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指婚(1 / 1)
腊月二十三,祭灶扫尘。宫女们将宫中各处细细打扫了一遍,窗明几净。扫屋之后贴上窗花,犀牛望月,五蝠捧寿的剪纸贴在窗上,在庭院挂上灯笼,准备迎接新春佳节。
辞冰从谨妃娘娘屋里出来,手上捧着谨妃赏的灶糖,心想古人的理礼节真是繁琐。祭灶日吃灶糖,在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宫中的人这几日看她的眼神颇为奇怪,带着同情。辞冰想起方才在谨妃那儿,她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凡是看开些。”
辞冰郁闷的看着这些人的目光,想着可能是因为毓珞要远嫁,所以这些人才会这样看她。
“你们知道吗?今儿的小年夜万岁爷要将齐将军家的小姐配给永安侯世子呢?”几个宫女凑在那里讲话,声音很小,却一字字的传进辞冰的耳中。
“真的?不是说楼府的三小姐跟世子是一对吗?怎么换成齐家小姐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世子亲自上的折子请求赐婚呢?御前的小李子说的,错不了。”
“是啊!我也听说齐小姐在永安侯遇刺后追着去了金陵,这情谊,要是我,也辜负不了。”
“那楼小姐真是可怜…”
“啪”的一生,手上的灶糖落地,散散落落的滚了一地。辞冰蹲下来不停的拾着。她一定是听错了,她们在讲什么,桑牧凉要娶别人,怎么可能?
她要去问清楚,她倏的起身,跑到御锦央的住所,哭着求他带她出宫。
御锦央没有说话,带着她出来宫。在马车上,她只觉头昏沉沉的,御锦央在耳边说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要再快一点,快一点见到他。
到了永安侯府,还没等通传她就已经跑进去了,沿着花园的长廊慢慢走,然后,定住了脚步。
远处,一对男女靠在一起,女子将斗篷披在男子身上,轻轻抚上他的眉心,那么温柔,那么自然,就像是恩爱已久的夫妻。
辞冰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跌在地上,亭上的两人听到声音抬眼来看,男子的脸霎那煞白,嘴唇上下微张,却没有出声。
辞冰就这样做在地上,腊月的天寒的刺骨,青石板上的寒气丝丝传进身子,桑牧凉就这样看着她,不发一言。辞冰咬牙撑起身子走到亭上,抬头问他:“你要大婚了?”
他沉重的点了点头。
“新娘不是我?”她只觉的心口像是被撕裂了,血汩汩的流出,可是这还不够,即使心口裂了,她还是会痛,那么心没有了,就不痛了吧?
他点头。
“那么,你还爱我吗?”
他望着她,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爱。”
他爱她,爱到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地步。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当初能少爱一点,那么分开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痛彻心扉。
“那么,为什么?”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果爱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哭泣。如果爱她,为什么要伤她这么深。如果爱她,为什么他要娶的是别人。
“冰儿”,他的手在不断颤抖,他想要像过去一样拭去她脸上的泪,但他知道,他永远都没有这个资格了。“我以为我能够勇敢的爱你,却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我可以为了你不做永安侯世子,却不能不要祖父!”
原谅我,当初那么坚定的说会为你排除万难,却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辞冰只觉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软绵绵的,只剩下躯壳。
“辞冰,对不起。”齐安若跪在她的面前,哀求着她的谅解。
桑牧凉扶起齐安若,对辞冰说:“这件事,与她无关。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说完,“咚”的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齐安若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然后哭的更凶了。
辞冰看着跪在她身侧的男子,那么倨傲的一个人,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将他的自尊,骄傲,都抛得一干二净。那样笔挺的跪着,像是一座雕塑。
“凉,我说过,除非你放开我的手,否则,这一生我都将陪你走过。可是,现在,你放手了。凉,你现在放我走,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将我找回了。”
桑牧凉的身子微颤,又恢复如初,眼神明了又暗。
“是。”他宁愿这样决绝的分开,所以的痛苦由他背负。只要她幸福就好。离开他以后,她也会幸福!而他,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那,祝你们白头偕老。”她一字一字的说出口,心口痛的像要死掉。可她还是忍着,一步步的走回去。她不能软弱,既然已经分开,就不需要软弱。
她狠狠的擦干脸上的泪水,从今以后,她的泪水不需要别人来拭。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桑牧凉瞬间瘫在地上,胸口一阵疼痛,喉间一痒,一口血“哇”的吐了出来。
齐安若吓得慌了手脚,桑牧凉抓着她的手,艰难的说:“不要声张。不要让她知道。”
齐安若重重的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中无限悲凉,这个傻瓜,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她。
辞冰走出永安侯府,才失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膝盖掩面哭泣。御锦央站在她身后,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难过就哭吧!哭过以后,你还是以前的楼辞冰。”
辞冰转身抱住他的双膝,靠在他的脚上不住的流泪,后来竟然嚎啕哭起来。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化作泪水流了下来。御锦央默默的抚着她的头,暗自叹气。
良久,辞冰才将埋着的头抬起,看着御锦央,问:“你喜欢我吗?”
御锦央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你娶我吧!”
“好!”
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嫁给喜欢自己的人。反正心空了,谁都无所谓了!
辞冰回到宫中,见毓珞在宫门口等着,见到辞冰,暗自舒了口气,扶着她回了“廖汀轩”。
毓珞没有问什么,只是将她送回房间,说:“你好好静静,想通了就过来找我。”
“你要娶楼辞冰?”暖阁之中,延和帝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踱步走来,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你从未求过朕什么,这次,你真要这么做?你不后悔?”
“请父皇成全!”御锦央沉声祈求。
“你将段家的兵符给朕,就为了楼辞冰?你不想要这帝位了?”延和帝眯着眼,看着他面前的儿子。二十年来,他一直猜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
“辞冰为儿臣心之所系,儿臣只想与她共老,至于这帝位,太子殿下辅政有方,几位兄弟雄图大略,儿臣这样的身子,做一个闲散宗室足矣。”顿了顿,抬头看着面前最尊贵的男子,“父皇年少时难道没有不顾一切想要争取的人吗?”
延和帝闭上了眼,脑间浮起那人的幻影,在殿门后柔声的唤他“三郎!”
罢了,世间情事太过复杂!
“你回去准备大婚的事吧!”疲惫的抬手,就这样吧!至少,让一个人幸福也好。否则,这个皇室就太可悲了!
“儿臣多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