命。。。祸害!”那声音很低,却在空荡的大殿萦绕不去,犹如鬼魅。
清风拂面,一扫阴霾。
谢暄心里琢磨这皇太后的反应,暗暗觉得蹊跷。
“皇兄!皇兄!”清脆童声,唤醒了谢暄神志,抬起头来,便见一六七岁小儿朝着自己快步跑来,脸上不由挂上一抹笑意。
“七弟。”谢暄将冲过来的小儿抱起,满脸宠溺。
“皇兄,你可回来啦!”小儿抱着谢暄的脖子,笑的极甜。
“七弟这几日可乖?功课如何?!”
“冒儿,怎可如此无礼!陛下万福!”两人说笑间,拐角处走出一行人来。
说话的丽人站在最中间,一身雪白宫装,体态莹润,面如芙蓉,笑意明媚却又带着几分纯真。
“太妃多礼。”
“母妃。”那小儿自谢暄身上滑下,乖乖的走到女子身边。
“你皇兄数日奔波,你就知道闹他!”女子芊指轻刮小儿鼻梁,小儿颇为委屈的撅起嘴巴,看看谢暄,又看看自家母妃,委屈的很。
“不妨事,本皇与七弟也有数日未见了。”
“陛下早些休息才是,本宫告退。”
两人擦肩而过间,女子便只觉自己食指被轻轻揉捏,脸色一红,赶紧收回手,隐隐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不由得羞意更甚。
今夜,真尊皇回宫,却没有歇在目前最受宠的梅妃处,而是独自歇在延寿宫。
本该冷清的延寿宫的皇榻内,却依旧是春光明媚。
榻上两人嬉闹了一阵,皆是衣衫不整,搂在一处,低低的喘息。
“珍珠,本皇真是想死了你。”说着谢暄在那女子脸上狠亲了一口。
“想我?陛下这阵子风流的紧,哪里有时间想我?!”那女子自谢暄怀中抬起头,面色殷红,娇喘吁吁,这人,正是三个时辰之前遇到的那位太妃。
“吃醋了?!”谢暄看着珍珠那吃醋的小神态,却看越是喜爱,说罢便擒住那人的红唇,又是一阵纠缠。
“哪里敢吃陛下的醋!”暧昧银丝扯断于唇齿间,那小红舌越发诱人。
“即便是皇后,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说话间,身子将女子压向床榻,堵住唇舌,一手搂紧女子的腰,让其更加贴近自己,另一只手却忙着撕扯两人的衣物。
“你不要乱想,再为本皇添个儿子便是!”
床帘被粗鲁的扯下,掩住了一室的旖旎。
“皇帝他真的这么说?”言训殿内,皇太后依旧闭目养神。
“是。”站在殿内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回道。
“珍珠。”
“在。”
“此次不同其它,一切需听本宫吩咐行事。切莫自作主张!”
“遵旨。”珍珠从未见皇太后神态如此谨慎,不由的心中涌起几分慌张之意。
皇太后却依旧闭着眼,完全没有再次理会她的意思。
“你先下去吧。”
“太后,珍珠她。。。”一旁的桂嬷嬷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言道。
“不用管她,国师何时能到?”
“半个时辰之后。”
“嗯。”
太后抬起头,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光与影投下,一切越发的迷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