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D区混乱的开端（1 / 1）
十七
天还蒙蒙亮，薄薄的轻雾像一层罩纱般的覆盖在J江看似平静却遄流不息的江面上，江岸上的鹅卵石□□涸的泥泞染成了泥灰色。一个看似单薄的人影儿手里拿着什么铁棒一样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些圆滑表面的石头上，正是从空间里出来的李曼。
在经过了好些天的思考后，她还是决定原路返回，水厂的污染必然会导致D区难民收容所的大幅度变动，虽然李曼不在乎依赖政|府的力量生存，可是也不想就此隔绝于世独自生活，她现在只是人海中的一颗水珠，注定要随波逐流。
————与此同时————
李曼当时打响了信号弹，在红色的光弹闪耀在半空之中时，消息就立刻传到了水厂行动的总指挥、C市目前最高军衔，有着中校衔的C市军分区司令员崔南那里（也就是那个何冒行礼的军官），他眉间蹙起一团，却冷漠而果断的下令：“武警小队掩护，其他人全部撤离！”
“是！”传令兵应道，一路小跑的下去了。
崔南闭上了眼睛，万般思绪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艰难的又睁了开，吩咐自己的警卫员小李说：“去告诉□□周兴凯，就说事不容缓，要他立刻着手撤离D区。”
“好的。”警卫员答应着，马上转身欲走。
“等等，”崔南又叫道，他的脸上仍是没有表情，语气却有些松动：“还转告他一声，如果不是必须，就尽量保存普通群众吧。”
“我知道了。”警卫员行了个礼，出去了。
门被轻轻掩上，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空间里，崔南终于放下了长年挂在脸上的、几乎替代了自己原来的那张表情，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神情疲惫。他幼年从军，至今已是三十年，年轻时在军中历练，执行任务，立功，升衔……和那些老资历、□□打交道，最后来到C市做了一个平时联系军队和政府的一个传声筒一样的军分区司令员，若不是有几个交好的司团级好友，以C市不受重视的地位，恐怕在病毒爆发之后叫不来几个兵清剿变异者吧。
在国家危难的当头，民众需要国家的维护，国家也需要民众的拥待，这两者都重如泰山，只是这种认知不是每个人都能认清的。人性的自私会在危及到自身时做出有利于己的选择，这无可厚非。只是这个世界人人都身不由己，想两头兼顾，如何做非常难。
崔南不认为如今C市的□□周兴凯有闲心多看看那些普通群众，那是一个善于钻营好大喜功的家伙，又爱惜性命，病毒爆发开始就秘密驱逐了D区所有的疑似病患，把这里密密的围了起来，如果不是后来病毒越发严重，碍于舆论和其他各种考虑，他是不会让难民进入D区的。
那起发生在难民区的感染事件之后，周兴凯的情绪就不稳定，如果不是因为怪物横行导致绝大多数部门瘫痪，他没办法联系到能帮他一把的人，怕是早就走了。
如今难民区饮水受到污染，搬迁在所难免，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物资，牺牲多少人命！可是在C市只挂着一个市委常委名头的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影响到他的决策？自己刚才让警卫员去告知他的话，也许只是一阵耳边风一样过了就忘了，可是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所以李曼回到D区的时候就看见这里已经乱糟糟一团了，下令撤离的命令不知怎么的在前一夜被谁捅了出去，收容难民的几个区都知道了，平民们焦急万分，富人门也是捶头顿脚，高知识分子稍微好一点儿，却也有几分急躁浮在面上。就连一直轮流守着D区关口的几个市政|府的办事人员也不见了踪影。李曼身上只穿了在刚进难民收容所发的那套衣服（外面的那身女警服染了不少血，早被李曼扔了），一路进到D区内部，竟然没有人注意她。
早就猜到了搬迁的事儿，李曼可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人，摸摸包里的水样，又不知道交给谁。左右想不出来，索性先决定到一号区去看看，不知道那里的人回来了几个，如果何冒也在，把这个给他也一样。
一号区却寂静无人，李曼在小区里走了一个圈，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找到。她可不知道这次出任务的几十号人只回来了十几个，也全都在当天安置在了普通平民区了。这些知道一点儿□□的汉子把看见的听到的胡乱一说，才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有点门路的富人又私下打听到搬离的命令，这才乱了起来的。
李曼又到了她刚来的时候去的宿营区管理办公室，不知是那里的人也乱了还是去维持秩序了，门关得死死的。她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顺着人流多的地方走，呆在市政大楼（也是难民区指挥部）外面的广场边，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就看这两边的人如何碰撞。
