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抗旨(1 / 1)
“孽畜!”瓷器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孝的孽畜!你是想害死全家不成?”
书房里,只有晨家父子两人,晨曦的脊背蹦得笔直,他觉得自己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时间会证明它是正确的。
“父亲,儿子不孝。”除了这个,晨曦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什么父亲也无法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
“孽畜!老子就不该纵着你在外面胡来!整天围着个下作女人不务正业,现在还要来祸害晨家!”晨将军青筋爆出,眼炙如炬。
“父亲不记得姐姐了吗?儿子和姐姐的心事一样的,如非所爱,宁死勿从。”
“你!……哎!……”或许晨将军也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女儿,想起那不孝的女儿是如何反抗自己定下的婚约,如何离家出走,最后如何被俘,如何凄惨死去。平时威风凛凛的老虎,此时也不禁显出愁容,头发已花白,看去不止老了,更脆弱了。
“父亲,儿子和姐姐虽然从小就长年见不到父亲,但父亲一直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一直没有续弦,儿子和姐姐知道那是因为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儿女们心中羡慕这样一生一世的深情,所以姐姐才会那样做,所以今天儿子也才会这么做。”晨曦对自己有点惊讶,他从来没想对父亲说这些话,这些肉麻、感性的话,这些悄悄藏在心里多年的话。无论现在这个时候说是带着什么目的,但毕竟,他说了。
晨将军不看晨曦,低头沉思着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悔过,他会不会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从来没有花时间和这对姐弟聊聊天,问问他们的近况,推敲推敲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下去吧!明天到宫里请罪,咱们一起去。”
“父亲!”激动。
“我什么都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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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墨绿色的叶子上,生命的气息新鲜饱满。
豪华美丽的卧室里,胡琏对着铜镜发呆。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
早料到了,不是么?……我不知道。
金黄色的波斯猫刚睡醒,站在床沿拉着脚筋,不远处传来鸟儿啾啾的歌声,清风滑入室内,掀起粉红色的帐幔,桌上的香炉里冒着丝丝白烟。
波斯猫叫了一声,如意急急忙忙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
胡琏平静的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以更不好。”
“不是啊,晨将军带着晨都尉到宫里负荆请罪来了。晨都尉被绑着,晨将军说是要打他一百军棍啊!”
…………………………
“叫你常来,可你也太常来了吧?”杜兰嫣给孟天笑倒上一大碗正宗的桂花酿,呵呵道:“既然你是未成年人,那我这里酒水饭菜美眉什么的一律半价。”说完自己忍不住大笑。
孟天笑也笑了,接道:“说了要救你来着,常来踩点,到时候熟门熟路的,办事也容易。”
“行,只别等到我老到降半价还没生意的时候才来就行。”
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姐姐,兰嫣姐姐,不好了!”云朵儿快步来到兰嫣面前。
“这个月月钱被扣了?”
“不是。”
“你被非礼了?”
“不是。”云朵儿着急道:“哎呀不和你瞎扯,晨都尉要没命了!”
杜兰嫣手里拿着的杯子一顿,看看孟天笑,两人相视一笑。
“没事不用找我,有事更不用找我。”
云朵儿喘着粗气,两手支在桌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杜兰嫣。
“是我看错了吗?”云朵儿终于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孟天笑淡淡笑着,“她没有看错。”
杜兰嫣手里的筷子被狠狠插在饭里,“胡说什么。”
“晨曦若死了,你会难过。”
“……”
“不过,他是一定要死的。就算别人不动手,我也不会放过他。”
杜兰嫣有点担心的看着孟天笑,她早就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无邪的蛋蛋了,但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之间的巨大差异。
仇恨,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
“姑娘,你到底是要进门还是要出门啊?”坠儿看着杜兰嫣一会儿出门,没走几步又回来,疑惑的问她,可这个问题把杜兰嫣也难倒了。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算了,反正胡琏公主会在他身边。
杜兰嫣决定看看自己的藏宝箱和账本,每次心情不好,看看真金白银就爽了。打开衣柜,仔细观摩完一把银票,翻开账本,好几个晨曦的名字映入眼帘。
晨曦……
晨曦……
还是晨曦……
不行!杜兰嫣对自己说,晨曦那厮还欠着这么多银子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终于踏出雅园的大门,正巧濮阳邈回来,擦肩而过时杜兰嫣向他点头示意。
“去哪里?”
