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回 靠,你竟然是姓这个凌(1 / 1)
正值晌午,烈日当空,官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脚夫,行人大都趁着这个当口,喝杯茶、歇歇脚儿。路边的木兰花开得茂盛,洁白如玉,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烟儿整个人紧贴着桌子,几乎是趴了上去,手中摆弄着盛凉茶的搪瓷大碗,闷不作声,她心里记恨着凌铭风刚才的不仗义,虽百无聊赖,仍赌气不肯先开口。
远远就听见疾驰的马蹄声,转眼间,几匹高头大马就跑到了眼前,几个劲装汉子翻身下马,呼啦啦围了上来。烟儿一激灵,猛的坐直了身子,手指已经碰到了袖中的迷药包,难不成又碰上打劫的了。
“少庄主,可找到您了!”众人一股脑的涌上,你一句、我一句,忙不迭的与凌铭风招呼。
见这场景,烟儿瞟了两眼,撇了撇嘴,又塌下了腰,倚靠在桌边,吸溜着茶水。这消息够灵通的,他们这才出了山谷一天没到黑儿,就有人寻来,比GPS还准,敢情是因为山谷的信号不好,卫星辐射不到,要不然早该找到了,绕哪都一样,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待遇吧!
“凌大侠,既然你家人寻来,我们就此别过吧!”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也到该分手的时候了。见烟儿起身,凌铭风忙跟着站起来,越众而出。
“烟儿,此去衡阳尚需三、四日路程,饶是你轻功了得,也得先养足精神,这样吧,你先和我回庄,稍作安置,我再陪你同去,如何?
非烟忙摆了摆手,粲然一笑:“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已多日不曾回家,家中一定甚是挂念,快快回去吧!我自去衡阳就可,有机会我会去寻你的。”有人记挂的感觉真好,这没有电话、没有□□的,茫茫人海,再相逢就难喽!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烟儿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把凌铭风当做挚交好友。鼻子一酸,有泪涌出,烟儿忙背过身去,紧走了几步,害怕被人注意到眼角的泪痕。
那几个汉子方才骑的马,刚好就栓在茶寮边,应是赶了许久的路,马儿不停的喷着气。烟儿擦了擦眼睛,心道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善感了,没话找话的掩饰自己的失态。“你看这马累的,凌……”烟儿猛的停住脚步,指着马鞍上的字,怔在那里。
“烟儿、烟儿,非烟……”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平日像个顽皮的少年郎,这会子竟有些女儿态,心中一暖。见烟儿愣在那里,凌铭风快步上前,这丫头是瞧见什么了,这样吃惊。
凌烟山庄,马鞍上赫然刻着四个字,为了便于区别,大户人家都会在马鞍上刻上自家名号。他们是凌烟山庄的人,他们叫凌铭风为少庄主,那凌铭风就是……烟儿只觉得重物击头,头痛欲裂。
怪不得见到他会有莫名亲切,凌非烟你好生糊涂,他也姓凌,年纪轻轻即名扬江湖;他是衡阳春赛的星主;他是玄机老人的入室弟子……江湖上还有几个凌家如此声名显赫,你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凌烟山庄的人。一家人,一语成偈,果然是一家人。
“烟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刚才还活力旺盛的一人儿,忽然像是失去什么重要东西,软弱无力,凌铭风心中猛的一痛,从未有过的揪心之感。
想要扯出一丝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红透的眼圈,泄露她心底的秘密。
“你、你是凌烟山庄的少庄主?”声音中带着哭腔,烟儿呆呆的站在哪里,她知道凌铭风就在身后,却不敢回头。
“烟儿……”
“回答我!”每一句话都要用好大的力气。
“是,凌某确是出身凌烟山庄。”不安像是瓷器的裂痕,瞬间遍布全身。
证实了心中所想,他亲口说出,断送了所有的妄念,凌非烟吸了吸鼻子,胡乱的用袖口抹了几下脸,缓缓转过身,强迫自己正视凌铭风。
