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是时候(1 / 1)
等到中午的时候,唐致尧终于如愿和何晨晓坐到一个桌上吃饭了,虽然还搭着俩,但总算到一个桌上了,这就是大大的进步。唐致尧这会儿觉得自己哪里是三十,简直就是一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天天为一点点甜头高兴得没边没谱。综合自己的各种情绪,唐致尧认为自己是有奔头感觉活得更年轻了,浑身上下充满无尽活力,这样儿还真挺不赖。
在唐致尧高兴的时候,郑嘉昕正在打量何景山,何景山长得像何建伦年轻的时候,何建伦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英俊,何景山不如何建伦年轻时那么圆滑,带着一股子朴实之气,再加上说话吃饭都很有规矩,郑嘉昕对何景山的印象很不错。
气氛本来一直顶好,在快吃完的时候四个人还有说有笑,虽然何景山对唐致尧有那么点点小意见,不过何景山向来服他姐的管,所以他对唐致尧也没什么太大脾气。唐致尧叫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见是何家姐弟俩,立马给打了六折。唐致尧要掏信用卡时,郑嘉昕拦住了他笑着说:“唐先生,这顿无论怎么样都请让我买单。”
隐约间唐致尧似乎摸到些什么秘密,但是很模糊,他也不好打听人隐私,便由着郑嘉昕去。郑嘉昕也不像是缺这一顿两顿的主儿,回头自然有回请的时候,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一刻。
服务员接过钱转身去前台,这时何晨晓的电话响起来了:“喂,江姨。”
江姨是何家楼下一户人家,也是老邻居了,自然相熟,这会儿江姨打电话来不为别的,自然还是因为何建伦和肖玉屏:“晓晓,你快回来吧,你爸妈都操刀子了,谁都不敢去劝,我们已不好报警,你最好赶快回来劝劝。”
“什么……”何晨晓下意识地看了眼郑嘉昕,然后又看向何景山,等挂了电话何晨晓说:“致尧,请你把嘉昕送回酒店去,我现在要回家一趟。”
何景山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拿起东西就预备和何晨晓一块回家,郑嘉昕自然也不是笨人,虽然不知道何晨晓为什么这么惊呼又满脸急匆匆地要往家里赶,但肯定是和家里有关系。郑嘉昕也不说什么,只跟上去说:“我也去。”
这会儿何晨晓都没工夫跟郑嘉昕多说,她自然也不愿意郑嘉昕看到何建伦和肖玉屏眼下的情景,好在唐致尧还有主意开了车出来说:“打车哪有我你们快,都上车我先把你们俩送回家,然后再送郑小姐去酒店。”
郑嘉昕也不再辩驳,把姐弟俩送到小区楼下时,郑嘉昕也要跟上去,但是何晨晓却压住车门说:“嘉昕,现在不是时候,相信我。”
见原本还挺爽朗的何晨晓这么严肃,郑嘉昕也知道出的事情肯定不小,就老实坐在车上说:“你先上去吧,我等得。”
也没跟郑嘉昕多说话,何家姐弟这会儿都没工夫多说一个字。上得楼去进了屋,邻居们都围在外边儿,屋里还有几个力壮的中青年男人在那儿拦着,中间还站着居委会的大妈正在劝说。但是何建伦和肖玉屏压根不管,两人都只红着眼看着对方,大有今天非拼个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会儿刀是已经放下了都落在地上,屋子里也没血迹,何晨晓这才放下心来。何景山跟大家又道谢又道歉,把大家送走后才回过身来和姐姐一起看着父母。
“为什么?”
何建伦和肖玉屏都没有说话,两人今天肯定高得非常离谱,这会儿连何晨晓问话都压根不管不顾,只万分仇恨地看着对方。何晨晓长叹一口气微微眯了眼,每当她感觉到人生有希望获得幸福的时候,父母总是能闹出事来告诉她,生活依然很支离破碎得那么残酷:“爸、妈,我求你们离婚吧!不要再互相折磨,难道你们真的非要折磨到死了才甘心吗,你们死了谁会伤心难过,不就是我和景山吗?”