已经走出了好几步,杜兰嫣难得听清是在问她,撇撇嘴头也没回,“去收账。”
“收账什么时候用你管了?”
“我收我自己的帐,如果让账房去收,没准人明天就死了。人死之前,总能让人捞一笔的。”
“谁?”
“晨都尉。”
濮阳邈再次清晰的感到自己的情绪在波动,智商在下降,“不许去。”
杜兰嫣了都不了一下,继续走自己的,突然被人强拉住转过身。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在人们耳旁回荡,空气凝固了。
杜兰嫣一打完就后悔的不得了,这么激动干什么?这么多人在总要留点面子给人家,不然自己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啊!不过杜兰嫣的演技也还过得去,要是现在就表现出后悔那多没骨气啊!那濮阳邈就更鄙视了。所以她保持着一身傲骨的铿锵玫瑰表情,甩开他的手,妹妹我大步的向前走!不回头!
收账去!
老张一拐一拐的跟去,只听濮阳邈一声怒吼:“不许跟,让她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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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三十二…………”
明晃晃的日头当空,夏总管殷勤的给皇帝擦着脸上的汗,皇帝烦躁的摆摆手,示意晨刚上台阶来。晨将军你老了,以后打仗寡人还要靠你儿子呢!可别把他打死了呀!
龙撵下虽然阴凉,但也耐不住闷热的空气,皇帝口气烦躁,“晨爱卿,朕看打五十军棍以示惩罚就行了,没几个人受得了这一百军棍啊。”
“皇上不必姑息,这等不忠不孝的逆子,打一百军棍是皇上的仁慈。”
寡人什么时候说的打一百军棍?!
皇帝烦躁的抓过夏公公手上的锦帕,使他烦躁的不只是这一个比一个牛脾气的晨家父子,还有那在边上哭得死去活来的胡琏。
“我错了!晨哥哥,我错了!我不嫁你了!……”胡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哭得很难看。她双脚发软倒在地上,幸好被如意和几个宫娥接住。
“七十五……七十六……”
黑色的长木棍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每落下一次,他颤抖一下,汗水沿着鼻梁,脸颊,下颚,像小溪一样流淌。他咬紧牙齿,双手握紧,手心里有一枚红色耳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幸福的小秘密。
绝不后悔。
“报!”一个小兵上看台来报告,“晨都尉晕过去了。”
皇帝皱着眉头,其实他非常不愿意掺和这事。头疼。
晨将军见皇帝没发话,于是喝道:“把他泼醒了,继续打!”
皇帝惊了,这真的是亲生儿子么?捡的吧?
“九十八…………九十九…………”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了?”如意惊呼着,所有人都围着晕倒的胡琏,皇帝不顾炎热,连忙下台阶去探视。
“一百……”
晨曦从刑具上落下,奄奄一息的,像一只临死的流浪狗。
没有人看他一眼。
“皇上。”晨刚突然跪在地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胡琏被前簇后拥的抬走,一群御医跟在其后。皇帝回到龙撵下喝茶。
良久。
又一个良久。
“嗨!”老皇帝似乎也有他的无奈,低低的叹了一声,“说吧。”
“求皇上改变圣意,逆子不堪重任。”说完,人已重重磕了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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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至,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朦胧暗淡的色调。濮阳邈办事回来,在路上远远看见打酒的濮阳善才,摇了摇头。
回到雅园,花似雪报告完毕,濮阳邈这时才发现杜兰嫣还没回来。
花残花笑道:“也许又是留宿。晨都尉受伤了,当然要安抚一下。”
花似雪横了她一眼。
“也许是吧。”濮阳邈捏了捏鼻梁,示意开始上夜班。
“不能大意,让老张跟去吧!”花似雪道。
雅园里歌舞升平,但后院却是清净的,不接客的女子不用妖娆装饰,不用巧笑顾盼,莺声燕语,后院是她们休息的地方。
一抹黑影掠过回廊,飞快穿行。
一片白色裙裾行过来,黑影立即抬脚跳上梁木。
白色身影走过,黑影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