“凌大侠,你我缘尽于此,凌烟山庄与我仇深似海,再见面,你我就是敌非友了!”字字千斤,唯一的一个朋友,未得先失,情何以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烟儿,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你与我……”一向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一时竟语无伦次,烟儿惨白的面色,眼角的泪痕……无以复加的刺在他的心头。
“怎么一回事?我不能怎样?是你家害的我从小没有了爹爹,是你家害的我娘生不如死一十三年,是你家害的我孤苦无依……我还有什么不能的?”声嘶力竭,泪如泉涌,原就瘦弱的身子,像是秋叶般,瑟瑟发抖。
凌铭风欲上前扶住烟儿,被烟儿一个劈手打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弄错了!”凌铭风像是自问又像是询问。
众人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玉面短须,眉长入鬓,向烟儿一抱拳:“姑娘,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凌家一向家规甚严,门人弟子无不济弱救贫,保一方百姓平安,匡扶武林正道,怎能无故取人性命,累其家眷。”看少主的神态,与这姑娘定是关系匪浅,凌九暗自叹了一口气,莫要再发生十五年前的事了。
烟儿恨恨的瞧了一眼凌铭风,气哼了一声:“武林正道!都是些假仁假义的骗子!” 眼眶中积满了泪水,却不能流,弑父之仇,辱母之恨,梦魇了十几年的往事,她如何放的下。又怎能轻快的做朋友,天意弄人,真的是天意弄人……
“烟儿,这里离庄不过数十里,你与我即刻回庄,询问家中长辈前因后果,若真是凌家负你,要杀要剐,凌某悉听尊便!若……”
“凌烟山庄我自会去,你们欠我的,我也会一件一件讨回来,用不着你在这儿充好人!”话音未落,人已经退出去丈余,转身施展凌烟,一阵风般,没了踪迹。
凌铭风提步刚想追,冷不防斜刺里有人迎面就是一掌,忙退后数步,躲过掌风,定睛一看,一华服公子,冷若冰霜,正是邪医夜隐。
“夜师弟,你……”
夜隐美目一挑,抖了抖衣袖,挡在凌铭风面前,不动也不言。
“夜公子,恕凌某要事在身,少陪了!”烟儿的样子,实在让人忧心,凌铭风这儿急的火上房,夜隐左挡、右挡,就是不让路。
“那丫头是我飘香楼的人,就不劳烦凌大侠挂心了!”
整整一个月,音讯全无,派出去的人也只探查到此地,再无线索。这里密林甚多,苦寻数日无果,原来二人是跌落崖底,他们竟然在谷底停留了四十余天,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夜隐美目半眯,寒光涌动,这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理俗事的师兄为她日日挂怀;胸怀天下的凌铭风为她动容;听话儿莫不是与凌烟山庄还真有些渊源。
烟儿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慢吞吞的往回走,刚才一口气发足奔出去数里,火气也散了,找人一问,才知道跑反了方向,想去衡阳,就必须原路返回。
你个姓夜的,真不是个东西,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你还不依不饶没完没的,你自己做事不检点,还怪别人长眼睛。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崖,又怎么能欠了凌铭风那么大一个人情。凌铭风是凌烟山庄少主这事儿,和人家夜隐没半点关系,烟儿非把帐算他头上,找块石头当夜隐,踢一脚,怨一句,打算一路踢到衡阳。
“夜隐,你我都清楚,她并不是你飘香楼的人,你何故在此纠缠不清?”凌铭风性子温和,平日对于夜隐的蛮不讲理,皆一笑置之,今日已有些真怒。
“她虽不是飘香楼的人,却也与我没什么血海深仇,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倒是你凌大侠,你们都是敌非友了,你还去非追她作甚?莫不是要杀人灭口?”指望着夜隐嘴里吐出象牙,那是白日做梦。
“个中误会,我定会查个明白,凌家也必会还她一个公道!”
夜隐留下话,他料定非烟定会去衡阳飘香楼拿她的宝贝坛子,也必然会去凌烟山庄,与其追去,且不说追的上追不上,倒不如回家做些准备,详查一下十几年前的旧事,没道理有人会无故与天下第一庄结怨,惹下如此深仇大恨,定不会悄无声息的。
关心则乱,凌铭风一时乱了方寸,经夜隐一番闹,也知道此举才是上策,二人别过,各自回家,只是夜隐没有想到,烟儿竟然比他还晚了两日方到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