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和损友们喝酒聊天（1 / 1）

回家的路不算远，我很享受这段路程。作为一个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人,我轻松惬意，带着几分疲惫，买些青菜，羊肉，鱼丸，回到家找几个老友喝酒，聊天，侃大山，也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些不愉快。

走到菜市场，人很多，我熟练的和各位老板打招呼，“猪肉王子，最近猪肉还注水不？呵，听说你昨晚打麻将诈和一把大三元，赔了一千多，真的假的。”猪肉王子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屠刀，一边切肉一边回答，“上次工商局来调查，罚款我1万块，以后再也干了。不过你也别笑话我，听说你小子最身体虚弱，房事坚持不到10分钟，赶快买点猪骨汤补补身子，省的晚上你老婆踹你下床。”

“谁说的！”我眼睛一瞪。

“豆腐西施说的，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豆腐西施这人就是嘴碎，针尖大的影子编出斗大的故事。每天张家长李家短的把这些破事嚼一百遍，真不知道她累不累。这娘们每天到晚絮絮叨叨，夏天的时候牙齿都晒黑了，可见她每天得说多少话。而且豆腐西施还能编故事，尤其是私房故事，到了她嘴里，基本都是街知巷闻。

我生气，整整这娘们。拎着刚切好的猪肉向前冲，穿过烧饼铺，馒头摊，绕过熟食店，来到豆腐铺。

“豆腐西施，好久没有吃你豆腐了，今天买点下火锅。”

豆腐西施叫窦春娥，和窦娥一字之差。年方三十，27岁那年丈夫被超载的翻斗车压死，赔了4万块抚恤金。这娘们到处上访告状，几次被拦下，差点送进精神病院。说实话，一个大活人压死就赔4万块，真的没处说理。连他妈的藏獒崽子还得5万块一条。

窦春娥夫妻感情好，丈夫死后打算守寡一辈子。刚开始半年还行，后来据卖茄子的蔡大婶说，窦春娥经常买生茄子，消息传出，很多人都邪恶了。其实也苦了这娘们，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守寡的日子不好过。不过最近窦春娥春风拂面，脸色红润有光，和以前大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找人偷吃了。见到我话里话外的调戏，也不客气的回答，“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想吃老娘豆腐，那你可得下点本钱。说吧，你是要水豆腐还是白豆腐？”

我大声说，“是啊，全城男人谁没吃过你窦春娥的豆腐，大家都知道你的豆腐又白又嫩，水又多，很多男人都喜欢呢。而且大家都喜欢吃新鲜的豆腐，有的大半夜都来排队买着吃。我呢，不要水豆腐，不要白豆腐，我就要干豆腐！”

我特意把干字读成四声，大嗓门一嚎，半个菜市场的人都听得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又看看窦春娥。尤其猪肉王子,把屠刀都举起来了。窦春娥气的咬牙切齿。我巧用谐音，这娘们抓不到把柄，只能干瞪眼。两个眼睛冒着烈火，差点烧死我。我不怕，我是谁，我赵正阳还没在菜市场疲软过，我也回瞪她，然后高调走人，直奔蔡大婶的青菜摊。

“蔡大婶，你的茄子怎么都那么硬，是不是注射色素了。”

蔡大婶慢吞吞的递给我塑料袋，让我自己捡，然后说，“年轻人，嘴上留点德，欺负寡妇算什么能耐。”

我一边装茄子，一边解释，“大婶，我这人的原则和咱国家部队的口号是一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豆腐西施没吃嚼我舌根，说我晚上顶不过10分钟，我去，我这大男人受得了这个吗？不信，她可以来试试啊！”

豆腐西施隔着三个摊位听到我的话，这娘们耳朵真灵敏。她直接抓着一把豆腐干扔过来，我早有防备，一闪身，豆腐干全都落在白菜叶子上，就连蔡大婶的脸上，也挨了一下。豆腐干落地，才传来豆腐西施的骂声，“你这个死赵正阳，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咒你媳妇背着你出轨，绿帽子带到胸口。”

