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所谓头发长见识短(1 / 1)
其实在林岳看来啊,洗刷干净并且把头发都规规矩矩梳好的秦止和关莺,看上去还是挺登对的。
一个站在屋前举着把匕首打算刮掉那长势犹如杂草般的胡子。
一个坐在屋前竹制躺椅上闭目养神还嘴角微微带笑。
气氛和谐融洽得简直就是一个标准夫妻生活的典型完美教材。
当然,前提是如果不算上关莺突然毫无征兆开口说的那句话的话。
关莺说:
“如果我是你,那胡子就死都不会剃了,成亲那天是个人都知道你长什么样儿了,你是还想要有多出名?”
然后林岳就看到秦止那只原本还在势如破竹的举着匕首往自己脖子上凑的手,看着看着速度就那么慢了下去,继而蔫了吧唧的垂下来。
虽然说关莺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他也的确不知道这座山寨里是不是会存在着什么一腔热血来报效国家的江湖义士,或是豪情少侠之类的生物。
但你也不要用这种明显已经是报复情绪达到了昭然若揭顶点地步的语气来和自己说话吧!
前面脱你衣服给你裹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见你有多大反应,不过就是和别人事急从权的说一句你是我老婆,至不至于怨恨到这种境界啊……
“原来齐先生和尊夫人是新婚。”林岳见关莺醒了也就大大方方走上来,冲秦止抱拳拱手,“只叹小弟未能赶上齐先生婚礼盛况,甚感遗憾。”
关莺:“……”
秦止:“……”
没赶上是挺遗憾的……
林岳万分守礼的眼观鼻鼻观心又冲着关莺行了半礼,才重新转向秦止。
“齐先生,借一步说话。”
秦止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关莺,后者正抄着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挑眉也看着自己。
“……有什么话……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嘴角借着胡子的掩饰住已经在不断抽搐的嘴角,秦止也没等林岳那句“不好打扰尊夫人”客套兼暗示关莺“你就是个碍眼的拖油瓶”的话说出来,抢先一步迈上台阶扶起关莺进屋。
关莺甚至还在一脚跨进门槛之时,努力扭头,冲着站在原地的林岳笑得甚是诡异的温婉贤淑。
“林大哥怎么还站着?快进来吧。”
然后林岳就只觉得自己眼花了那么一小下下,似乎看到秦止在看到关莺扯出笑脸之后突然伶伶打了个寒颤,继而才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冲着自己一甩眼神。
“是啊,林兄进来吧,内子不是外人。”
林岳:“……”
虽然内容是没问题,但这话怎么就是听上去恁奇怪呢……
由于先前关莺占着房间洗澡,军师大叔也就没好意思再待下去,早就扯了个理由不知道遁到哪里去了,房间里连上林岳就三个人,刚刚三把椅子够坐。
把关莺扶上床掖好被角,秦止满屋转了一圈也没找着茶叶。
关莺轻轻咳嗽一声,偷偷摸摸伸从被中出手指,指了指放在墙边的小水缸,后者恍然大悟,随手从军师大叔的桌上摸了个瓷杯就去舀水。
林岳顿时就坐不住了,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站起来拦住秦止。
“齐先生初来乍到不必客气,那是赵叔叔平时用来涮笔的杯子。”
秦止:“……”
关莺:“……”
“我们不是从良城来的。”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脖子,秦止放下瓷杯,一指凳子示意林岳先坐,自己则坐在了关莺床边,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反正只要林岳找那群安顿好了的人一问就能知道自己在撒谎,还不如由自己先来撞破,反而显得光棍。
林岳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笑容温和且宽容。
“时逢乱世,齐先生一介文弱,夫人又不幸身受重伤,想要保全性命,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理会得。”
这句话实在是槽点太多,导致一时之间秦止和关莺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
“你想投军?”和秦止对视一眼,关莺话还没问完就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皱起眉头咳了两声,后者赶紧把划拨给俩人共用的唯一一个水杯凑到关莺唇边。
林岳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站起来朝着俩人走了几步,又一副觉得要避男女之大防,别人的夫人不能太过于靠近的为难表情退开。
“以在下看来,尊夫人这咳嗽之疾似乎是旧症,碰上新伤之后连日奔波,才导致旧疾重发,齐兄可有从前尊夫人医治的药方么?在下山寨中还有些药,或许能够凑齐。”
关莺才喝下去的一口水顿时齐齐喷出,淋淋漓漓的撒了秦止一袖子。
“你想投效哪一边?”所幸关莺没把水呛进肺管子里,轻车熟路往秦止怀中摸了一圈,在没摸到锦帕时还颇觉诧异的看了秦止一眼,继而恍然大悟的把手抽了出来,继续和林岳回到正题。
林岳神色依旧如常般温和的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看向秦止。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正所谓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和,齐兄该管管尊夫人了。
“承蒙林兄相救,我夫妻二人就算是想要报答,也得明白林兄胸中所想,才好谋划。”秦止一手轻轻拍着关莺的背助她顺气,脸却向着林岳,诚恳之中还不自觉的带了三分“我很有用,你捡到我绝对是捡到宝了”的高傲之色。
关莺在听到夫妻二字时,当机立断的就给了秦止一手肘子。
林岳沉吟片刻,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
“大丈夫自然得为天下苍生做出一番事业,羌人进犯我中原河山,在下如何能坐视不理?”
