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过渡(1 / 1)
我顺着马路往前走,快到街角的时候,我偶然回了一下头,发现窦春娥开着窗子在看我。我假装没看见,依旧往前走。雨真的好大,雨点落在裤管上,带走我的体温。我感觉自己逐渐被冰冷包围,而我的内心已经不再火热。
我也想内心火热,我并不喜欢麻木。但是,我做不到,我对生活早就失去希望。人生不就是一天天变老的过程吗?回想以前,那些爱过的人,那些荒唐的岁月,都历历在目。我现在,满脸胡茬,唏嘘满肚,岁月改变了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被时间氧化了。
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城市的道路上,无情的雨点继续敲打着我。作为一个标准的流浪汉,我知道,我必须学会面对风雨,我尝试迎着风,昂起头。但,风吹得我脸好疼,周围都是沙沙的声音,娘的,这雨变成冰雹了!
米粒大的冰雹落在脸上生疼,我难受,浑身上下像是被蚕丝束缚一样。我尝试丢开伞,但是我几乎没办法做到。顷刻间,我的身上被淋湿,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好难受,真不知道以前我事怎么熬过来的,那段傻逼又充实的日子,现在我的看来,简直不可能。
手机响了。
我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月盈的咆哮,“在哪呢?为什么不回家?”
我说,“我在尝试拥抱风雨呢。”
“你傻啊。究竟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说,我在文明街,十马路,金店对面。
说话间,我全身湿透,左小腿的疼痛隐隐发作,这么多年了,腿伤一直是我的羁绊,让我不能奔跑起来。它就像一个老朋友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哥们,你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
我慢慢的展开双臂,面朝天空。街上偶尔的行人都在看傻逼一样望着我,还以为我大雨天装耶稣。我不是耶稣,我是赵正阳。一个出租车哥们刷的停在我身边,问我打车不。
我说,老子在拥抱风雨,别打扰老子。
司机骂了一声‘傻逼’,然后一甩车轮走掉。
是的,我是一个傻逼,我承认,当一道橘黄色的光从我背后射来,紧接着是一声急刹车,我知道,我距离天堂不远了。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4个小时后。
睁开眼,发现我又躺在月盈的床上。我以为我被车撞死了,摸摸自己的胳膊腿,看起来并没有大碍。月盈坐在我的床边,跟猫一样抱着脑袋睡觉。我用手指戳戳她,她不醒。我只好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
左小腿又疼起来,钻心的难受。我敲打着小腿肚子,想给自己放松一下。我忽然想起小高,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上班。这个人对于我来讲至关重要,如果他真的是通缉犯,估计我在单位的职位肯定不保,经理一定治我一个选人不当之罪。如果他还来上班,证明他只是长得像通缉犯,绝非恶人。如果是那样,我一定极力为他申辩,因为他现在的命运跟我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我第一反应就是穿好衣服直奔祥福林酒店。我现在没有家了,工作再不能有任何闪失,要不然我的保险谁给交,我的盒饭哪里吃?我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抓起裤子两腿一蹬,搞定,拖着皮鞋飞奔出去。
到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祥福林,所用时间超过生平纪录。
到了祥福林我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一切正常,小高也懒洋洋的在仓库里偷着打电动游戏。看见我来,赶紧把游戏机藏在身后,假装巡视仓库的门窗。我喘着粗气,看着这个不知道大祸临头的小子,从口袋里掏出那张A4纸,交给他。
小高假笑,结果A4一看,当时就乐啦,“呦,我被通缉了!”
我心想这小子真是没心没肺到家了,就这样情况下还有心情笑,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没长心呢,这通缉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这里又是县委班子常年聚集喝酒的地方,你就不怕被误抓了,再误判了。这年头,冤枉的案子还少吗?你呀,赶快打一份辞职报告,说你家有事,赶紧回家吧!这样,省的我没办法交差,也避免你无缘无故的被冤枉。”
小高摇摇头,“我做人从来不逃避,况且,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办成,我来这里当保安的目的也在此。等事情办完了,我就会走。”
我觉得我的思想没有问题,但是我始终不能理解小高说的话。什么事情能比这个事情重要呢?我觉得没有,趋吉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为什么就不知敬畏呢?话说到这份,我也不好再说。该做的我做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也许,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稍宽慰,毕竟饭碗还能保得住。我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安排小高继续巡逻,并且没收了他的游戏机。其实这小子还是很尽忠职守的,我没在的这几天酒店也没有大事情发生。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逐渐回升。祥福林水汽弥漫,鸡冠花更显娇艳。我坐在充满阳光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朗朗晴空,半空无云,心里感慨万千。前两天我还是有家有业,现在又是一身轻松。命运这玩意,真的是变化莫测。我能做的就是顺从而已。
我改变不了佳佳的离我而去,也没办法阻止月盈爱上我,我能做的只是接受。我很想知道,那些所谓的励志大师说的改变命运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力量,我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到?经过这两天的折腾,我身心疲惫,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办公椅上。
我久久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看着一辆辆小车缓缓的开进祥福林,公安局,财政局,地税局,县委汽车····我转眼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是的,县委领导这个时候又开始研究美味是怎样炼成的。买单的永远是十大局的同志们,这样才能显示县长的清廉。我几年的青春就守候在这群蛀虫的身边,看着他们一个个吃的沟满壕平,吃的满腹油腻,由公安局吃到了县委,走马灯似的换着岗位,以此换取我的安乐生活。
门口的汽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进来,有两辆海狮车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牌照,从汽车的外形来看,也不像是政府的车,因为政府的车没有这样差的。难道祥福林开始接待外客了?看看,几天不见,生意好了。
海狮上下来六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穿着运动装,脑袋上的头发梳成一个个小辫子,跟满脑袋插雪茄一样,另外两个则是板寸头,西装打扮。剩下的都穿着时尚的短款棕色西装,这些人都背着一个相同的背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海狮车进来之后,小高就拿着锁头锁上了大门。因为他是保安,负责锁门是他的分内工作,所以不是有人在意他。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锁门是反常的,他要干什么?
我的疑问尚未解开,就发现几个海狮车下来的小子不约而同的打开了背包,从里面各自拿出一把手枪,我认识,那是*,其中一把是*,能打十发子弹的。我猛的回过神来,他们要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