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示威（1 / 1）
换做是以前，我一定想不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竟还可以悠哉的坐在这里，淡然无波的喝着茶。
对面的那个男人，一只手端着茶杯微抿，另一只伸着修长的手指，随意在桌面击打，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方才见到我端着茶盘进来时，他脸上分明闪过错愕，可当下已波澜不惊了。我暗忖，不知那张冷面下的内心，是否如我这般紧张焦灼。随即自嘲，自己还是做不到他的淡定自若啊。
我蓦地想起昨日昭池问我，为什么在知道他的欺瞒后，还愿意去找他，不恨吗。
我想了很久，恨吗？开始是有些恨的，但渐渐似乎淡漠了恨意。与其说恨，不如说是委屈吧。以为可以全心依赖的人却瞒了自己，骗了自己，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人守着孤独。
昭池又问，恨他吗？
我当即就明白他说的是谁，眼里的恨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昭池看着脸白了又白，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将我愣在当下。
他说，无心，所以无爱。无爱，所以无恨。无恨，所以原谅。对我，竟连恨都只能是奢望。
所以呢，我此刻内心所有的百转千回，还是逃脱不了一个爱字吗？我此刻内心的恨意深沉，也是因为曾经的爱意绵延吗？
可我已经没有心了呀，为什么空落落的左心房，还会有痛意传来，丝丝入骨不间断？
如果没有心了，能不能只留下恨意，不要爱呢？
我逼着自己忽略掉那份不堪入目的情感，现在的惜言不需要爱，只有夕颜的恨。
“你为什么不问我昭池的事？”我终于按耐不住，与他比忍耐我甘拜下风。
“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没错，可你不怕昭池万一骗我……”
“他不会骗你。”没有犹疑，只是肯定。
这点一直让我觉得奇怪。明明两人是敌手，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多了一种信任，是排斥我在外的默契。但此刻不容我多想，因为好戏就要上演了。
“你不想知道我的决定吗？也许，我会帮你也说不定。”我一手托腮，歪着头认真地问。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看着我的眼里尽是心疼和无奈。
“我不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你卷入，不想你做决定。因为我知道，你的任何决定都会让你痛苦。”
我最不愿见他悲天悯人的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他守护下的一个凡人，他用超脱一切的眼神告诉我，你跟我有着天与地的距离。
“哈，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感激将我蒙在鼓里？”
他皱眉，显然不愿我这样去理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够了！”我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掌控一切，什么都了然，而我却一无所知的感觉！我恨透了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收起你的怜悯，收起你的慈悲，我不需要！我早就不是那个天真地要你庇护，唯你是从的小丫头了！”
“言儿…”
“你猜，我的决定是什么？”我突然话语一转，轻笑着问。
他没有说话，面上微寒。
“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屋外出现了泽兰慌张的身影。
“曌天，不好了！你？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
我没有管她的质问，却很期待她带来的消息。
“什么事？”
“什么事，你问问这个女人她做了什么事！”
我笑而不语，喝了口茶，“洗耳恭听。”
“你！”
“到底怎么了？”曌天从泽兰的表情中似乎意识到严重性，追问了一句。
“外面都在传，说，说你其实仙力微薄，不足为患。本来众仙惧怕你才避之不及，这样一来，肯定会有很多仙人来找你麻烦！”她一手指向我，恶狠狠地瞪着，似要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这件事，除了我们只有她知道，一定是她说出去的！”
看着这不加掩饰的恨意，我笑得酣畅无比。
“是我说的又如何？不过你放心，昭池严令禁止了他们来‘打扰’你。”我将“打扰”念了重音，满意的看到泽兰怒意更甚的样子。只是可惜，曌天仅是低头沉思，不发一语。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跟你说了昭池才是魔神！你怎么就不信呢！”
“谁说我不信的？泽兰公主的话我怎么敢不信？”
“你…你要帮昭池…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我没再理泽兰的歇斯底里，转向那个冷静的如死水一般没有起伏波澜的男人。
“这，就是我的决定。”你看到了吗，你明白了吗？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我已经成长到可以脱离你的羽翼，与你并驾齐驱。是你教会了我长大的第一步，怎样去恨。
他的冰冷面具终究被打碎，皱眉敛眸，半响后望向我，眸光流转，欲言又止。
“没想到吗？是不是很讶异？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站在你这里？”
他眼神一紧，各种情绪瞬间泛滥，像一卷浪呼啸袭过，最后回归清明。
我却看得清晰，心里一顿，然后嗤笑，他不会…真这么想过吧？
“你知道后果吗？你会毁了这个世间的！”泽兰的叫嚣将我拉回现实。
“这就是我的目的啊！你要守护的，我会亲手毁了它！”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说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你，决定了吗？不会后悔？”悲悯的看着我，像是普度众生的佛祖，教化着走向歧路的罪人。
我却愣了好久，不是因为被动摇，而是想起，昨日昭池也这么问过我，不会后悔？
我记得当时我说，不会后悔，因为我恨极了他，也恨极了这个他一生要守护的苍生，还有那份让他多次弃我于不顾的责任！
想着想着，我笑了，明媚的如同初遇时的清澈，又决绝的一如纵身那一跃。
“不会，因为…”我双手撑在桌上，支起身子凑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的夕儿回来了，我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