关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问你,到底投向哪一派。”
林岳轻轻咦了一声,依旧看向秦止。
“内子的意思是问,林兄是想投靠皇上效力么?”
站在门外听了半天的军师大叔终于没能忍住,一抬脚跨了进来,激动万分的抓住秦止的手左右晃了半天。
“原来齐小兄弟也觉得,羌族这次进犯实在是顺利得有点太过于奇怪了么?”
秦止往旁边挪了挪,军师大叔顺理成章的就一屁股碍着秦止坐了,严丝合缝的把关莺挡了个十足十。
“羌族进犯从来未曾破关,这次竟然一举从西边攻入之后,内外夹击破了西北之防,这些也就罢了,但关内守城兵士也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朝中必有投靠羌族之乱党!”
军师大叔很明显是对目前形势了如指掌,扯着秦止就没停过嘴,滔滔不绝一路从羌族到底是如何进犯,如何在关内找到了没有节操的叛国者,叛国者又是如何的打开通道放敌军进犯,活灵活现得就像是他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西边关卡边上要说唯一可能通过的就是一座落日宫,江湖上最近又正在沸沸扬扬传得热闹,说落日宫主亲率落日宫上下前去出云山庄抢亲。”大叔说得兴奋,干脆一掌拍向床沿,关莺只觉得自己身下薄薄木板一阵乱颤。
“要我说哪有这么凑巧,必然是落日宫主假借抢亲之名,故意削弱落日宫留守力量,再加上在江湖上大肆制造噱头,好掩人耳目里通外国把羌族敌军从密道之中放进关内!”
秦止:“……”
他都可以想象,如果关莺这会儿不是身负重伤,估计早就一掌把军师先生拍成个重伤不治半身不遂了。
军师大叔越编越圆,最后直接给站了起来,绕着屋子一圈一圈的转。
“是嘛,正巧落日宫又以机关阵最为出名,有条连接关内外的密道不足为奇。”
秦止同情万分的看了眼还在以为找到了认同自己推断的知音而兴奋得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发抖的军师大叔说,又看了眼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依旧一脸看不出神色的温柔微笑的林岳。
“林兄以为如何?”
“早在齐兄假借尊夫人之话点醒在下时,齐兄不是早已有了论断么?现在在下的选择,齐兄可是猜到了?”轻轻咳嗽一声,林岳不着痕迹的看了军师大叔一眼,示意他坐下说话赶紧别给自己丢人了。
“关内的确是有乱党与羌人里应外合,落日宫不过是第一枚旗子,羌人能够如此之快就攻入西北直入腹地,必然内应不止一个。”
于是秦止那同情的目光也一并分了一份给林岳。
“伯安现在所犹豫者,不过是在选择,到底是直接带着兄弟们去投效朝廷军队,还是先替朝廷找出乱党踪迹,再一并投军,以示忠诚。”
关莺幽怨得近乎有实质般的轻飘飘的语调蓦地在秦止背后响起。
“那么林大哥,恕在下多言,你是打算先去抓落日宫的叛党呢,还是先去碰西北碰碰运气?”
秦止在袖中轻轻握住关莺右手,捏了捏,示意她就算是再怨念好歹也要节制一点。
“原来齐夫人也是位心系天下的巾帼英雄。”大概是先前军师大叔把关莺挡得太死,而关莺先前抢话又太过明显,导致林岳直接误会了关莺也是一心想帮秦止的忙,却因为受到忽视而觉得相当不爽,立刻站起来一整衣服,长揖到底。
“是伯安眼拙未能看出,夫人请勿见怪。”
关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如果是我,现在落日宫内必然都是些羌族蛮子,还是转道去西北,与朝廷大军汇合才是上策。”
军师大叔和林岳立刻看着关莺,一脸“女子有这个志向就行了,见识长不长的不差你这个意见”的宽容表情,相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秦止:“……”
不得不说,以他对关莺那种能用暴力直接解决,就绝对不会动嘴巴多费脑子的行事作风来看,现在能忍着说出这番装蠢的话来,的确是……非常辛苦啊。