市政大楼下面是一溜儿的武警把关，将密密拥上去的平民挡在大楼前的台阶下面。早先围上去的群众挤在最前面，好些个大嗓门儿的人不停在叫着：“为什么要我们最后撤离！你们当官的就这么缺德吗？”
“——只顾着自己逃命吗？——”
还有些煽风点火的在一边说着什么“他们不就是放弃咱们这些普通人了呗，还有什么可说的？”
“冲进去，冲进去！大伙儿一块死了得了！谁也别想得了好儿！”
一个看上去像是秘书的人拿着个大喇叭一个劲儿的解释：“群众们要理解，撤离工作的开展是要一步步进行的，分批撤离才符合当前的局面，大家要冷静，政|府是不会放弃你们的……”说了一大通，却没几个人听进去了的。
李曼悠悠的看着挂在自己对面天上四十度角的太阳，嘿，这才上午九点过，还有得闹的了。她懒得理会这些人，精神早就飞入了空间里整理起她的菜园子了。
茄子熟了，这块地先空出来留着有时间种玉米；西瓜地占得太宽，得打理一下；南瓜和胡豆收了这一回就暂时不种了；堆在仓库里的葡萄这么多是不是用来酿酒？李曼一心三用，又底气十足，哪还顾忌得到周围发生的骚乱？
突然一阵大力撞在了李曼的身上，她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精神才堪勘从空间里收了回来，一望眼前的广场，可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脑袋，挤得和大年初一的庙会一样，四周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听得李曼有些头痛。又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吆喝了一声：“冲开这些当兵的！”，人群就如潮水一样涌了过去，李曼就是被一个之前站在她身后的人推了一下。
这样就有用吗？李曼还在神游天外，政|府会因为这小小的民愤而改变主意吗？这种事情，说小了是上访过激，说大了就是威胁政|府，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看到真正冲上去的全都是容易被煽动的年轻人，而有点眼色的都站在角落里呢。
李曼也悄悄地装作被别人挤着退到了一个角落里，又瞧了瞧四周的地势，想好了等会儿真的大闹起来该往哪里躲开。
前面的骚乱越来越激烈，李曼远远的看到几个强壮的士兵将一拥而上的市民推到在地上，又有被这种行为激怒的半大小伙子冲上前去揍那些个武警，空气中响着“你干嘛推阿强我妈！”、“警察打人了！”这样的语句。
推摞的人越来越多，百多个武警怎么可能拦住这广场上的十几万人？终于，一个武警拔枪朝天示警，“砰砰”两声巨响，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但没过几秒钟，更大的骚动就爆发了！不知是谁大声吼了一句：“警察要开枪打人了！他妈的政|府放弃我们了！”
李曼看到在一刹那间很多人的脸色变得灰白，可在一两秒钟的呆愣之后就全都回转过来，不似惊弓之鸟，反而如同被激起血性的悍匪一样横冲直撞了起来。李曼心中暗想，若是像这样的气势出去迎战那些怪物多好，可以用在了内部斗争上了。
也许在普通人心里面拿着枪的警察比怪物要好对付得多，毕竟子弹有打完的时候，怪物的爪子一挨上人就能让他们感染死去，不，不，应该是接触怪物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是危险的！！
见到这种情况，李曼不想掺和下去了，于是顺着自己身后的汉白玉栏杆往广场外面挤。事情就这样发现下去，保不住政府会用武力镇压，她这个看热闹的人挨了一下岂不是无辜之极？
果然，李曼还没有完全退出广场，就看见四周又冲出来上百个武警，下一秒钟就是十几个散发着烟雾的东西被投进了人群里，立刻就传来了不绝的咳嗽声和哀叫声。
这是用了□□了吧，李曼心里想着，她现在的位置是广场右面最下一阶的栏杆的拐角处，只要一个翻身就可以跳出去躲到安全的地方——栏杆虽有些高，但对于李曼来说并不是问题——她没有选择出口位置，那些地方自己容易出去，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容易进来，万一被人认为你是闹事的，给你一枪柄怎么办？还不如呆在这里呢。
□□的威力确实巨大，有许多人被呛得又是鼻涕有是眼泪的蹲在地上，离得远一点儿、受到影响较少的一些人忙不迭的捂着口鼻朝广场外面跑，又因为空气中的刺激性气体泪眼模糊看不清道路的胡冲乱撞。广场上本来就挤得人山人海密不透风，只顾着逃命的人哪管得着别人？许多被烟雾呛到而蹲下身的的人不可避免的又遭受到了踩踏的滋味，疼痛使他们发出惨烈的哀号和呼救声，又不时有小孩儿尖利的哭声和妇女们无助而惶恐的叫声传出来。可惜这些场景对造成这一切的武警们来似乎没什么触动，他们个个都是戴着特制的头盔，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李曼呆的位置并没有被投入□□，所以她只是被风刮来的一点儿刺激性气体呛得打了几个喷嚏。她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液体，在心中叹了口气，趁着混乱翻过栏杆溜出了广场的范围。那些场面，就算是自己这个心性冷漠的人看了也有所不忍，只是自己没有立场没有能力去影响、去阻止，那么只好选择远离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