我回敬道，“我戴绿帽子也比你用茄子好。”这句话一下子捅了马蜂窝，菜市场全都是人，窦春娥的脸红的跟猪肝一样，从隔壁抄起一把菜刀，跃出豆腐摊就要追杀我。我一看，赶紧撒丫子开跑。

我跑啊跑，她追啊追。这娘们以前难道是田径队的？跑的怎么跟兔子似的。眼看窦春娥要追不上我，她把手里的菜刀用力一掷，那把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啪的钉在路边的杨树上，吓得我撒丫子开跑，速度极快。我绕了好几条街，才把她甩开。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看样子我以后是要收敛点。要是一不小心让窦寡妇砍死我，连讣告都没法写。

我拎着菜叶子和羊肉继续往前走，刚算了一下，花了不到100块，买了两袋子菜叶子，半斤猪肉和2斤羊肉下火锅。今晚佳佳同学聚会，嘱咐我在家别吃泡面。我才不吃那玩意，我要跟我的老友吃火锅。我拎着两包菜叶子给拿破仑打电话，拿破仑说你来呀，我这一大群人呢。

我乐了，就喜欢热闹。

介绍我的损友——拿破仑。拿破仑是他的外文名字，中文名字叫做那新伦，专门给自行车电瓶车补胎的。后来我们大家一合计，你这修理自行车，哪儿轮得着那新轮，根本就是拿破仑嘛！

刚开始这厮还不同意，认为大家虽然是老友，但是不能乱叫绰号。他这辈子就当新轮，不想当破轮。后来我给他解释，拿破仑是法国皇帝，你跟他重名，纯属沾光。这厮上网百度了一下，确认大家没忽悠他，才答应大家叫他拿破仑。

到了拿破仑家里，发现人还真不少。有因为贪污500块钱下岗的前任派出所所长刘金刚，国家队退役的散打教练张一腿，还有参加过修建国贸大厦的国家首席瓦工王德利。老友见面，一再寒暄，相互吹捧过后，进入主题，吃。

我把菜叶子放进水里洗刷一下，然后捞出来。哥几个已经架好电磁炉，加好锅底料，开了啤酒，就等我上场。我把菜叶子扔进滚烫的锅里，接着把羊肉猪肉一起倒进去，满上啤酒。来来来，哥几个好久没聚会了，先走一个。

一杯啤酒下肚，肚子冰冰凉，我偷偷放了一个屁，还好味道不大，没人发现。菜叶子最先熟，我捞起粉丝菜叶，先垫垫底。其余的也都不客气，旋风筷子加上狼吞虎咽式，不一会就捞个精光。我又加了点菜，放了些肉丸，大家才开始说话。

拿破仑说他生意不好，最近修车的人特别少，在这样下去就得考虑转行了。刘金刚说他练就两年零半个月的143级问道小号被盗，直接经济损失达到5万多块。只有王德利夏天时候赚的多一些，现在还差2万块工资没要出来。三个人一对半穷鬼，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

张一腿对本城的重大事，突发事，要紧事，感人事最敏感，一张嘴先国内国外的批评一通，然后撮着牙花子说道，“哥几个，最近本市最大的一件事你们知道吗？王老四死了，听说是一个叫做小高的后起之秀干的。这个小子跟以前的黑社会不一样，不贩毒，不卖淫，专门敲诈贪污犯，有钱人，大有梁山好汉的意思。”

拿破仑接茬道，“现在这个社会，我不知怎么活了。循规蹈矩的过日子，越过越艰难，我他妈的都想弄把AK47，到加勒比当个海盗。不过你们放心，就算我当了海盗也不忘本，不能像那些无良的官员们，绝对不抢中国人。”

王德利搓了搓满手的老茧，满上一杯啤酒。这泥水匠常年玩弄板砖，练得出神入化。人家砌一堵墙用一天，他半天就搞定。而且这家伙很少用瓦刀，基本都是空手劈砖，而且板砖扔的奇准，20米有效射程，百发百中。

我见他没说话，勾搭到，“王德利，怎么不说话？”

王德利慢悠悠的说，“我等菜呢，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还能闹革命啊，该活着还得活着，该干活还得干活。”