离婚的事儿不是没说过,但何晨晓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虽然认为离婚对父母是有好处的,但是她不希望这个家散掉。虽然老早以前这个家就残存不堪了,但她一直努力地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以为总有合成圆的一天。
她这么说何建伦和肖玉屏还是没理会,就在她想去劝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时,何建伦和肖玉屏又扭打起来。何景山赶紧拉住何建伦,何晨晓就拦在肖玉屏身前,但是这两位发起疯来几个大壮汉都不好拦。扭打阻拦过程中,何建伦和肖玉屏居然又双双操起了刀,何晨晓和何景山都没防着这手。
好在何景山到底是男孩子力气大一些,常年开车搬东搬西,一百二百斤的东西扛起来上个十楼气儿都不带喘的。可何晨晓毕竟是个姑娘,本来力气就不大,肖玉屏这时逞着疯动作分外灵活,一下绕过何晨晓就走到何景山一侧,挥起刀子就要砍。何景山赶紧拽着何建伦往旁边闪开,这一下可激怒了何建伦,他们不是第一回动刀子,但头回肖玉屏这么不依不挠。
等到郑嘉昕站到门口看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家四口劝地劝、挥刀的挥刀,对于郑嘉昕来说这简直不是噩梦最终极的场景。她站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明白了为什么何晨晓说不是时候,确实不是时候……
在郑嘉昕苦笑着要转身的时候,猛地听到何景山大吼一声:“姐……”
郑嘉昕回头一看,何晨晓正捂着手臂,血止不住地流下来,很快就在地上积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不放心的唐致尧停好车后这时也已经站到了何家门口。他二话不说走进门去,在众人都还没反应的时候,先是从脖子上解了领带扎在伤口上端压迫血管减少流血,然后又一把抱起何晨晓温声说:“晓晓,我们先去医院。”
“不行……”
见何晨晓都这样了还明显担心着眼前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的何建伦夫妇,郑嘉昕上前拍拍何晨晓也极为温和地说道:“晓晓,听我的你去医院处理伤口,这里交给我好不好。”
“嘉昕这样行不通,你……”
话没说完郑嘉昕就打断了她:“你得听话,相信我能处理行不行。唐先生,请你晓晓去医院,还请你暂时先陪同一段时间。”
到现在唐致尧都还没明白郑嘉昕到底是谁,但是既然这位拿着一副主人态度,又做得了主的架势,唐致尧也就不顾何晨晓的抗议,抱着何晨晓飞快下楼。何晨晓手臂上的血还在流,但比刚才已经好得多了,她身上的血也染到了唐致尧身上,洁白的衬衣上全是一朵朵暗红的血花,在楼道的灯光下显得炫目而凄凉。
到了医院挂急诊缝针包扎,医生询问了几句,见不是打斗受伤何晨晓又不愿意多言,唐致尧又担心得不得了就手脚极麻利地包扎好把人送去挂点滴。因为□□大量流失,何晨晓现在看起来非常苍白,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人也没比医院的墙鲜活多少。
因为点滴的药里加了止疼药,何晨晓倒没有显得太疼痛难忍,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致尧这时也不会出声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不言不语,他满怀疼惜地看着何晨晓,心温柔得都恨不能化水捧给何成晓才好。
从头到尾何晨晓没喊一声疼,也没掉过半滴泪,就是这么失神地看着,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一样。唐致尧伸手轻轻地触了触何晨晓受伤的手,心想:“这么深的口子得多疼啊,这丫头怎么就能从头到尾不哼一声呢,太犟了。”
是时,唐喻生打来电话,大吼一声:“混小子,你上哪儿去了,开会居然能溜号,你是要百十来号人都在这干等你唐大少是不是!”
这时唐致尧才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会要开,一看时间已经是三点了,点滴都挂完一瓶多了,怪不得三点了呢。压低声音往外走,到医院走廊上唐致尧才说:“爸,晓晓受伤了,她就一个人在医院我得看着她。他们家的事情怕是和她的伤一样严重,我想着她心里肯定难受,又憋着一句话不肯说,连疼都没喊一声,要是没个人在旁边怕出问题。爸,要不你帮我主持会议吧,资料都在小杨那儿。”
“怎么回事儿?”唐喻生问道。
“家务事。”
唐喻生就没再问,不过唐喻生知道何建伦,真要说起来G市同一时代的人,少有不认识何建伦的,当年云端上高坐意气风华的何经理谁会不知道。何建伦从前真是个没得说的人,办事做人都有一手,现在到底是自我放逐了,要不然怎么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当年何建伦给过唐喻生一些帮助,唐喻生是个记好的人,虽然当年情当年还,后来他也没在嘴上说过,但总归还念着点儿好。要不然就何建伦现在这样儿,唐喻生就得阻止唐致尧和何晨晓往一块儿走,加上何晨晓本身确实挺不错,唐喻生自然也就乐见其成。至于家里唐致尧他妈,历来是唐喻生点头了她二话不说就会点头同意,半点儿个人主观意见都不会有。
何晨晓这样的姑娘,总是会让人觉得应该多怜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