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醉语（1 / 1）

“别喝了！”

昭池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盏，侧过头自己一饮而尽。月光下他的侧脸散发着柔和的光，看不清表情，但应是极无奈的。

白日里我苍白着脸，神志恍惚的找他，吓得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料我竟然只是拉着他喝酒，一喝就是一整天。

他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乱灌，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喝得比我还凶，像是要替我喝掉心中的郁结。

我也由着他，只是那些消愁之物却丝毫不起作用，心里闷闷的，憋得慌，像有个猛兽叫嚣着要破体而出。想找个人述述衷肠，此刻看到身边的昭池，不知怎的就安下心来，鼻子酸酸的，眼睛发胀，竟要落下泪来。

昭池见我只是看着他没动静，转过头来却正对上一张要哭不哭的脸，吓得赶紧搂住我的肩膀，半哄道：“怎么哭了呢？酒喝得难受了？”

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使劲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抬头有些微醺的看着他，迷蒙的问：“师兄，你喜欢我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很突兀，也很尴尬。

昭池呆了一瞬，然后低头闷闷地笑了起来。

我不明就里，晃着他不罢休的问：“你喜欢我吗？喜欢吗？”

他抬眼瞪我，满是无奈。

“喜欢，极喜欢。”眼里的光华璀璨竟是让夜幕中的星星点点都瞬间黯淡无光。

“那，那你说，说你喜欢我！”

“好好，我喜欢你。”

听到了这个想要的答案，我嘴里念念有词，一边伸手数着。我喜欢你，就这四个字，有这么难吗…

“你在嘀咕什么？”我的喃喃自语昭池自是没有听清，倒是被我这一番折腾弄得一头雾水。

其实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心里有很多话，不吐不快。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口很难吗？”我认真地看着昭池，虚心求教。

这次他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胡话。

“很难吗…为什么不说…”

“你说出口了吗？”好半响，昭池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多了些许疲惫。他让我面对他，看着我的眼睛，“这四个字，你说了吗？”

我脑子里空白了刹那，才慢慢回味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惶恐起来。

“我，我不能说的！”我摇着头，不断否认着，仿佛这四个字是多么的不可饶恕。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怕，我说不出口…”

我怕自己配不上他，怕身份悬殊不被容许，我怕这份感情太不堪，怕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怎么开得了口，甚至有这个想法都让我无比唾弃，厌恶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我只是有幸成为他座下子弟，能靠近他已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我怎么还能奢望获得他的垂青？

更何况，师徒名分已经断绝了我与他的一切可能，我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念而让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你怎知他不是怕……”一声叹息，意蕴深远。

“他会怕？他不会怕！他一向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我只顾着反驳，丝毫没有意识到，心中的那个“他”昭池何时明了的。

“他怕的自然不会是这些…”他看着我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他怕的恐怕是失去吧。”

失去…我不懂，他那样一个人也会怕失去？因为怕失去，所以连得到都退缩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说出口，你不怕失去吗？

他忧伤的看了我一眼，轻笑一声。

“我吗？害怕？呵呵，得到过才会害怕失去，害怕拥有是失去的开始。我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你比他勇敢！”我看着昭池，突然涌起一份敬佩。我从来没有发现，只有他才配说爱，才配去爱，真正懂得什么是爱。

“如果因为害怕失去而放弃得到，是不是表明了他爱的那么清浅廉价？如果真的爱得深切，是不是应该不顾一切一次？更何况，我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喜欢！我还是在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地爱着呀！”

“你还真是…”他突然笑出声来，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伸出手覆在我的眼上，“你被自己蒙住了眼睛啊，惜言。”

“什么？”

“我竟有些同情他了…好歹，我的努力，我的付出你都看在眼里，幸好。”

我摸了摸额头，我是喝醉了吗，为什么完全听不懂？

“让你开窍这件事，实在不该由我来做，可是，唉…我舍不得…”

当时的我不懂，日后想来，昭池是舍不得我被自己编织的网越缚越紧，而看不清真相，错过了深情。他情愿亲手将我解救，送入他人怀抱，也不愿见我彷徨迷茫，痛不欲生。

“惜言啊，所谓魔性就是将一个人心底的欲望无限放大，你懂了吗？”

我能感觉自己睁着无知的眼睛瞅着他，虽然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我又确实不明白这整句话的意义。

昭池嘻笑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小惜言这么可爱，我真舍不得放手。不甘心啊，还是不便宜他了吧！”

我被他揉的很是舒服，却又有些迷糊，最后隐隐约约只有一个念头：我想我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