我深感王德利的深明大义，这厮跟我想的一样。本来就是，想当年毛伯伯带领一群人打了天下，不就是为了穷苦人过上好日子。虽然现在天朝的制度，让我们这些屁民们活的挺累，挺窝囊，但是还没到反革命的时候。我一直确信党内还是有一部分正义人士，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虽然，我不能告诉大家这真正的好日子什么时候到来。很多信仰的作用不是让你有吃有喝，而是让你看到希望。如果说释迦牟尼，耶稣一类还管用的话，我相信信*也有用。我不是李承鹏，没那么多尖酸刻薄，但也绝不是倪萍，做一个老好人。我的态度比较中立，相信，盼望，努力。

忽然，有人提到小高，说这小子是个人物，没准以后能给本市带来点好日子。理由是这小子劫富济贫，打击贪官污吏，如果能坚持严打一年，保准还本市一片晴朗天空。我说屁，黑社会靠得住，连母猪都能上树。黑社会为什么叫黑社会，如果出来混的都详读诸子百家，讲仁义礼智信那还叫黑社会？黑社会就是一个暴力团伙加暴利团伙。那些所谓的义气，都他妈的扯淡。

刘金刚自认为资深的社会活动家，对这个话题反驳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当官的还有贪官清官呢。你怎么知道就不能出现一个侠肝义胆的黑社会？你看我玩的问道游戏，里面讲究的人多了去，各个都是黑社会。但做人全都肝胆相照，义薄云天。一句话，不要把问题泛化嘛！”

拿破仑插嘴道，“别拿你那破游戏说事。”

刘金刚说，“非也，非也。游戏即人生，人生就是游戏。对于外行人来说，哥玩的是游戏。但是对于哥来说，哥玩的不是游戏，是生活啊！”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邪书，竟然动的用‘泛化’这个词。我说屁，你小子还懂什么叫做泛化，我就不用跟你犯话。餐桌上不一定都是食用油，但地沟里绝对都是地沟油。黑社会就是地沟油，没一个好的。就算有那么几滴食用油，也他妈的给污染了。

我们一边打嘴仗一边喝酒，这酒下去的真快。没用半小时，十几瓶啤酒没有了。张一腿披上大衣，说出去烤几串牛腰子，好补补肾，顺便再带几瓶啤酒回来。我一听,就知道这厮夜生活频繁,一定没干好事。我们大家继续山吃海喝，大家开始抱怨什么费又涨价了，什么又开始增值了。所探讨话题没有离开钱字，我知道，大家都一个德行，罗锅上山，钱紧。

电视机里屋里哇啦的播着新闻联播，基本前十分钟都是哪里的村民享受国家新政策，减免农业税；哪里的人过上好日子，人均收入超过6000元大关；接下来十分钟是胡书记去外国访问，跟哪里的领导人吃饭；温总理在哪里讲话，告诉大家房价一定会掉下来；最后十分钟是外国哪里又打仗了，死了多少人；哪里的公民游街反对美帝国主义。

我看看新闻，对不起祖国，我的人均收入又拖后腿了，我努力，我勤勉。这时候张一腿忽然说道，“对了，今个听说公安局悬赏100万块给提供王老四被杀一案的举报人，反正大家都缺钱，我们不如成立一个队伍，抓到杀死王老四的人，那100万块就是我们的啦！”

这厮真是想钱想疯了，王老四那么牛逼的人都让人弄死了，我们还敢去触霉头？我连忙发表自己的意见，“还是别异想天开了，不靠谱的事情少做，弄不好会死人的。”

没想到张一腿将了我一军，“赵正阳，你还是不是男人，听说你以前当兵的时候也挺牛掰的，怎么竟说这些没攮气的话。我们不是偷不是抢，就是想赚点钱，这有什么不对的。”

我窝囊？大爷的，我是窝囊。我不窝囊能怎么的？我从小循规蹈矩，做最出格的一件事情就是投胎在中国。我不窝囊我能怎么的，我能偷还是能抢，我当过兵，难道就得烧杀抢掠，弄得跟海盗似的吗？

张一腿的话触到我的痛处，就像我触到豆腐西施的痛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不愉快，狠命的喝下啤酒，重重的落下杯子，“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