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继位（1 / 1）

那一夜我并没有睡好。

仙兵蓄势待发的气氛让我很担心，尤其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和他有关。

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诡异的气氛就消失了。每个人忙着自己份内的事，嫣红也恢复了她的稳重淡然，昭池甚至抽空来看了我，没有丝毫的不妥。

仿佛昨晚的一切，我所看到的剑拔弩张，都只是我眼花了一样。

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但我也知道，既然他们昨晚刻意避开我，那我就算问，也不一定能得到我要的答案。

更何况，这几日每个人都在忙碌。

天眼依旧咆哮着，天劫的危机仍然让人惴惴不安。但随着继位大礼的推进，凌云山却变得喜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仿佛冲淡了天劫带来的惨淡和阴霾。

人间各地大大小小的灾害不断，即使是仙人也无力改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祭天仪式。

而继位大礼正是一个开始，一个契机。

大家都将继位大礼作为一个新的起点，期待着在新仙君的带领下能获得新生。

昭池不止一次让我参加他的继位大礼，都被我婉拒了。

每当那时，他的失望总是溢于言表。他说他很希望能让我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见证这一神圣的时刻。

我也很替他高兴，但我更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昭池将我保护的很好，虽然我没有直接面对众位仙人，但他们对我的不满与非议，我确实是一清二楚的。

在他们眼里，我就算不再是曌天的弟子，也是曾经与他有关的人。更何况，我刚回来时信誓旦旦地说要找出真相，义无反顾地相信他，甚至正面与他们起过冲突。虽然如今，我们已恩怨相了，断绝来往，但过去的种种不可能让他们完全放下戒心。

我不知道，昭池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口舌才让我留在了凌云殿，并且没有一丝闲言碎语传进我耳里。但就从他对我的这份心，这份体贴，这份执拗，也足以让众仙将我看做迷惑他们新仙君的祸害存在。

我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无论是鄙夷，同情，戒备还是讥笑。我更不愿让昭池为难，虽然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转眼间，继位大礼就到了。

我坐在墨竹阁喝茶，听着外面人声鼎沸，来往人流忙忙碌碌，热闹非凡。

青琦在早几天知道我不参加继位大礼时，便开始叫苦不迭，抱怨不断。一直说着继位大礼有多隆重，多热闹，多有意思。可惜，她说的口干舌燥，我却没给一点反应。

她大概也知道说服不了我了，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早开始便在我眼前不停地转悠，时不时地伸出头探探外面，然后一遍遍地叹气，且一声比一声沉重。

嫣红还算知礼，站在我身边倒也没这么多动静。只是偶尔也抬眼看看窗外，然后又低眉顺目地站好。

终于，一阵“轰隆隆——”的鼓声响起，继位大礼开始了。

这下，不要说看着我快要哭出来的青琦了，就连嫣红也浑身震了震，然后握紧着拳头，仿佛极力抑制着冲出去的冲动，满是殷切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去开门，然后转身看着一脸错愕的她们：“还等什么？再不去，结束了可别怪我。”

她们先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我竟然这就改变了主意。然后看我已经施施然的走远了，这才想起追上来。青琦更是欢呼了起来。

我提醒她们，我们只是在远处看看，并不走近，因为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没想到她们连声叫好，似乎我愿意去看，她们已经很满足了。

我无声的笑了笑，如果只是看热闹的话，不会连嫣红都这么积极。看来，昭池在她们的心目中，位置不低啊。

我想，昭池这样一个温和亲近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和欣赏的。

当我站在高台之下，穿过人群，看着一身锦衣的他，一步一步，从容又坚定地走上那无比尊荣的最高位，看着他转过身，面对众仙的跪拜，傲气的一笑，我突然在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难过。

也许是因为，那样的他陌生的让我觉得遥远。又或许是因为，他笑得让我觉得心疼。

没错，是心疼。

明明他已是众仙之首，明明他掌控着众生，明明他那样的高贵从容，我却觉得无比心疼。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在众仙面前的他。同样的温和，同样的淡定，却是完全不同于在我面前的他。

这样的他，仿佛温和有礼只是一种客气，是他与身居来的修养与气度。但我总觉得，他其实是在用这种温和来疏离别人，保护自己。就像他刚才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仿佛只是习惯性的弯起嘴角的弧度。

也许是因为，在我的面前他不需要任何的伪装与盔甲，所以，我看到的总是他温柔阳光的一面，甚至玩笑起来还会笑得没心没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止一次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孤寂与落寞。

而如今，我看到了他的笑里，除了孤寂，竟还有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就如同他有时望向我时，眼里所涌动着的情绪。

我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以前的他资质欠佳，尝尝被是兄弟嘲笑和欺负。那时，是夕颜公主鼓励他，使他振作起来。当时我就觉得，也许昭池的过去并不好过，是那样的孤独与无助。所以我很感谢夕颜公主为他做的，也许对于她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昭池，却是一次重生。

可如今，他已是高高在上，众仙叩拜的仙君，为什么他依然显得如此孤寂？为什么，他的眼里仍旧是那化不开的愁绪？

青琦在我耳边不断地说着昭池如何如何的清新俊逸，如何如何的风采绝然。

而我的眼里、心里却满满的映着那抹寂寥的身影，挥散不去。

这时，昭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想他是发现我了，因为我看到他的眼睛瞬时注入了耀眼的光华，如满天星辰倒映其中，熠熠生辉，闪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我对他报之一笑，伸手指了指正在长篇大论的老仙家，示意让他严肃点，不要分心。

他努了努嘴，随即正了脸色，一本正经起来。但是没坚持多久，就见他一会儿瘪了瘪嘴，好像在努力憋笑，一会儿又对我眨眨眼睛，就像一个孩子，逗得我直笑。

一边青琦都看呆了，恐怕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活泼的昭池，连连嘀咕：“这…他…仙君…”不知道有没有破坏昭池在她心中完美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他，我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我可以让他放下心防，既然此刻我可以让他开怀，那我就要倾尽全力让他一直如此。

即使用我的一生，以报答他两世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